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楊柳/

　　2006年10月27日，中國工商銀行預計將實現A＋H股滬港同步上市。截至10月23日，A股網上網下發行金額近8000億元，H股發行獲得近77倍的認購，吸引資金規模近4250億港元。

　　這個全球證券市場發行史上迄今為止最大的IPO，安永會計師事務所是“幕后推手”之一。2002年起，工商銀行聘請安永對其進行外部審計，從省級審計到全面審計，安永投入的人力“從100多人增加到了近500人”。

　　安永，這個1981年就獲準在北京設立辦事處的國際公司，正施展著它的中國功夫。在安永國際剛剛公布的2005年業績中，營業額是180多億美元，其中中國的營業額占其整個遠東區的40%。

　　鮮花載道，卻并非全部。在中國，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處境頗有些微妙：因為丑聞，人們懷疑他們的誠信；因為本土所的壯大，人們懷疑他們的生存空間；因為員工的通宵達旦，人們懷疑他們的苛刻。9月5日，安永中國區主席孫德基接受《英才》專訪，對以上質疑一一做出了回應。

　　回應誠信質疑

　　丑聞背后：“會計師事務所往往是替罪羔羊。”

　　會計師還有前途嗎？

　　這是《財富》雜志一篇文章的標題，自從2002年安達信因陷入安然事件而宣告破產之后，這樣的質疑就不絕于耳。

　　孫德基強調獨立的重要性，“為什么會計師的報告能得到客戶、投資者的認同？就是因為我們能提出獨立的意見。”安永有一個獨立的監控機構，他們建立了許多資料庫，其中之一用于對員工的內部監控，所有的經理、合伙人、員工都必須將所投資的股票輸入這個資料庫，以監控他們是否遵守了安永的一個全球性政策——每一位員工及其家人不允許投資公司審計的任何一家客戶的股票。

　　另一個資料庫則記載了安永所有辦公用品的交易情況，要確保這些東西不是從客戶手里買來的，以杜絕業務的利害沖突。

　　盡管國際會計師事務所都有一整套的監控體系，但丑聞仍不見少，孫德基認為，公眾和投資者對這個問題有誤解，一些企業出丑聞，責任和解決方法并不在于會計師事務所，而在于企業。

　　“會計師事務所很容易就成為替罪羔羊：你是做審計的，你審不到一定是你有問題。當然，會計師事務所是有相當的責任，但最重要的是企業管理層的責任。有些時候，企業、企業的供應商以及其他客戶可能會串通起來欺騙會計師。”

　　孫德基的同事就在大陸遇到過這種有組織的騙局，看上去是個正當公司，結果是個騙子公司。

　　“客戶沒有在額頭刻上‘騙子’二字，所以很多時候，審計是一種主觀的判斷，而事發之后的清查就好像人死之后的驗尸，比起審計的時候自然容易得多。”孫德基說。

　　回應生存空間質疑

　　本土所的壯大：“對安永來說是好事。”

　　排排坐，分果果。

　　建設銀行歸畢馬威，中國銀行歸普華永道，工商銀行歸安永，農業銀行歸德勤，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的審計大餐就這樣被四大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分食完畢。與之相對的是，中國有5600多家本土會計師事務所，卻沒有一家能夠獨立承擔其中任何一家銀行的審計業務。

　　不光是銀行，事實上，“四大”幾乎壟斷了所有海外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業務。

　　有人開始為這種差距擔憂。種種跡象表明，中國正在鼓勵本土所的發展。

　　“這對‘四大’，對我們安永，都是一件好事情，因為一個國家的發展既要有大型會計師事務所，也要有中小型會計師事務所。”孫德基說。

　　孫德基不認為本土所的壯大會威脅到安永的領先地位，高質的服務、豐富的經驗和龐大的網絡是他的底氣。“我們的網絡比較廣，在全球140多個國家有分所，需要走出去的企業，需要國際性服務的企業，就會跑到我們這里來。而中小型的會計師事務所，他們可能跟一些中小企業的關系很好，他們不需要‘四大’來提供服務。我們的客戶對象不同，在人才的招募和培訓上也不一樣。”

　　國內與國外經驗相結合是安永的優勢所在。安永中國從香港起步，所以，大部分大陸的合伙人都是從香港調過來的，未來5年，安永中國的發展方向將保持不變，不過會增加一些外國專家。

　　“中國大陸的業務比香港的復雜很多，比如說，香港都是輕工業沒有重工業，我們在過去5年也學了很多；另一方面，安永國際在汽車、航空、金融這些比較特殊的行業已經有很多經驗，可以派歐美的專家來中國大陸培訓，這樣一來，不但通曉國際通行的做法，也了解國情，可以提升我們在審計方面的水平。”孫德基說。

　　回應全行業加班質疑

　　工作生活需要平衡：“審計行業是馬拉松長跑。”

　　許多“四大”人自稱“苦力”，因為通宵加班在這里是家常便飯。

　　“每年的頭兩季確實很辛苦，中國很多企業都集中在3月和4月交年報，這也算是一個中國特色。可人到底不是機器，我就經常告誡員工，要在工作和生活之間取得平衡。” 孫德基說。

　　孫德基是個老安永了。上大學之前，他學了7年中國字畫，那時候，他的理想是做建筑師。高中畢業，留學美國，先是拿了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商業管理的學士學位，接著又拿了伊利諾大學會計師碩士學位，正打算攻讀博士學位的時候，他遇到了安永的一個合伙人，兩人相談甚歡，由此進入審計行業。在安永，孫德基一待就是29年，而這29年里，他從來沒有對這個職業感到厭倦。“看公司的賬目，可以看出它的價值觀、它的控制、它的系統，可以看出老板性格、管理的專長和他做生意的手法，非常有趣，非常生動。在華人世界，這更是一個頂好的職業，因為強國的經濟發展一定需要會計師，年輕會計師的未來是頂好的。”

　　對于工作和生活，孫德基一直平衡得很好。每天他大概能睡六七個小時，睡四個小時的情況也有，但是“身體吃不消”；不工作的時候，他愛看書、跑步，每個星期的跑步目標是16公里。

　　“審計行業是一場馬拉松長跑，不是100米短跑，用短跑的速度來跑馬拉松，會跑死的。” 孫德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