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渝

　　趙大牛原本是近郊的菜農，承包有幾畝土地和幾頭耕牛，因菜種得鮮亮，提前進入了小康，后又添了鐵牛，專跑蔬菜運輸。荷包鼓了，便有了非分之想。一日，他進城賣光菜，便徑直去了高檔時髦的桑拿浴，泡在沖浪池里，任汩汩熱浪松開筋骨。這時，同池的一位膘肥腹壯的大款問他道：“朋友，你做哪行的？”大牛不遮不掩：“俺種菜的。”大款吃驚：“哦，新鮮，農民也進城洗桑拿，看來城鄉差別真他媽消滅啰？”兩人同泡一池，不說話都不行。大款又問：“朋友你貴姓？”大牛答：“姓趙名大牛。”“哦，”大款來了興趣：“這么好的名字，怎么不去炒股票？”

　　“股票是啥東西？”大牛問。

　　“股票不是東西。”大款說：“說多了你也不懂，你們種菜，種豆收什么？”

　　“當然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啰。”

　　“這股票就是種豆得瓜。你一人獨占三牛，進入牛市中，還不他媽的發大財啰！”

　　種田人誰不想種豆得瓜？趙大牛后來得知大款姓崔名牛，是職業大戶，在他光輝發跡史的循循誘導下，大牛賣掉了耕牛，進城去開股票賬戶。

　　趙大牛入市時，恬逢牛氣沖天。崔大戶告訴他：要買就買領頭牛。要善于抓題材，譬如杭蕭鋼構就有境外大合同題材，吃十年也吃不完。于是，他閉著眼晴順手牽了三頭題材股，不到一周便有了20%的斬獲，那股指也像脫韁狂牛，向歷史高位沖去。

　　果真是種豆得瓜！趙大牛舉手之勞，便擷得碩果，比種田容易多了。然而，他并不滿足，他還想成為崔大戶那樣享受包房和獨占電腦待遇的大戶，便審時度勢，賣掉了鐵牛和新房，借來親戚朋友的存款，擠進了武裝到牙齒的大戶室。

　　股諺道：先買的騎牛騎虎，后買的摸牛屁股。那股市從牛崽長成壯牛，進而成了狂牛，最后變成野牛，瘋狂之后，便跑得無影無蹤了。6月初，由于眾所皆知的原因。股指自由落體般下滑，題材股更被打得落花流水，使得擁有三頭牛的趙大牛抓不住牛尾巴，市值損半，他一氣之下，將所有套牢的股票換成了深市唯一一只帶有牛字的股票，日夜盼望著牛的歸來。盡管大戶室還為他留著一席之地，但他早已解甲歸田，重操舊業。

　　突然有一日，趙大牛正在自家田里施肥澆水，忽聽得有人扯著喉嚨喊：“趙大牛……”

　　趙大牛定神一瞄來人，正是把自己牽入股市的大款崔牛，他身邊還有一位戴著金邊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人。崔牛走攏來，大咧咧問：“大牛還認識我嗎？”趙大牛答：“你燒成灰，俺認得你骨頭，你又來干嘛？是不是叫俺賣了牛去買股票？”崔牛拍著大肚子樂道：“哈，我們是給你送牛來了。”說著指著身邊的年輕人：“你不是滿世界尋牛嗎？正是這位股評家樊雄幫你找回來了，還不快磕頭謝謝人家？”

　　趙大牛詫異道：“牛？牛在哪里？”

　　崔牛說：“嘿，牛當然是在股市啰，你的ST羅牛解套了，全靠樊先生吹牛吹起來的。”大牛急不可待問：“羅牛山現在什么價了？俺當初6塊買的，跌到4塊多。”

　　樊雄說：“現在已經7塊多了。眼下農業股是大熱門，沒準能摘帽翻番哩。”

　　“天爺！”大牛聽傻了眼，少頃，便禁不住哭起來：“真解套了？俺的牛真的回來了？”他丟了手中干活的農具，拉著樊雄：“走，快到俺家去，俺要請你們喝一杯，好好慶賀慶賀！”

　　趙大牛領著他們往家里走，逢人便欣喜地說：“俺的牛回來了，俺的牛回來了。”到了家，立馬吩咐老婆去餐館打酒炒菜，酒菜擺了滿桌，他又請樊雄上坐。樊雄說：“還記得嗎？曾跟你通過電話？”大牛說：“俺記得，你當時好像說，除了上帝，誰也不能幫俺？”

　　樊雄說：“上帝不能幫你，政府能幫你。是黨中央扶持三農，推出了一系列利好農業股政策，農業股的春天來了。”

　　大牛說：“這下好了，俺賺了錢，明天就去把股票賣了，買回鐵牛，今生今世再不炒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