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江來

　　2008年注定是一個熱鬧的年份，除了奧運會在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舉辦以外，包括美國在內的一些重要的國家和地區也都要舉辦政府的換屆選舉。當今資訊如此發達，世界就是一個地球村，我們得以近距離地觀察選舉的全過程，往往多有啟發。由于選舉的結果直接關系到權力的分配，參與各方便會不遺余力，甚至花招百出。李敖說過一句話，“大陸一年有四季，臺灣地區一年就只有兩季：選舉季與非選舉季。”到選舉季，各候選人五花八門的招式都想得出來，宣傳車四處傳播空頭支票以及候選人激昂亢奮發表政見時那種高分貝的聲響，嚴重地擾亂民眾的安寧。1870年，馬克·吐溫的諷刺小說《競選州長》，曾對美國式選舉制度的弊端和陰暗面極盡揭露和嘲諷。

　　作者2001年剛到溫哥華的時候，正趕上加拿大BC省換屆選舉。在野的自由黨黨魁提出許多吸引選民的政綱，其中有一條就是：如果自由黨上臺，將撤銷所有安裝在交通路口的攝像頭，所有原來因開車超速被警察開具的罰單都可以免交。后來自由黨如愿主政BC省政府，這條另類政綱應該助力不少。

　　選舉過程中，選舉技巧固然重要，但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經濟。美國政治人物最愛掛在口頭上的有兩個名詞：“納稅人”和“選民”。這兩個概念之間有緊密的權利義務關系。每次選舉勝敗的關鍵在于選民的選票，而候選人的稅收和福利等經濟政策各不相同，這些經濟政策往往涉及不同階層人們也就是所謂納稅人的財富重新分配。因而，特定的階層都會選擇支持有利于自己荷包的政黨。關于這點，從美國歷屆執政黨與當時美國的經濟環境的關系也可以看得很清楚。雖然每個總統競選時的主張看起來都有共同的特點，即“許諾給每一個人實惠，然而卻不要求任何人付出代價”，但是由于利益大小不同，受惠的階層有別，所以在不同的歷史階段，不同的經濟政策源自不同的經濟理論，而由制定符合大多數選民利益的經濟政策的政黨占據執政地位。

　　美國是世界上第一個總統制的國家。典型的兩黨政治，共和、民主兩黨輪流執政。白宮總是會在四年或者八年里更換主人，正所謂“鐵打的白宮流水的總統”。老布什在競選總統時的競選口號是“讀我的嘴唇，絕不增稅”（Read my lip， no new taxes）。他因此成功登上總統寶座。雖然后來海灣戰爭中戰績也還不錯，但他后來違背競選諾言，把里根時代削減到28%的稅又增到31%。老布什的出爾反爾和執政后期的經濟衰退讓克林頓有機可乘，這個當時丑聞纏身的民主黨候選人一句 “笨蛋，問題在經濟（It’s the economy， stupid.）”，不但成為經典名言，也讓他順利入主白宮。

　　美國第33任總統，杜魯門在他的橢圓形辦公室的桌子上放了一塊小牌子，上面寫著：“The buck stops here”。它的意思是：“責任止于此”，即“責無旁貸”的意思。Buck原意是雄鹿，但是這里指是鹿角做成的獵刀的刀柄。美國人賭博時輪流坐莊，在莊家面前會放一個鹿角做的刀柄作為莊家的標志。所以這句話另外一層意思就是：“今天我坐莊”或“今天我說了算”。既然能說了算，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利用手中的權力，為當初給自己投票支持自己當總統的人謀福利。沒念過大學，卻當過12年的密蘇里州農民的杜魯門在1948年打敗了出生于上流社會的共和黨候選人托馬斯·杜威，主要是因為他得到了貧苦勞工階層的支持。他在總統的任上就曾經向國會提出有利于勞工階層的法案，也就是著名的《21點咨文》：計劃擴大社會保險范圍、充分就業計劃、制訂永久公平就業法案、建造公共住宅并清除貧民窟。由此可見，黨派之間的總統大位之爭，本質上還是利益之爭，不同的候選人代表不同的階層的利益。候選人通過競選當上總統一定有廣大的民意支持。反過來，他一旦當選也一定會用經濟政策來回報支持他的民意。與此同時，通過觀察美國不同歷史階段執政政黨的變化，可以了解美國社會階層的此消彼長，以及不同的經濟理論在美國的興衰史。

　　眾所周知，股票市場更喜歡共和黨，而不是民主黨。大多數公司管理層和股票交易商都是共和黨成員，許多共和黨政策，例如減稅、放松政府對經濟的管制等也都被認為是對股票價格和投資的利好因素。華爾街人認為民主黨不支持給予資本市場稅收優惠，而主張限制投機的制度，主張對高收入人群的收入進行重新分配，有利于窮人卻不利于有錢人和投資者。從1888年開始算起（道瓊斯指數是從1884年開始），選舉結果揭曉后市場的短期表現：民主黨獲勝后道瓊斯指數平均下降0.5%；而共和黨獲勝后，平均上升0.7%。股票市場最大的熊市是在共和黨胡佛政府執政期間，而在民主黨富蘭克林?羅斯福當政期間股票表現非常好。但是羅斯福確實受到美國投資者和華爾街的指責最多，因為羅斯福在任上出臺了很多對華爾街投機者不利的法案，如《證券法》、《格拉斯—斯蒂格爾法》和《證券交易法》都是對華爾街行為的規范，妨礙了他們發財。當然也有民主黨候選人當選后股票上漲的例子，比如克林頓當選后股市就是上升的。華爾街把這個解釋為當時共和黨依然控制著國會的結果。不過這只是民主黨當選后股市表現的特例。從1988年開始，民主黨執政期間的名義收益率都比共和黨要高，但是由于民主黨信奉凱恩斯主義，執政時期的通貨膨脹率要高于共和黨，所以，共和黨執政時期實際收益率還是要略高于民主黨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