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券商匯金建銀接力 申銀萬國命運一波三折

　　本報記者　趙潔　上海報道

　　作為首批獲得央行“流動性扶植”的券商之一，這一個月里，申銀萬國的命運一波三折。

　　“6月初，申萬與華安的(再貸款)貸前審計與調查工作做完了，貸后檢查工作也已布置

了，”一位接近消息源的人士透露，“但是現在，他們需要重新與有關部門商談如何注資的計劃。”

　　該人士透露，7月4日，中國人民銀行召開證券公司重組通報會，金融穩定局局長張新在會上敲定了調整救助證券公司的思路。

　　此后的幾天內，一些原已遞交再貸款申請的證券公司接到央行的通知，緊急趕赴北京，與央行、匯金公司、建銀投資等商議新的股權與債權注資方案。

　　一位正在向建銀投資申請股權注資的證券公司總裁轉述了有關部門的基本原則：“今后，凡是被認定要關閉、破產的證券公司，其非法動用客戶保證金形成的損失缺口，由央行再貸款解決。對于被證監會、中國人民銀行劃分為需要國家救助的重組類證券公司，則由匯金公司或者建銀投資(主要以建銀模式)出面，以股權或債權形式注資，進行階段性的市場化財務重組。”

　　“未來三個月內，首批獲得資金的可能是銀河、華夏、申銀萬國、國泰君安等央行眼中的重點券商，但是，有越來越多、聞風而來的地方性證券公司正在向央行等部門提出重組申請。”他表示。

　　申萬模式：股權與債權結合

　　盡管大部分證券公司正沉浸于將得到救助的歡欣氣氛中，上述券商總裁語氣卻并不輕松，“與央行再貸款相比，想得到匯金或建銀投資的資金并不容易。他們的要求更嚴格。”他微微嘆了口氣。

　　除了券商自行填平保證金缺口、地方政府提供信用、擔保或者抵押物之外，匯金、建銀投資對證券公司的治理結構、薪酬體系也提出了一系列標準。

　　“以匯金或建銀投資名義，盡量采用市場化形式對證券公司進行救助性投資，而不是再貸款，這是國家在特殊歷史時期特殊的處理方式，不得已而為之。”央行有關人士感嘆。

　　上述知情人士透露，在新制定的救助券商思路中，匯金、建銀投資將采用“股權投資與借貸”雙管齊下的財務重組模式，其中會涉及股權變更，大股東變化。因此，參與重組商議的談判各方，既有券商總裁，也不乏有證券公司的董事長，及地方政府人士。

　　該人士表示，申銀萬國的基本情況是由匯金或建銀投資其中的一家，出面對公司進行注資，形式是“股權投資與債權借款”相結合。整個出資比例基本參考公司自己申報的數額與前次央行檢查的結果(約40億人民幣)而定。

　　一個現實問題是，對于那些凈資本較大的證券公司，匯金、建銀投資的股權投資是參股形式，而對于目前凈資本為6.4億人民幣的申銀萬國(摘自2004年審計報告)，那么匯金對申銀萬國的注資很可能達到第一大股東的控股地位，這意味著光大集團、上海方面將喪失絕對話語權的地位。

　　該人士稱：“匯金或建銀投資對申銀萬國進行救助性投資，開立的條件十分嚴格。第一，匯金或建銀投資要求有控股權與話語權，其次，投資的股權視作優先股，要有固定的回報；第三，匯金或建銀投資是階段性持有，希望上海方面或者原先大股東承諾等到匯金退出時可以接盤；第四，要求申萬的治理結構與薪酬制度符合新股東的標準。”

　　目前，上海有關部門正在協助申萬積極地與央行、匯金協調、溝通上述問題，而申萬也擺出了積極的姿態。

　　而另一家已與央行、匯金公司基本談妥方案的證券公司負責人表示：“匯金或建銀投資對于申萬股本投資的嚴格標準與要求，其他券商同樣也會遇到，譬如他們會派駐新董事，或者調整現有管理層，只是細節或程度不同。”

　　此外，他解釋，由于法律規定“企業之間不可發生直接借貸關系”，匯金或建銀投資在給予證券公司借款時，將通過商業銀行作為中間人以委托貸款的形式進行。

　　同時，央行要求地方政府對借款提供擔保，或者券商自己提供足夠的抵押物，這個操作方式已在有關部門內達成一致。

　　據悉，國泰君安、長江、華泰、中富、西南證券等眾多券商，均在近期與央行、匯金公司、建銀投資進行了溝通，遞交了新的重組注資方案。“而每家券商的具體方案、注資比例等各不相同。”

　　思路之變　

　　6月12日，央行首次公開表示將以再貸款形式對申銀萬國和華安證券兩家券商予以資金支持，化解流動性風險。不到一個月之后，7月4日，央行開會決定調整思路，否定了原先再貸款的形式，改為匯金或建銀投資出面以市場化方式財務重組券商。

　　思路不斷調整的背后，反映出有關部門的良苦用心。

　　“其實，央行開始出臺這個政策的時候就很猶豫。”知情人士表示。

　　一方面央行應更高層的要求，為當前大局形勢所迫，必須要為處于資金困境的券商拓寬資金來源出謀劃策，而另外一方面，央行的這一舉動仍存在不確定性，很大程度上要受有關部門的掣肘。

　　上述人士認為：“中國人民銀行的一個職責是維護社會的金融穩定，是最后的救濟。當金融機構即將倒閉、破產，并且預計會產生較大的社會動蕩或金融風險時，為了防止客戶的擠兌，人民銀行有義務出手再貸款解決問題。券商的救助應通過市場化的手段來解決它的流動性問題，這個是券商的責任，而不能指望政府的再貸款。”

　　從近來國外處理金融危機的實踐看，由中央銀行提供貸款的方式用得較少，而注入財政資金的方式則用得較多。這樣的例子很多，如美國處理20世紀80年代的儲貸危機，日本處理20世紀90年代的銀行問題，韓國處理1997年發生的金融危機等等。

　　這一觀點已在各個層面基本形成共識。

　　目前，有關部門通盤考慮券商救助大計的思路是，先由證監會決定哪些是即將關閉，或者出現流動性不足，出現財務問題，需要重組救助的券商名單；其次，這份名單將會簽至中國人民銀行，由央行再次做出判斷。

　　凡是被認定要關閉、破產的證券公司，其非法動用客戶保證金形成的損失缺口如無法償還，則由央行再貸款解決。而對于被劃分為需要國家救助的重組類證券公司，則由匯金公司或者建銀投資出面，以股權或債權形式注資，進行階段性持有的市場化財務重組。

　　“將來一定會考慮退出”

　　另一位接近央行的人士告訴記者：“目前，匯金公司或者建銀投資對券商注資的資金來源可能是國家外匯儲備、匯金公司投資銀行的分紅收益，以及它們的負債。”

　　正如2004年6月，匯金公司向當時正在進行財務重組的交通銀行注資30億元人民幣。據中央匯金公司副總經理李笑明當時表示，“入股交行的資金是以負債的方式取得的。”　

　　而他們對券商的財務性重組，是為了暫時緩解券商的流動性問題，優化券商的財務結構，是短期持有股權的救助性投資行為。將來一定會考慮在市場上退出。

　　至于退出的方式，該人士分析：“第一是在向重點券商投資之前，要求原先大股東承諾在他們退出時以一定價格接盤，譬如申萬模式；第二條道路是，在市場上轉讓，譬如向外資轉讓。”

　　西南證券人士告訴記者：“目前，不少外資大投行對國內廉價的證券公司控股權虎視眈眈，不斷地向高層公關。”

　　與其現在讓外資進來，以便宜的價格出讓券商的控制權，還不如先由國家級的金融控股公司重組券商，把他們改造為資本充足、治理規范、內控嚴密、運營安全、服務和效益良好的現代券商，再由匯金公司或者建銀投資把手中的股權向外資轉讓。

　　“這可以借鑒匯金公司運作幾大國有商業銀行股權的模式。”西南證券人士認為。

　　匯金定位

　　匯金公司有關人士向記者表示，這一政策屬于創新，要尋找相應的材料予以借鑒比較困難。

　　2003年12月16日成立的匯金公司是經國務院批準組建的國有獨資投資公司，代表國家對中國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等重點金融企業行使出資人的權利和義務。

　　據央行有關人士透露，匯金公司是央行金融穩定局的“窗口”——有關金融穩定的行政性措施是由金融穩定局制定并執行的，而市場化的措施則是由中央匯金公司來操作。

　　對于匯金公司的定位，還有另外一種解釋。公司成立之初，國家外匯管理局新聞發言人對它的職責是這樣闡述的：用外匯儲備向試點銀行注資不是財政撥款，而是一種資本金投入。

　　“它是維護金融穩定、具有政府性質的機構，還是對外匯儲備保值增值負責、高效運用外匯儲備的投資公司？現在看來，匯金的定位還在兩者之間搖擺不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長巴曙松認為。

　　如果匯金公司被定位于市場化的投資公司，那它應擁有完善公司治理結構、風險控制、負債、收益評估體系等一套游戲規則，確保向證券公司的投資有收益，借款可如期收回。

　　“從某種程度而言，匯金承擔了國家救助的性質，并非理性的投資，是從國家戰略角度上來救助證券公司。”范建軍認為，“相對而言，建銀投資更接近公司行為，由它出面重組證券公司，將會多帶些市場化色彩。”

　　從此次由建銀投資充當扶植券商主角來看，也與上述觀點不謀而合。

　　“市場化原則與實際情況仍有差別，如果證券市場環境不加以改善，券商沒有新的盈利模式，那么注資的成效將會怎樣？”一些券商負責人仍感到這樣的壓力與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