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民生

　　中國A股市場又進入近千點的大幅波動時段。關于股市的各種言論也隨之而起。人們對股市看法產(chǎn)生分歧，本來是件平常的事情。但值得注意的是，有些與歷史事實明顯不符的說法出于“名人”之口，并在媒體上廣泛傳播，有加劇股市波動、虛耗市場資金運作效益的負面作用，對市場的影響不能小看。

　　股市是信用、信息、信心，“三信”市場。輿論的影響，起碼在兩個方面，即對信息和信心的影響非常大，也就是說對真實信息的傳遞和基于對真相的了解而保持理性態(tài)度的信心影響是非常大的。前兩天看到一檔財經(jīng)訪談節(jié)目，有位“獨立經(jīng)濟學家”的一席話，除了讓人錯愕之外，更添了一份這類言論對市場干擾的擔心。

　　概括起來，這位“名人”的言論有兩條，一是股市像賭場，玩的就是“零和游戲”；二是股市中90%散戶虧錢，只有政府是贏家。另外，聯(lián)系前些日子這位“名人”對A股要回落至4500點的預言，可以發(fā)現(xiàn)，他對A股市場是很有看法的。然而，他的這些言論符合事實嗎？是經(jīng)過實證研究、有可靠數(shù)據(jù)支持的嗎？

　　先來看所謂“賭場論”和“零和游戲”問題。這種言論在市場上已流傳多年，一點也不新鮮。問題是，這種說法成不成立？據(jù)稱，這位“獨立經(jīng)濟學家”曾在美國一家大投行做過，我們就來看看美國的例子。我們只要調出一張從1928年到2007年道·瓊斯指數(shù)月度走勢圖，就可以發(fā)現(xiàn)，美國股市對美國經(jīng)濟社會的影響非常正面。總體上，美國投資者從股市中分享的收益是很明顯的，并不呈“零和”的結局。

　　而“賭場論”和“零和游戲”的說法，其實是對股市在全社會范圍內，通過虛擬經(jīng)濟的運作程序，對各種有形無形的社會資源、自然資源進行優(yōu)化配置，并具有發(fā)現(xiàn)價值、創(chuàng)造價值功能的否定；是基于一種錯誤的世俗看法，對經(jīng)過實證研究、有歷史數(shù)據(jù)支持的金融理論的否定。真不知道，這位“獨立經(jīng)濟學家”師從的是哪位大師。而另外，更為重要的是，這樣的說法，也不符合事實。

　　這里，以大家熟悉的中國A股市場為例，首先，從總體上看，A股市場的開設，至少有三次對中國經(jīng)濟產(chǎn)生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一是1990年代初的市場開設探索期，解決了一些困難企業(yè)，特別是非國有企業(yè)的融資難題；二是從1990年代的中期開始，為部分國有企業(yè)的融資困難提供了化解渠道；三是從2005年啟動股權分置改革開始，為一批關系國計民生的特大型國有企業(yè)做實資本金、做大做強，創(chuàng)造了條件。而這些企業(yè)命運的改變，對整個國民經(jīng)濟的正面影響是巨大的。

　　其次，從市場自身特別是投資者總體情況看，如果我們從投資的角度，而不是短線投機的角度看，如果我們在理性的投資點位而不是非理性的投機點位（非理性的高點和低點）介入，收益也是明顯的。以寶鋼為例，即便在股市低迷的時候，也有過其分紅相對與股價可得收益近10%的回報區(qū)間。更不用說2006年初和2007年初介入市場的投資者的平均市場收益了。其實，只要中國經(jīng)濟基本面良好，企業(yè)有好的利潤率和對投資者合理的分紅回報，股市投資的正面意義是明顯的。

　　再就“賭場論”和“零和游戲”這個說法本身來講，也是自相矛盾的。這里，暫且撇開道德判斷和文化判斷，以及不具有統(tǒng)計意義的極個別案例來看，賭場也不是“零和游戲”的場所，而是一種消遣性服務業(yè)，它的經(jīng)濟含義也是明顯的。比如，香港的賭馬，普通參與者得到了一份消遣，與賭馬相關的行業(yè)創(chuàng)造了就業(yè)，而政府得到了稅收。怎么能說是“零和游戲”呢？典型如美國賭城，就更不用說了。而把“股市”比作“賭場”，在專業(yè)上就更不嚴謹、更離譜了。

　　從柜臺交易算起，A股市場發(fā)展到今天，差不多有20年左右的時間了。市場對各種言論曾經(jīng)有過多次激烈反應。比如，千點論就曾引起過很大爭議，而股指真的也就落到了1000點以下。如今，市場又從1000點上升到了5000點，理由在哪里，沒有看到包括千點論者在內的研究人士的有力解說，而誤導性言論擾動市場出現(xiàn)巨幅波動卻是這樣真切地讓投資人嘗到了滋味。

　　這里舉出那位“獨立經(jīng)濟學家”的例子，也只是一個“現(xiàn)在進行時”個案。除此之外，其他來自機構和有關方面的擾動市場的言論也歷歷可數(shù)。問題不在于這些個案本身，而是

證券投資市場需要有怎樣的輿論信息規(guī)范。因為，股市是一個直接與資金投資盈虧相關的特殊利益場所，又是一個對“三信”高度敏感的場所。信息輿論傳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特別是其中的強勢話語，常常會直接影響市場的波動和利益格局及其走向。

　　那么，在這個利益關聯(lián)方復雜多樣的市場中，誰是強勢者？誰擁有更多話語權？誰又能比較多地影響這個市場？通常有三類，一是市場主力及其服務機構，二是所謂經(jīng)濟學家或專家，三是相關政府部門。他們除了以自己特殊的方式，比如主力以資金進出等方式影響市場，政府相關部門以政策措施等手段來影響市場外，還有一個方式，就是通過對市場的言論來影響市場。這是一種非常明顯的話語權格局。

　　這種格局的形成有其天然性。而對一個要求公平、公開、公正，特別強調信息透明性的市場來說，信息傳播的及時、準確、完整以及對稱與否，會直接影響投資者行為和他的盈虧收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觀察一個機構或個人的言論，除了真實之外，更要注意是在什么時間點上發(fā)表的，會對不同投資人有什么影響，以及這種影響會讓誰受益或者受害。也許，某些言論或研究報告從局部看是沒錯的，但在股市上有太多事實表明，所有不當言論除了真實性外，都和發(fā)布的時點詭譎有極大關系。

　　現(xiàn)在，關于股市信息的傳播在整個社會生活中所占比重，就像娛樂報道一樣太多、太不成比例了。而對股市的評論又以短線甚至超短線為多，真正以第三方眼光，不唯上、不唯書、不唯洋、只唯實，用冷靜的態(tài)度、實證的研究，來講清真相的反而少見。因此，在我們期待股市走向理性成熟的時候，規(guī)范信息輿論行為，既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也是平抑股市巨幅波動、增強投資者信心、提高市場資金運作效率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