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辯方作無罪辯護，稱“消防員不應承擔放火責任”

　　□ 本刊記者 畢愛芳/文

　　2月2日下午2時許，深圳市羅湖區法院三樓刑事審判廳，中國證券市場的“元老級”人物、原南方證券總裁闞治東走上了被告席。

　　坐在他身旁的，是同案另一名被告——原南方證券董事長劉波。兩人被羅湖區檢察院控以“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主要罪狀是連續大量買入、自買自賣哈飛股份(上海交易所代碼：600038)。

　　闞、劉二人均在2006年3月初被深圳市公安局逮捕，同時被捕的還有原南方證券另一任總裁郭元先。在被捕11個月之后，郭元先被免于起訴，闞、劉二人則被控上法庭。

　　二人被捕時，南方證券已經不復存在：這家全國最大的證券公司因挪用巨額客戶保證金、操縱市場，于2004年1月2日被行政托管，一年后被正式關閉。至2005年9月，其證券類資產被建銀投資收購，重組為中國建銀投資證券有限責任公司。南方證券正式退出歷史舞臺。

　　闞治東、劉波被捕，是中國處置違規券商以來第一次追究最高管理層刑事責任。在法庭旁聽席上落座的20余人，多為被告的親朋。辯方作無罪辯護，控辯雙方分歧明顯。

　　操縱股價控罪

　　檢方指控，2000年12月18日哈飛股份在上交所上市后，南方證券及下屬華德資產管理公司(下稱華德公司)、上海天發投資公司(下稱天發公司)違反《證券法》關于禁止法人以個人名義開立賬戶的規定，陸續在上海、深圳、南京、北京等25個城市45家證券營業部以法人或自然人名義，開設了289個資金賬戶，下掛1611個股東賬戶；自2000年12月至2004年1月間，分倉買賣哈飛股份，操縱股價。

　　劉波自2000年12月至2002年1月期間，先后擔任南方證券總裁、董事長。據起訴書，其任職期間，與原南方證券副總裁孫田志(已另案判決)等人組織、領導公司成員集中資金優勢、持股優勢，連續、大量買賣哈飛股份；并以自己為交易對象，自買自賣或與他人串通，以事先約定的時間、價格和方式進行交易，影響哈飛股份的交易價格和交易量，從而達到控制、操縱哈飛股份股價的目的。

　　檢方指出，2000年12月28日、2001年1月17日，由劉波批準，南方證券分別劃撥4.5億元和2.5億元資金至南方證券自營總部，用于哈飛股份等幾只“重點股票”的投資。至2001年10月31日，南方證券控制的上述相關賬戶合計持有哈飛股份數量，首次超過其流通盤的50%。

　　闞治東，自2002年6月至2003年12月期間擔任南方證券總裁。起訴書稱，闞任總裁期間，為使公司重倉持有的哈飛股份股價不致大幅下跌，又繼續組織、領導公司成員加大投資，以牟取不正當利益或轉嫁投資風險，致使南方證券所持哈飛股份數量持續上升。南方證券采用自買自賣手段操縱哈飛股份比例超過60%的時段，主要集中在闞任職的2003年3月至2003年10月間。

　　兩大操縱手段

　　起訴書稱，南方證券操縱哈飛股份交易價格的具體行為表現有二。

　　其一，集中資金優勢、持股優勢，連續、大量買賣哈飛股份。

　　自2000年12月18日起，南方證券參與操縱哈飛股份的1611個股東賬戶開始大批買入哈飛股份，當日合計持倉量占哈飛股份流通盤的7.04%；2001年4月20日，合計持有哈飛股份首次超過總股本的5%，達5.35%；2002年11月11日，合計持有哈飛股份首次超過總股本的30%，達到30.15%；2003年9月8日，合計持股哈飛股份市值達到最高，為21億多元；2003年10月8日，持股哈飛股份數量達到最高，占流通盤的85.07%；2003年12月17日，買入哈飛股份金額達7500多萬元，為單日買入最高值。

　　截至2004年1月2日，南方證券累計交易哈飛股份動用資金達151億多元。

　　其二，以自己為交易對象，進行不轉移證券所有權的自買自賣，影響交易價格或交易量。

　　2000年12月18日至2004年1月2日，南方證券自買自賣哈飛股份占同期該股票總交易量的32.17%；其中在2003年6月24日，發生單日最大自買自賣量，占當日哈飛股份總交易量的92.24%。上述期間，發生股東賬戶間自買自賣交易日為569日，占哈飛股份期間交易日723日的比重為78.7%。

　　自哈飛股份上市日至2004年1月2日的總共723個交易日內，南方證券控制的1611個股東賬戶在660個交易日都進行了交易，其中在655個交易日對價格產生過影響。自哈飛股份上市日至2003年9月8日，股份最高漲幅為119.7%，而同期上證綜合指數下跌30.1%。

　　非罪辯護

　　針對檢方的上述指控，劉波在法庭陳述時稱，他任職期間對哈飛股份的買賣并不知情，主要由當時南方證券主管自營業務的副總裁孫田志負責投資。闞治東亦表示，其上任之初幾個月里，對哈飛股份的投資實情并不了解。

　　公訴人則認為，南方證券操縱哈飛股份股價長達三年之久，動用資金累計逾百億元，劉、闞二人作為公司最高決策層，對此重大投資決策竟然不知情，顯然于情、于理、于法都說不過去，而且很多證據都證明二人參與了決策。

　　闞治東律師陶武平指出，起訴書令闞治東為另外兩個犯罪單位——華德公司和天發公司的操縱股價罪承擔刑事責任是錯誤的。華德公司成立于2001年7月，為南方證券控股子公司，控股比例為90%；天發公司則非南方證券下屬公司，兩者之間毫無投資關聯關系。

　　陶武平認為，南方證券、華德公司、天發公司是三個獨立法人，即使華德公司與南方證券有“母子關系”，也應各自承擔刑事責任，母公司不能在承擔自己刑事責任的同時，還另行承擔子公司的刑事責任，且單位犯罪并無“共同犯罪”之說。據此，闞治東并無在華德公司、天發公司的任何身份，檢方令其個人承擔華德公司、天發公司“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的犯罪責任于法無據，屬于“代人受過”。

　　然而公訴方認為，共同犯罪有兩個要求，即共同故意和共同行為；無論單位和個人，只要有這兩點，都應以共同犯罪論處。現有資料表明，華德、天發兩公司的所有資金和主要業務骨干均來自南方證券，實際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是共同犯罪的當然結果。

　　辯方還稱，2002年6月21日，闞治東受深圳市政府之托，“臨危受命”擔任南方證券總裁；到任之前，南方證券已危機四伏，實際虧損已達23億元，資金鏈瀕于斷裂。如今起訴闞治東，猶如讓一名消防隊員去承擔放火責任，對其是不公平的。

　　當天庭審歷時四小時，法庭宣布擇日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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