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國民待遇帶來弊端 四大會計所依然各領風騷

　　李圓 黃玫

　　4月7日，對德勤華永會計師事務所及其相關人員的行政處罰聽證在證監會所在地富凱大廈舉行。但當天證監會沒有宣布聽證結果，公布結果的日期也未確定。

　　德勤到底會面臨什么樣的處罰成為業內焦點。

　　德勤將面臨什么樣的處罰？

　　德勤為科龍審計了從2002年至2004年的年報，但在去年8月2日，證監會對外公布科龍電器披露的財務報告與事實嚴重不符。據有關人士透露，在聽證之前，證監會已基本完成了對德勤的調查，認定德勤對科龍審計過程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包括：審計程序不充分、不適當，未發現科龍現金流量表重大差錯等。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董安生教授對經濟參考報記者表示：“到底是審計不當還是參與共謀，也就是‘德勤在科龍事件中到底是故意還是過失’，這個定性將直接影響到對其處罰結果。”

　　從審計程序來看，現代審計主要以抽樣審計為主，注冊會計師在評價審計對象內部控制制度的基礎上，抽取一定的樣本進行審查，由此推斷總體特征，并對會計報表發表審計意見。很顯然，注冊會計師不能保證未被抽查的會計資料中不存在任何差錯和舞弊。因而也就不能保證會計報表絕對準確、可靠。

　　“如果德勤在審計過程中遵守了同行業公認的道德標準和操作規程，可以不負擔任何責任”，董安生說。

　　當然，這種技術性偏差與某種故意造成的偏差有質的差別。董安生也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在大多數情況下，會計師事務所可以辨認出客戶提供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德勤最后被判定為“在一定意義上參與上市公司造假”，德勤面臨處罰將可能是責令整改、罰款、甚至是暫停或撤銷證券業務服務許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第二百二十三條規定，“證券服務機構未勤勉盡責，所制作、出具的文件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的，責令改正，沒收業務收入，暫停或者撤銷證券服務業務許可，并處以業務收入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給予警告，撤銷證券從業資格，并處以三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的罰款。”

　　此外，德勤可能面臨的最為嚴重的后果是被財政部撤銷其經營資格，成為第二個“中天勤”。中天勤由于對銀廣夏1999年和2000年度會計報表出具了嚴重失實的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2001年，財政部吊銷了中天勤會計師事務所的執業資格，同時證監會吊銷了中天勤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許可證；兩名簽字注冊會計師也因觸犯刑法，鋃鐺入獄。

　　但董安生認為，即使德勤被判定在科龍造假事件中負有審計責任，但由于德勤并非主要責任人，德勤“不會成為第二個中天勤”。此外也有業內人士表示，鑒于德勤在業內的特殊地位，最后德勤面臨的處罰將很可能是“罰款或責令整改”，甚至僅僅是“對事件中的兩位會計師個人作罰款處理”。

　　除了證監會和財政部可能進行的處罰，德勤還將面臨著來自科龍中小股東的巨額民事訴訟賠償。甚至連

　　還有業內人士認為，“科龍事件”將嚴重影響德勤的公信力，如果投資者從此不再信任由德勤及其成員所出具的審計報告，“這與撤銷德勤的執業資格并無二異”。

　　“四大”訴訟糾紛與業務量一起增長

　　就在德勤華永會計師事務所的相關人員在證監會接受聽證的同時，德勤的2006年新人招募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四大”在中國的號召力，并非一個科龍事件能撬動的。

　　德勤不是只在科龍事件中偶爾失足，也不是“四大”中第一個被監管當局處罰的。德勤曾被揪出在古井貢的5910萬的漏稅事件、創維集團香港上市財務作假、中芯國際案件中因涉嫌套匯被上海外匯局處罰。

　　“四大”中其他三家同樣訴訟糾紛不斷。2003年，畢馬威曾涉嫌在國內上市公司錦州港虛假陳述案中負有連帶責任，遭致起訴。去年7月28日，財政部例行的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顯示，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因為在黃山旅游和京東方兩家上市公司的審計上出問題，被財政部要求責令整改。

　　與糾紛一起增長的是“四大”在中國的業務量。根據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公布的數字，去年，普華、畢馬威、德勤和安永四家的中國合伙公司業務總收入為32.2億元，占前100家收入最多的會計師事務所的總收入的45%。

　　廣州一家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人表示，外資所基本壟斷了我國所有海外上市公司和跨國公司在華公司的審計業務，國內會計師事務所流失了很多大客戶。同時，“四大”收費高昂，巨額利潤流入外企。這幾年雖然會計師事務所的數量增長很快，但這樣的執業環境制約了本土所的發展壯大，規模小、缺品牌成為行業的致命傷。

　　此外，本土所人才流失情況嚴重，不利于行業健康持續發展。“四大”瞄準國內規模較大的會計師事務所，通過合資、兼并的形式，將本土所的人員和業務收歸囊中。2001年，安永香港與當時內地最大的會計師事務所大華宣布合并，成立安永大華。2005年3月，德勒會計師事務所與北京天健會計師事務所簽署了合并協議。

　　盡管“四大”屢次發生諸如違反獨立性的規定、缺乏應有的職業謹慎、與造假公司合謀等案例，但它們在國內仍然受到非同一般的優待。2001年財政部就試圖推行“雙重審計”，而中國證監會規定，上市公司IPO及再融資時，財務報告除國內會計師事務所進行法定審計外，還必須由國際會計師事務所進行“補充審計”。一些銀行也相繼規定，貸款的公司必須到指定的外資會計師事務所進行信用審計。

　　“這是因為國內的會計師事務所更差！”一名業內人士直言不諱的表示，“至少外資所在業務能力整體水平上要比國內強，他們有著更強的風險審計意識和行業信譽觀念。”

　　超國民待遇帶來弊端

　　一項針對137名商界受訪者的調查中，接近八成人士認為，“四大”出現“丑聞”的原因是由國內的各種環境滋長的，包括國內違規成本太低、和監管機構關系密切、國內相關法律不齊全等。

　　廣州注冊會計師協會有關負責人說，外資會計師事務所目前在中國享受“超國民待遇”還體現在監管方面，比如我國法律規定外資企業在中國境內開展經營活動必須使用中文，但“四大”內部的文件和審計報告以英文為主，報告政府有關部門時才使用中文。平時只有中注協、審計署才有權力對他們進行檢查，地方很難對他們進行監督。

　　德勤一位會計師認為，“四大”在國內招收的員工，懂英語比懂會計更為重要。“四大”有一套規范的審計操作程序，基層的會計師按審計程序把數字填進去，報告最后由香港的主管來決定，而他們對國內的情況并不非常熟悉。另外“四大”在各地采取合伙方式成立事務所，合伙人的收入與業務的情況掛鉤，個別合伙人有可能為了個人利益而對客戶做出讓步。這樣一出問題就是大問題。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國內違規成本低，是“四大”頻頻出事的重要原因。在美國一旦出現會計審計問題，有關監管機構按法規進行嚴懲，股民也利用法律武器討回損失。上世紀80年代的國際商業信貸銀行倒閉案，使卷入其中的普華永道支付了1億多美元的賠償。但在中國，由于相關法律的不健全，會計師事務所遭到起訴的案例很少。我國有關部門對會計師事務所的違法行為所進行的裁決和處理，偏重于行政處罰。此外，投資者的法律索賠成本十分高昂。

　　會計師行與客戶的微妙關系

　　事實上，會計師事務所和客戶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上市公司能夠左右會計師事務所的飯碗。會計師行也是一個盈利性機構，只要外部監管環境允許，追求利益最大化是其骨子里的目標，不同之處只是各家會計師事務所在風險和報酬之間的衡量標準不同。

　　更大的問題是，如果一個會計師事務所堅持了原則，那么上市公司完全能夠找到不講原則的另一個會計師事務所。一位業內人士表示，會計師身陷“問題公司”，很重要的原因是“整個會計師、審計行業，仍然沒有達到全行業公認的標準化和職業化要求”。

　　這位人士認為，讓會計師能夠真正成為獨立的審計人，用明確的語言對“問題公司”說“不”，需要在整個社會環境和制度上保證會計師獨立性和職業安全性。例如規定上市公司向注冊會計師協會申請、委派會計師，同時繳納審計費。也可由注冊會計師協會獨立地派出會計師到上市公司完成審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