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財周報記者 賈華斐/文

　　 “在這樣一個混亂的行業，作為一個企業，能做什么？”西南證券分析師蘭可感慨。

　　 他所感慨的行業，是稀土。而作為這個行業唯一的上市公司，深處內蒙古的包鋼稀土（600111.SH）已經充分感受了來自寒冬的涼意。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行業？這個行業的進入門檻極低，用蘭可的話說，幾個人，一天挖幾噸礦石，再用水用電，買個萃取槽，加點萃取劑，就可以提煉了，因此對礦藏濫采濫開的現象十分嚴重，且一直難以遏制。這是一個礦產資源極為分散的行業。公開資料顯示，截至目前，地質工作者已在全國三分之二以上的省（區）發現上千處稀土礦床、礦點和礦化產地。這個行業的產品在經濟中極為重要，需求量卻很少，企業的規模效應在產品供應上占據的優勢較之鋼鐵、銅鋁等金屬要小得多。

　　 這個行業也未能逃脫經濟下行的影響。數據顯示，今年以來，這個行業的相關產品就一直在下跌，目前稀土行業的主要產品之一鐠釹氧化物每噸的價格僅為10萬元左右，較年初跌幅超過40%。鐠釹氧化物正是包鋼稀土主要的產品。

　　 在這樣一個行業，一家上市公司面對不斷下滑的價格，又能做些什么呢？

　　 包鋼稀土不是沒有嘗試過控制價格，從他的三季報里，我們至少可以看到“限產保價”和“賒銷”這兩次大的嘗試。但是，10月28日包鋼稀土發布的三季報顯示，第三季度確實實現營業收入增長169%，但公司第三季度凈利潤卻同比下降67.58%，環比下降70%，為3436.55萬元，每股收益同比下降83.79%，為0.043元。與此同時，賒銷產生的債務使得公司資產減值損失為612.35萬元，同比上升2390.41%。

　　 糟糕的三季報，折射出公司在行業議價權控制上的無能為力。　

　　 分散的資源

　　 稀土可生產熒光材料、稀土金屬氫化物電池材料、電光源材料、永磁材料、儲氫材料、催化材料、精密陶瓷材料、激光材料、超導材料、磁致伸縮材料、磁致冷材料、磁光存儲材料、光導纖維材料等。不難看出，稀土的主要用途為高新技術材料，因此，盡管已是工業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卻需求較小。

　　 與之相對應的，是我國豐富的稀土儲量。公開資料顯示，中國是世界上稀土資源最豐富的國家，占世界稀土資源的43％。其中，包鋼稀土所在的內蒙古白云鄂博為目前已知的最大的氟碳鈰礦所在地，得益于這種先天優勢，包鋼稀土也成為稀土行業的領頭羊。

　　 但上帝在垂青這片高原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其他地區。目前，在已發現稀土的22個省（區）中，資源總量的98%分布在內蒙、江西、廣東、四川、山東等地區。在這些地區，也有不少當地的企業在加緊對稀土資源的開發。這其中，除了江銅、五礦、中鋁等有實力的大企業外，還有許多分散的中小型民營企業，他們以一種混亂無序的姿態，成為了包鋼稀土的競爭者。

　　 甚至在包頭地區，包鋼稀土也不是唯一的參與者。“最多的時候，包頭當地有200多家企業在從事稀土開采。”聯合證券分析師葉洮介紹，當地的稀土資源主要為鐵礦的伴生礦，因此開采對象是包鋼的尾礦。

　　 包鋼稀土憑借自己與包鋼的淵源拿到了部分尾礦的開采權，但它對其它同樣在開采的當地企業，一直無能為力。葉洮表示，“這是礦業管理的問題，包鋼稀土也一直試圖去整合資源，但只能說，這個事情目前還只是在進行中。”

　　 混亂的稀土業

　　 在這樣的情形下，已無法統計全國到底有多少企業在從事稀土開發。所能得到的公開信息是，自上世紀80年代稀土開發浪潮興起，僅較大的稀土企業就有近150家，其他中小企業數不勝數。

　　 行業分析師相信，正是這些大量存在的縣辦甚至村辦企業，使這個行業一直處于混亂和無序狀態。

　　 “目前許多地方的礦山開采成本極低，不僅是因為工藝的簡單，還因為不涉及開采費用問題。”葉洮介紹，由于礦產資源分散，涉及的各地地方利益極為復雜，許多小企業并不需要為礦山支付費用，只需付出勞動力成本。不僅降低了開采成本，而且在開采的時候“只撿好的開”，對礦山的傷害極大。

　　 不僅如此，在這樣一個無序競爭的市場里，產品的價格被壓制，利潤空間被大幅擠壓。在近期對包鋼稀土進行調研之后，國信證券資深分析師黃安樂在他的研究報告里寫到，“鐠釹氧化物價格的下跌，其主要動因來自供給的無節制增加。其中，以廣東等地的民營礦山恢復無序開采為甚。據了解，2008年廣東產出的稀土精礦折合氧化物超過2萬噸。”

　　 在許多分析師看來，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鐠釹氧化物價格的上漲受到制約，一旦出現可以接受的利潤空間，民營礦山的供給將會增加。”黃安樂寫到。

　　 失敗的保價

　　 經濟陷入下滑周期之后，稀土的需求在減少。與此同時，這樣混亂的狀況造成了供應過剩。包鋼稀土對于價格的低落至今沒有多少對策。這也直接體現在了他的三季報里。

　　 營業收入增長169%，三季度凈利潤卻同比下降67.58%，其毛利率的大幅降低可見一斑。“中報的時候，我指出了它的經營環境趨弱，但隨后的惡化程度仍舊超出預期。”東方證券分析師施衛平如此表示。

　　 事實上，在二季度的時候，包鋼稀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當時，它聯合江西贛州的一些企業，試圖利用限產來保價。在堅持一個月之后，此次行動不了了之。

　　 三季度至今，價格依舊一路下行。包鋼稀土的利潤因此大幅縮水。“報告期內部分稀土產品價格跌幅較大，同時生產成本及費用增加，造成公司利潤大幅減少。”在三季報里，包鋼稀土如此解釋利潤大幅下滑的原因。　

　　 “今年我們的確聯合江西的一些企業實行了停產限價措施。這是我們行業的第一次嘗試，如果第一次嘗試就可以立馬見效，那這個行業就沒有那么難整頓了。”

　　 包鋼稀土證券事務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員工告訴理財周報記者。至于公司接下來將采取何種措施，他表示，自己“無權回答”。

　　 促銷！促銷？

　　 在這種形勢下，無奈的包鋼稀土又打出了另一張牌：加大產銷力度。這也是他的營業收入大幅增長169%的主要原因，在這樣的措施下，三季度營業收入環比大幅增加105%，不幸的是，營業成本環比也增加182%。綜合之下，營業利潤率反而環比下降18個百分點。

　　 “這個行業，開采得多未必賺得多。”葉洮說。

　　 何況，在整個行業需求都不旺的情況下。一家企業想要增加銷量，該怎么辦呢？在三季報中，包鋼稀土表示“報告期內稀土行業景氣度呈現下滑態勢，公司為促進銷售，增加了賒銷及承兌匯票方式。”

　　 這段話是為了解釋另外一個難以掩蓋的事實：包鋼稀土前三季度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因此減少了9077.93萬元，同比下降130.30%。上述包鋼稀土證券部人士無奈地承認：“加上采購成本上升、工資和稅費上漲，造成經營活動現金凈流量大幅減少。”

　　 包鋼稀土三季度的資產減值損失為612.35萬元，同比上升2390.41%。

　　 2007年全球稀土產量為12.4萬噸，其中約97%來自中國，中國完全可以決定稀土價格，但是長期以來，稀土行業處于惡性競爭之中，各地出于地方利益考慮，皆加大產能，使稀有的稀土資源賣出了土價錢，中國掌握了資源，卻不能獲得相應的利潤。

　　 正在進行的整合

　　 “在這樣一個混亂的行業，作為一個企業，能做什么？”蘭可的感慨，正是由此而發。

　　 他認為，只有依靠政府的力量對這個行業進行整治，同時加大整合力度，才有可能給這些企業以盈利空間。

　　 幾乎所有的分析師都同意這一點，各家有實力的企業整合行業的心思也一直都有，不過整合卻遲遲沒有進展。

　　 不只包鋼稀土，其它有實力的大公司對行業整合的呼聲和表態幾乎沒有斷過。葉洮介紹，五礦集團正打算整合南方的稀土資源，中鋁旗下的中國稀土開發公司，也一直在對南方市場進行整合。而北方市場整合任務，就將由包鋼稀土來承擔。

　　 “必須出現只有幾家大企業的情況，行業才有可能真正好轉。”葉洮表示，不過他也認為，由于資源分散，整合稀土行業需要牽涉的地方利益尤其多，依靠單純的市場行為不可能實現，只能依靠政府出面。

　　 好在稀土行業的狀況，政府已經發覺。7月份，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下批文指示對行業的整頓。而此前由江西銅業對四川冕寧稀土礦進行收編整治的舉措，也被業內認為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但對其結果如何，黃永樂表示“還需要繼續觀察”。而蘭可則直接認為，“之前我們認為冕寧稀土采礦權轉讓會對國內其他稀土礦區的整治帶來示范作用，非法開采和無需開采將受到遏止，但現在看來，我們顯然高估了政府的整治力度。”

　　 但這似乎是整個稀土行業唯一的出路，他們對整合的強烈渴望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黃安樂介紹，在他９月份對包鋼稀土的調研中，包鋼稀土表態對甘肅903廠、內蒙和發稀土和達茂稀土的收購目標不變。同時據他了解，五礦集團已經準備收購江西16家分離企業中的2家，包鋼稀土也積極參與江西分離企業接觸洽談，公司的目標是收購江西分離企業30%產能的股權。

　　 “這有利于行業集中度的提高。”黃安樂樂觀地估計，“對2009年不必悲觀，看外延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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