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產權交易所總裁 熊焰

　　產權市場自覺承擔了中國資本市場體系中基礎性市場平臺的責任。目前中國產權市場在服務于企業(yè)國有產權轉讓的同時，還為金融資產處置、科技企業(yè)投融資、知識產權交易和非上市股份公司股權登記托管提供專業(yè)化服務，業(yè)務覆蓋了物權、債權、股權和知識產權各個方面。產權市場除掉不買賣上市公司股票外，可以交易企業(yè)財產權益的所有權項，并逐步形成了經紀機構代理交易制、建立起覆蓋全球的信息披露網絡、聚攏了大量的國際和國內投資人、構建了產權交易結算服務平臺。中國產權市場的健康發(fā)展，客觀上滿足了企業(yè)融資與投資人投資的多樣化需求，已經成為中國資本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

　　創(chuàng)新型國家建設，需要產品創(chuàng)新、技術創(chuàng)新，更需要制度創(chuàng)新。產權市場是中國對國際資本市場的創(chuàng)造性貢獻，是在制度創(chuàng)新上的一項中國創(chuàng)造。

　　公有產權流轉

　　一個國際性難題

　　自上世紀70年代起，國際上掀起一股公有產權私有化的潮流，但公有產權流轉的效果并不理想。前蘇聯等轉型國家采取的在一夜之間將國有資產打碎分凈的“休克療法”，導致資源配置嚴重失衡，產業(yè)寡頭迅速崛起，引起社會各方的嚴重不安，以至于普京政府今天還不得不為此付出沉痛的代價。而德國、英國等市場經濟國家由少數官員主導國有產權私有化，出現了私有化部門官員丑聞不斷、頻繁落馬，引起政敵攻擊、民眾不滿的情況。應該說，公有產權如何流轉在國際上仍屬一個尚未破解的難題。

　　中國自上世紀80年代起，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推進，國有企業(yè)改制重組成為引人注目的一項改革實踐。中國的國有產權流轉一方面是出于優(yōu)化資源配置，改善因不流動而形成

不良資產的考慮；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將國有資本與民營資本、外資資本相融合，形成混合所有制，因此，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私有化。我們在如何流轉企業(yè)國有產權方面進行了大量的實踐，其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國有產權的處置大多采取行政化的手段，一個企業(yè)賣不賣、賣給誰、賣多少錢都由政府官員說了算。實踐證明，政府部門擅長于公共服務和行政監(jiān)管，而不擅長直接從事商品買賣。國有產權轉讓由行政主導，輕則導致資產盲目流動，重則出現權力尋租、暗箱操作、國有資產流失、員工權益得不到保障等問題。

　　還有一些地方采取較為市場化的辦法，但受到國資改革、市場環(huán)境的影響，效果也不理想。主要原因是：一是出資人不到位，國有產權交易過程中的利益關聯不正常，即轉讓決策者的個人利益與國有產權轉讓的收益不相關，有時甚至是賣的價格低一點可能對決策人個人更有利。二是并購市場環(huán)境差強人意，主要體現在中介服務機構的水平與職業(yè)道德上，

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的職業(yè)素質與從業(yè)人員個人素質參差不齊。此外，中國企業(yè)并購的法律體系不完善，金融支持不夠等原因都影響了國有資產流動重組的效果，國有資產流失現象較為普遍，也引發(fā)了一些社會矛盾。這也是“郎顧之爭”引起很大社會反響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可以說，國有資產的特殊性和中國的并購市場環(huán)境決定了國有產權還不能完全按照純市場化的原則進行自由交易。

　　如何尋找到一條符合中國實際情況、保證國有資產流動但不流失的路徑，人們在認真地進行著制度創(chuàng)新的思考。第一，企業(yè)產權是一種商品，是稀缺的、有價值的，其價值只有通過市場才能真正被發(fā)現，資源只有通過市場來配置才能達到最優(yōu)。第二，在國有產權處置過程中，價值最大化與社會公平同樣重要。我們當前應注意的傾向，就是接近權力的人利用國有資產流轉的機會迅速暴富，導致弱勢群體利益受到傷害，引起人民群眾的不滿，這是與我們建設和諧社會的要求格格不入的。第三，充分利用市場機制來實現國有產權的有序流轉，而不是通過行政審批來管理國有產權的交易。國有產權轉讓本質上是一種商品買賣，是經濟行為，要利用市場機制，要改變以前我們所習慣的領導拍板、行政決策的做法。

　　產權市場

　　中國創(chuàng)造

　　中國產權市場自上世紀80年代末萌芽初露，90年代中期迅速發(fā)展，跌宕起伏，本世紀開始進入了一個新的發(fā)展階段。特別是國務院國資委、

財政部聯合頒布的《企業(yè)國有產權轉讓管理暫行辦法》(簡稱“三號令”)自2004年2月1日實施以來，產權市場形成了一個有中國特色的市場制度。

　　中國產權市場架構的基本原則：第一，盡可能縮小行政操作的空間，盡可能不由官員拍板，盡可能啟動市場機制。第二，在中國的并購市場環(huán)境不理想且短期內又不可能全面改善的情況下，不妨營造一個小環(huán)境，營造一個并購市場的“特區(qū)”，以法令的形式要求國有產權進場交易。第三，在強制要求國有產權進場的同時，也安排了例外，比如：主輔分離的部分業(yè)務、經批準的協議轉讓、無償劃撥都可以不進場。但所有這些不進場的項目，在場內交易的強大聲勢和示范效應下也都更加謹慎嚴格。第四，產權市場實行了簡潔有效的市場制度。

　　制度經濟學告訴我們，好的制度都是簡潔實用的。中國產權市場的基本制度模式也非常簡潔，只有兩個主題詞，即“公開”、“競爭”。按照“三號令”的規(guī)定，轉讓國有產權的主要程序是：一是轉讓的基礎工作，包括內部決策、制訂轉讓方案并報批、審計評估等；二是到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部門選定的產權交易機構公開掛牌，通過產權交易機構網站和指定的媒體公開披露轉讓信息，披露時間不得低于20個工作日；三是在披露期結束之后，要對產權的意向受讓人進行登記，如果產生兩個以上的受讓人，必須采取拍賣、招投標或網絡競價等方式確定最終受讓人和交易價格。整個交易過程都充分體現著“公開”和“競爭”的原則。也可以說，“三號令”規(guī)范下的國有產權轉讓行為，實質上是一種在政府部門有效監(jiān)管下采用市場化手段實現國有資產流動的行為。

　　“公開”和“競爭”看似簡單，作用是很明顯的：首先，“公開”改變了過去私下尋找投資人渠道窄、效果差的做法，通過公開的市場渠道廣泛地征集受讓人，可以發(fā)現更多的潛在投資人。其次，“公開”割斷了特定的利益輸送通道，讓所有的意向受讓人在同等的條件下公平地競買標的企業(yè)，從而有效地避免了暗箱操作，將國有產權轉讓過程中發(fā)生腐敗行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第三，通過引入競價機制，讓國有資產賣一個好價錢。第四，“公開”保證了公眾的知情權。國有資產歸全民所有，可以說全國人民都是老股東，他們對國有資產的處置有知情權和優(yōu)先受讓權。通過公開披露國有產權轉讓信息，充分地滿足了公眾的知情權。最后，“公開”也有效地保護了國有產權交易雙方當事人。國有產權轉讓、尤其是國有產權的定價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經濟問題，正如專家所說，“政治上很敏感、技術上很復雜、置疑起來很容易、辯護起來很困難”。如果通過行政化處置方式，即便是賣了一個高價，容易讓人想像到可能還應該賣一個更好的價格，使決策者陷入尷尬的境地。此外，通過公開和競爭形成市場價格，給了所有人參加競買的機會，沒有買到標的企業(yè)的人只能怪自己沒有參加競買、或者參加了競買而沒有出最高價，沒有了發(fā)牢騷的理由。因此也可以說，國有產權的公開處置有利于和諧社會的建設。

　　實踐證明，國有產權通過產權市場公開進行轉讓取得了較理想的效果。據不完全統計，2005年全國產權市場共完成產權交易項目31532宗，成交額達到2926億元。北京、天津、上海三家產權交易機構完成的企業(yè)國有產權項目3622宗，成交金額1080億元，與資產評估值相比平均增值6.4%；北京產權交易所完成的雙匯股權轉讓項目，通過公開征集受讓方和組織競價，評估值6.68億元的產權，成交額高達20.1億元，增值200%；在福建產權市場完成的雪津啤酒產權轉讓項目評估值6.18億元，成交價58.86億元，增值881%。產權市場規(guī)范國有產權轉讓、發(fā)現投資人和發(fā)現價格的功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國有產權的進場交易，不僅促進了國有產權的有序流轉，促進了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更對防止國有產權交易過程中的商業(yè)賄賂和腐敗行為起到了創(chuàng)造性的推動作用。透明國際組織腐敗指數總負責人約翰·蘭斯多夫對產權市場曾做如下評價：“我們深刻地感受到你們在所獻身的反腐斗爭中所取得的成績。政府采購和國有資產轉讓，在全世界都是滋生腐敗的土壤。但在這里，你們用復雜而成熟的技術、透明的程序和明確的指導把這項工作組織得很好。我們欽佩你們如此迅速地在反腐敗斗爭中進行了最好的實踐，相信其他國家可以從你們的經驗中學到很多。”

　　產權市場

　　資本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經濟發(fā)展的一個重要瓶頸是資本市場建設問題。一個完善的資本市場體系，不但應該滿足不同企業(yè)不同發(fā)展階段的不同融資需求，也應該滿足投資偏好不同的各類投資人群體的多樣化投資需求。而中國目前的資本市場仍存在著結構性缺陷，還不能滿足企業(yè)融資與投資人投資的多樣化需求。

　　產權市場自覺承擔了中國資本市場體系中基礎性市場平臺的責任。目前中國產權市場在服務于企業(yè)國有產權轉讓的同時，還為金融資產處置、科技企業(yè)投融資、知識產權交易和非上市股份公司股權登記托管提供專業(yè)化服務，業(yè)務覆蓋了物權、債權、股權和知識產權各個方面。產權市場除了不買賣上市公司股票外，可以交易企業(yè)財產權益的所有權項，并逐步形成了經紀機構代理交易制、建立起覆蓋全球的信息披露網絡、聚攏了大量的國際和國內投資人、構建了產權交易結算服務平臺。中國產權市場的健康發(fā)展，客觀上滿足了企業(yè)融資與投資人投資的多樣化需求，已經成為中國資本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們在與外國朋友交流時，外方的一個共同表述是，雖然發(fā)達市場經濟國家的資本市場相對成熟，但產權市場是中國的首創(chuàng)。中國與一般市場經濟國家相比，國民財富的積聚、增長、配置與流動規(guī)律有較大的差異，因此中國資本市場的發(fā)展路徑與表現形態(tài)也肯定會有所不同。其中最大的差異在于，中國選擇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道路，中國的國有資產將會長期存在，日益壯大，扮演著關鍵的角色。在中國總體市場環(huán)境短期無法根本改善的條件下，在中國出現產權市場這樣一種資本市場的特殊形態(tài)有其必然性。當然我們也意識到，我們的產權市場模式，有些無可奈何、不得不這樣做的味道，還有些略顯粗糙。比如：重大項目在公示20個工作日內無法完成盡職調查和決策過程；事先謀劃好的“手拉手”交易還占較大比例等。但所有這些都無法改變這樣的一個結論，即中國產權市場不一定是一個最優(yōu)的制度設計，但的確是在現實條件下的一個“不壞”的制度設計，它體現了民主、開放、和諧的時代精神，它有著學習、改造、適應和創(chuàng)造的巨大空間。

　　資本市場是最為國際化的市場。資本市場的平臺一經出現，就會自覺不自覺地向成熟資本市場的某種形態(tài)靠攏。就像中國的股票市場源自為國企脫困服務、最后逐漸演變?yōu)楦黝惼髽I(yè)上市融資的服務平臺一樣，中國產權市場已經起步了，無論多難，它都將按照資本市場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走下去。產權市場作為資本市場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應是一個多交易品種的基礎性資本市場平臺，應該納入中國資本市場的總體規(guī)劃，實現與其他資本市場形態(tài)的協調發(fā)展，進而為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和構建和諧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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