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力證自己無罪，還是認罪換取減刑？這不僅關系顧雛軍的命運，也關系著科龍、格林柯爾的命運。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談佳隆/佛山報道

　　11月7日，新城佛山，萬里無云，但位于魁奇路的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下稱“佛山中院”)卻分外警戒—震驚全國的“顧雛軍案”當日上午9點30分在這里的第一審判庭正式開庭審理。從科龍問題爆發后顧雛軍被捕到正式開庭，至今已歷時465天。而此前，因追加罪名和追加被告等原因，該案已兩度推遲開庭日期。

　　“他瘦了！”在上午提審過后，旁聽此次審理的顧雛軍父親顧善鴻頗有感慨地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不要說他，一年來，我都瘦了十幾斤。”除了其父顧善鴻，參與聽審的還包括其弟顧紹軍，顧紹軍將旁聽顧雛軍整個審判過程。

　　法庭外，顧善鴻一再辯稱：“顧雛軍回國是為了報效祖國，我相信他是無罪的。”法庭內，顧雛軍也顯然有備而來，他拿出了厚達數百頁的答辯材料，并對檢方提出的4項指控全部予以否認。

　　明確要求法官回避

　　9點45分，身著一件淺色外套的顧雛軍，懷抱一疊應訴材料進入法庭。這是他自去年7月底被警方控制后的首次露面，面容明顯消瘦，稀疏的頭發中增添了不少白發，看上去更為蒼老。緊隨其后的是姜寶軍、張宏、劉義忠、張細漢、嚴友松、晏果茹、劉科和曾俊洪等其他8名被告。

　　與庭外晴空萬里相比，法庭內的氣氛顯得十分凝重。而這種緊張氣氛從庭審法官詢問回避事宜開始，就一直沒有緩解下來。

　　審判長問，“被告人顧雛軍，你是否需要申請審判人員回避？”

　　坐在第一排被告席右邊第一個座位上的顧雛軍回答，“是的，我要。”他緩緩從身邊拿出一疊約15頁的講稿，開始闡述早準備好的申請回避理由陳述。其間，一名審判員和一位公訴人先后打斷了他的發言，但審判長仍然允許他繼續。

　　顧雛軍陳述了四點申請回避理由：其一，他曾經向法院申請，此案應由在廣東省以外的法院實行異地管轄，原因是科龍電器注冊地在廣東，而他參與科龍重組時，與廣東省各方面來往過多，可能會影響公正判決；其二，他曾經向法院申請取保候審，但一直未得到同意或否決該申請的書面答復；其三，他認為此案可能存在法律所不允許的公檢法聯合辦案的嫌疑，提出如果該情況屬實，廣東法院系統都該回避此案；其四，他認為佛山市檢察院在偵查階段，只問過他一次話，沒有給他充足的時間，陳述其與所涉嫌罪名無關的理由。

　　20分鐘后，顧雛軍已經講到第四點理由。審判長在幾次耐心對其解釋回避的含義，并指出他的要求于法無據之后，依法駁回了顧雛軍的回避申請。

　　全面否認四項指控

　　10點15分左右，進入法庭調查階段。首先提審的是江西科龍的前董事長兼總裁、前廣東科龍電器的執行董事張宏。有消息人士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首先提審張宏而非顧雛軍，是因為檢方認為張宏比較容易突破。14點30分，法庭又分別提審了科龍前副總裁嚴友松、前董事長助理劉義忠。其間，張宏與檢察官對一些法律事實問題發生爭執，場面一度非常緊張。

　　18點左右，顧雛軍正式被提審。公訴機關認為其涉嫌虛假出資6.6億元，虛增利潤3.3億元，挪用資金超過7億元，職務侵占4000萬元。但顧雛軍拿出了厚達數百頁的答辯材料，對這4項指控全部予以否認。

　　顧雛軍辯稱，對于挪用資金罪，他旗下各公司之間經常都會有轉賬，而且法律要件上也不構成犯罪；對于虛假財會報告罪，賬目已有明確的記載；對于虛報注冊資本罪，是下面辦事的人改變了錢的用途，他本人并不知情；對于職務侵占罪，揚州市政府對他的獎勵資金，他已轉回了格林柯爾，自己并沒有拿。

　　在宣讀長達數百頁的材料過程中，顧雛軍多次被公訴人和審判長中斷，要求其簡要說明問題，顧也一度簡要答辯，但仍然耗費近兩個小時。這也使當天的庭審直到晚間19點多才得以休庭。

　　其父顧善鴻事后告訴《中國經濟周刊》：“這厚厚的答辯材料都是顧雛軍在看守所中親筆寫的。”

　　旁聽公審一“證”難求

　　此次審理顧雛軍案被安排在佛山中院第一審判庭，只有50個左右的旁聽席位，在案件開庭日確定后不久就已爆滿。

　　而顧雛軍案雖然屬于公開審理案件，卻僅有兩家媒體被獲準進入法庭旁聽。眾多媒體包括數家中央媒體在內，都被拒之門外。某報記者為要求旁聽，甚至一度與法警糾纏爭執。

　　“我們也沒有辦法。”負責此次開庭警戒工作的法警隊長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能否讓媒體采訪，你們要找對口的研究室。”

　　佛山中院研究室楊帆主任對《中國經濟周刊》的答復是，雖然此案是公開審理，但囿于佛山中院條件所限，法院對聽證人的把關又很嚴，目前全國趕赴佛山的數十家媒體，沒有一家拿到旁聽證。

　　但事實是，豪華氣派的佛山中院擁有遠比第一審判庭大很多的審判室。在該法院工作的一位人士就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36庭要比這個大得多，因此并非條件所限，而是對聽證人‘嚴加控制’。此次旁聽證除了相關人士之外，并非按照先來先得，而是事先指定的。”

　　據了解，參與此次庭審旁聽的除了全國工商聯之外，還有有關部委人士、科龍電器的有關股東、顧雛軍等9名被告的家屬。

　　嘗試“辯訴交易”？

　　按照目前的進度，誰都不敢斷言9名被告的審判過程將會持續多久，15天、1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傳聞四起。更讓人疑惑不解的是，至今都不能確定律師是為顧雛軍做無罪辯護還是有罪辯護。

　　作為顧雛軍的律師，北京德恒律師事務所副所長、中國律師協會刑事委員會副主任李貴方對于媒體的提問依舊是諱莫如深。此前一度傳出李貴方將會為顧雛軍進行有罪辯護。

　　曾代表科龍小股東維權的律師嚴義明表示：“根據顧雛軍涉案情況以及上述四項罪名，顧雛軍被判10年-15年的可能性比較大。”而記者在采訪其他業內律師時，他們所作的預測各不相同，有的認為可能在10年以上，有的認為根據上訴罪名可以判20年甚至無期。

　　但一位消息人士向《中國經濟周刊》獨家透露：“對于顧雛軍，法院曾要求其盡快認罪以獲得減刑，一旦認罪，可能刑期會在8年到10年。法院曾與顧雛軍律師接觸，嘗試辯訴交易。”

　　所謂“辯訴交易”，是在英美法系國家頗為流行的一種制度，指檢察官與被告人及其辯護律師經過談判和討價還價，來達成由被告人認罪換取不起訴或者較輕刑罰的協議。

　　近年來，辯訴交易在中國司法實踐中若隱若現。這位消息人士告訴記者：“如果采取辯訴交易，將會大大縮短審判的時間，這樣也有利于科龍，更有利于格林柯爾在港實現復牌。”

　　S*ST科龍(000921，深圳)董事會秘書鐘亮此前就向外界表示，顧雛軍案的審理將加快科龍完成清欠的進程……有助于科龍從格林柯爾收回損失。案件開庭是司法部門對于公司清欠最大的支持。

　　目前，市場上已有傳聞，海信空調已獲廣東格林柯爾的授權，將對科龍進行股權分置改革。廣東格林柯爾企業發展有限公司高級總裁助理趙燕生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盡管顧雛軍出事后，海信接手格林柯爾在科龍的股份，但至今，海信的過戶手續仍未完成。格林柯爾也處在生死關頭。”他表示，“格林柯爾資產被凍結后，企業無法發展，連車都用不了”。

　　格林柯爾科技(8056.HK)近日公告顯示，香港聯交所10月13日出函通知，經香港創業板上市委員會10月12日決定，格林柯爾已進入注銷上市地位的階段。格林柯爾可以在六個月內提交復牌建議，但是該建議必須能夠展示公司具備足夠的運營水平和管理專才。

　　按照這一時間表，如果格林柯爾未能在明年3月26日提交復牌建議，那么自2007年4月12日起，格林柯爾的上市地位將被注銷。而至今，格林柯爾仍未向聯交所提交任何復牌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