兩個已經離開證監會多年的官員,當傳出他們犯事落馬消息的時候,人們不約而同地把“案發地”指向證監會,這是為什么?因為證監會作為中國資本市場的最高監管權力部門,對資本市場上的人和事,集“生”、“殺”大權于一身,然而這個以監管市場為己任的重要機構,自身卻不必接受來自市場的任何監督。這種制度結構下,某些大權在握的高官如果產生了“尋租”需求,無疑具有長袖善舞的優越條件。王益和肖時慶,正是依附于這棵“體制之樹”上的兩個毒瘤。
在肖時慶之前,證監會已有7名官員倒下,而肖時慶恐怕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特約記者 陸玲 發自北京
4月30日對于銀河證券來說是個不平常的日子。
當很多員工還在為“五一”小長假的行程做準備,忽然傳來總裁肖時慶被刑事拘留的消息!安豢赡馨?我也剛從網上看到的消息。”一銀河證券內部人士在接受時代周報記者采訪時感到非常驚訝,并表示當時公司內部氣氛很敏感。
當天中午,銀河證券控股股東—中國銀河金融控股有限責任公司有關負責人證實,肖時慶因個人原因辭職,并接受有關部門調查。下午,中國證監會主席助理吳利軍代表證監會宣布,任命李正強為銀河證券黨委書記。匯金公司總經理謝平代表中投宣布,由胡長生代行銀河證券總裁及法人代表職務。
由于之前銀河證券的黨委書記及總裁都由肖時慶一人擔任,而此次,監管層和銀河證券股東方各派一人分別接任這兩個職位的做法引人關注。同時,作為國內證券業知名的老牌券商、證監會三大“會管”公司,銀河證券的命運走向亦備受矚目。
兩進兩出證監會
肖時慶,45歲,管理學博士,湖南人。肖時慶履歷復雜,擔任銀河證券總裁之前,曾兩進兩出證監會。肖最初在中央財政管理干部學院任教,歷任講師、副教授,教研室主任,系主任。后調入中國證監會,先后在上市公司部、發行部、會計部工作,歷任處長、副主任。2001年,擔任東方證券黨委書記、董事長、總經理。2004年,回到中國證監會,歷任上市公司監管部副主任、股改辦副主任、上市公司監管部副主任(正局級)。
2007年1月,肖時慶正式調任中國銀河金融控股有限責任公司黨委委員,銀河證券黨委書記、紀委書記、總裁、法人代表,大權集于一身。
據悉,2008年底,證監會曾計劃安排原基金部主任李正強接替肖時慶銀河證券總裁一職,肖則回證監會任上市部副主任。但幾個月后肖時慶被拘的消息著實讓業內錯愕。
“肖吃虧在個性!绷私庑r慶的業內人士評價,肖時慶自認為很有魄力,比較張揚、跋扈,同時又善于與領導和監管機構打交道。
銀河證券內部對于肖時慶的評價不高,其中最被人詬病的是其酷愛打麻將。銀河證券內部廣泛流傳,肖時慶到地方視察工作,主要日程都會安排這一活動,甚至無暇聽取地方的業務匯報。
“肖時慶任銀河證券總裁期間,口碑并不是很好,內部不團結,人事斗爭很厲害。他是總裁、法人代表和黨委書記,大權獨攬,但他很少將心思放在銀河證券上,到地方出差也很少去營業部,最多是借車的時候去一趟,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現在看來,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出事是遲早的事!币晃汇y河證券的原工作人員說。
受誰牽連?
5月4日早上,銀河證券的各部門都已接到肖離職的通知。銀河證券表示,盡管公司內部仍不清楚肖被調查的具體原因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與銀河證券無關”。
盡管肖時慶是在自己公司一把手的位子上落馬的,但輿論關注的焦點都集中在“肖曾長期在證監會工作,官至證監會上市公司監管部副主任”一事上。
這如同王益出事時的身份是國家開發銀行副行長,但輿論的關注點一直聚焦在“證監會副主席”這個他已卸去多年的職務上。
此前,已經有7名左右的證監會官員被捕,發行部發審委工作處副處長王小石、發行部副主任劉明、上市部副處長鐘志偉、上市部副主任魯曉龍等等,不難發現,所有這些落馬官員,大都集中在發行部和上市部這兩個部門,而這兩個部門正是權力和市場的緊密結合處。
王益和肖時慶,無疑都是跌在了這個“接合處”。
據悉,肖時慶案是王益案的延續。肖時慶在證監會工作期間,一直為王益所賞識,先后被擢升為副處長、處長,后來更被提拔為上市公司監管部副主任!靶r慶跟王益私交一向不錯”。有證監會內部人士向媒體透露,證監會處于早創時期,王益分管發行、基金等最為核心的部門,肖時慶就與其關系融洽、往來密切。
但也有業內人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肖時慶被調查與楊彥明案有關。作為中國證券業被判死刑第一人,中國銀河證券北京望京西園營業部原總經理楊彥明因貪污6840多萬元拒不交代贓款去向,“肖時慶作為銀河證券的總裁,很有可能受到牽連”。
控制權之爭
銀河證券的肖時慶時代行將逝去,匆匆上任的胡長生能否給銀河證券帶來好的征兆?
據悉,胡長生具有證券市場監管經驗,曾擔任證監會深圳證券監管專員辦事處干部,2005年底調至中央匯金公司工作。2006年銀河證券注資重組前通過了證券公司高管資質水平測試。
有報道指出,胡的上任極可能將銀河證券大股東中央匯金公司與主管部門中國證監會的矛盾公開化。其實早在2005年匯金公司以拯救者的姿態出現在銀河證券時,就已凸顯出匯金公司和證監會的控制權之爭。
當時,新銀河證券重組,證監會稽查二局局長李鳴出任董事會召集人和法定代表人,負責一切文件的簽字;總裁一職由肖時慶擔任。其后二人在證監會3位主席的親自護送下到銀河證券上班。“銀河證券還在我們掌握之中。”當時業界如此解讀證監會這一大張旗鼓的舉動。
但是新銀河證券董事長一職的虛懸,彰顯了背后兩大部門之間的激烈爭奪。銀河證券成立之初,雖然李鳴、肖時慶都是中國證監會的派出干部,但是匯金公司一直對外宣稱,肖時慶是作為市場化聘用的人士擔任銀河證券總裁的。
由于銀河證券的人事主管部門是證監會,干部任免都由其負責,因此,中央匯金公司一直無法行使董事會聘用管理層的權力。
2007年,肖時慶主政銀河證券后,欲擴大銀河證券的自營規模,最終被大股東制止無果而終。2008年底,匯金控股股東中投公司(CIC)啟動了對旗下各個公司的審計,其中就有一項專門針對肖時慶的離任審計。
有知情人士透露,匯金公司其實一直希望能夠真正在銀河證券行使“大股東權力”。
胡長生的使命
銀河證券曾是國內最大的券商,輝煌時期在全國60個城市擁有證券營業部和服務部共213家,客戶300萬戶。
“銀河證券是很牛,但那是很早以前了。”在一位業內人士的印象里,銀河證券的牛還是上一輪牛市的情形,但其沒有把握住2006年后的牛市機會!霸蚝芏啵▋炔抗芾韱栴},”他說,“與中信這些領跑的券商相比,公司長時間內,的確處于大而不強的狀態!
中國證券業協會公布的2007年度證券公司凈資產收益率排名中,銀河證券排名為第54位,徹底掉出第一陣營。這讓人懷疑,銀河證券自2006年后就沒了動靜的上市計劃是不是更加遙遠了?
上述業內人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銀河證券上市,估計還要等很久,也根本輪不到,上市前提一般要有三年盈利記錄,國泰君安現在都批不了,不要說銀河證券了”。
那么,肖案之后,胡長生帶領下的銀河證券,能開創一個新的未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