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托公司年報顯露兩種非常現象

　　汪其昌 本報記者 己文

　　截至4月30日，有33家信托投資公司首次公開披露2004年年度報告。其中29家為銀監會指定披露的公司，2家為非指定披露的公司，2家為上市公司。從披露的情況看，雖然信托公司管理的信托財產、利潤大規模增加，但有兩種現象非常值得關注：一是公司治理結構不完善和關聯交易頻繁，金額巨大；二是信托財產收益率高，資本收益率低。

　　這些現象透露出信托公司成長中的煩惱。

　　特定股權結構產出特定公司治理結構與關聯交易

　　33家公司中，有6家公司的控股股東是大型國有企業集團，如華寶信托、中信信托、上國投；有25家公司的控股股東是地方政府財政廳(局)或者由地方國資委演變的國有資產經營(集團)公司及其類似的公司；只有福建聯華信托公司和安信信托(資訊 行情 論壇)公司是由民營企業集團取得較大股份，占控股地位。其中福建聯華信托公司是四川南方希望實業有限公司和四川希望集團有限公司占了41.18%的股份，安信信托公司是由3個民營企業出資組建的上海國之杰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占了20%的股份，處于控股地位。

　　因此，從年報披露的情況來看，信托投資公司的股權有兩個最基本的特點：一是30家公司的股本幾乎全部來自國有資本，股本沒有人格化，出資人處于虛置狀況。二是來自單一出資者的國有股權高度集中，造成事實上的一股獨大。有21家公司單一大股東的持股比例超過50%，占全部公告公司的64.24%，其中有9家公司控股股東占了90%以上的股份，最高的占了99.2%。其余的信托公司雖然從表面上看其股本來自不同的法人，股本結構較為分散，但事實上是受同一控制人控制，是一個腦袋下的左右手關系，股份仍然是高度集中的。

　　這種獨特的股本結構也就決定了信托公司治理結構的特點。首先是缺乏來自不同出資股東內在利益的真正制衡，難以在內部真正落實責權利。從披露信息的信托公司來看，雖然都有了“三會”的組織架構，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分設，以不同的形式成立了公司業務發展決策(審貸)委員會、風險管理(關聯交易)委員會和薪酬委員會，但這些公司內部治理只有形似而不是神似，只有“物理反應”而沒有“化學反應”，只是被動地應付銀監局外部治理，難以真正發揮作用。

　　其次，地方政府或者控股股東主要通過高層人事安排來實現自己的意志，使高管人員的約束激勵機制扭曲，泛行政化，信托公司缺乏應有的獨立性。

　　再次，行政干預下的內部人控制，內控“真空”大。這種股權結構導致的公司治理結構，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有其積極意義，但以國有銀行、國有保險公司、國有證券公司的風險現狀作為對照，對其可怕的后果，保持必要的警惕很有必要。

　　我國信托公司在特定歷史時期形成的股本結構和公司治理結構，使得信托投資公司成為地方政府和大型國有企業集團實現自己目的的一個操作平臺，完成戰略布局的一枚棋子。從公開披露的信息看，大型企業集團控股的信托公司或者是金融控股集團的一個金融機構，或者是通過信托公司的長期股權投資于基金公司、證券公司、保險公司和銀行來打造金融控股集團。而地方政府控制的信托公司則是地方政府領導人追求政績和實現地方政府特定最大化利益的手段。這些方面具體體現為信托資金主要來源于企業集團內部或者政府有關部門及其控制的國有企業，且關聯交易頻繁，金額巨大。

　　例如，中海信托的信托財產與固有財產的關聯交易余額達20億元，是年末信托財產余額的43.1%、資本金的250%，其固有財產與關聯方的交易額為3380萬元，其中應收款就達2489萬元。平安信托年內發生的關聯交易的總金額達11.37億元，是資本金的42.11%，年末信托財產余額的104.85%。新疆信托年內發生的各種關聯交易總金額6.058億元、余額2.91億元，分別是信托財產余額的58.23%和25.75%、資本金的183.23%和88.01%。從有的公司關于關聯交易信息披露的情況來看，可以推斷有些信托公司沒有如實披露重大關聯交易的發生額、余額和定價政策。

　　雖然關聯交易可以使股東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利于克服信息不對稱，發揮協同效應、充分在系統內利用資源等作用，并且從年報披露的有限信息難以判斷其關聯交易是否公允，是否設定了防火墻，是否存在道德風險等。

　　但過度的、不當的關聯交易，尤其是關聯交易處于同一風險源的情況下，極易發生多米諾骨牌風險傳遞效應。許多公司的資本金難以賠償因自身原因導致的信托財產損失。信托公司過多的關聯交易基本是代人融資、關聯融資，并且是一種關聯交易引發另一種和幾種形式的關聯交易。這一方面說明，信托投資公司利用信托優勢開墾代人理財的處女地不深不廣，另一方面似乎顯示有些信托投資公司有難言之隱，不得不陷入不當關聯交易的泥潭。

　　從年報披露的情況看，不難理解為何銀監會特別關注關聯交易，強調通過引進戰略投資者、股權多元化來改善信托公司的治理結構。

　　種別人的田荒自己的地 財產收益率高資本收益率低

　　年報顯示，在2004年度到期兌付的信托合同中，有27家信托投資公司的加權實際收益率達到或者超過了預計收益率，只有一家信托公司因為委托人要求提前終止合同，沒有達到預計收益率，另有5家信托公司沒有公告或者只公告了實際收益率，其中有1家說沒有預計收益率。

　　年報說明，信托投資公司的代人理財專業水平比較高，業績不俗。2004年度，企業年金的收益率為2.7%；基金公司的收益率為-12%；各類股票的股息率為2.25%，與一年期銀行存款持平；貨幣市場的基金收益率為3%左右；眾多的人民幣理財產品收益率在2%-3.5%之間；許多券商的委托理財不僅收益率都為負數，而且損失了委托人的本金；而信托產品的平均收益率為4.66%。年報顯示，信托公司的實際收益率在2.36%-10.16%之間，大多在4-5%之間。信托投資公司從信托理財中獲得的平均報酬率為1.16%，最高的為華寶信托，信托報酬率為2.97%。

　　有趣的是，信托投資公司長于代人理財，疏于打理自家財產。已披露的年報顯示，33家信托投資公司的資產收益率平均只有2.18%，資本收益率為3.04%。2.18%的自營資產收益率與年報顯示的到期信托產品平均實際4.66%的收益率竟然相差2.48個百分點。

　　一般金融機構的資本收益率至少要達到10%，資產利潤率至少要達到6%，而已披露的信托公司平均資本收益率和資產收益率分別只有3.04%、2.18%，分別相差近6和3個百分點，比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好不到哪里去，其資本收益率平均為5%、資產收益率平均為1.7%。33家信托公司中資本收益率和資產收益率最好的是東莞信托，分別為7.30%、7.22%。如果剔除信托報酬利潤，信托投資公司的資本收益率和資產收益率，不知要低到何種程度！這說明信托公司的資本和資產利用效率實在太低。

　　信托公司的資本和資產利用效率低下，與前述的股本結構和公司治理結構密不可分。從披露的年報顯示，信托公司免費使用資本現象嚴重，造成最稀缺的資本的最大浪費。除2家上市的信托公司外，其余的信托公司中只有3家有股本分紅。這說明絕大多數信托公司的股東對經理沒有股本回報要求，對經營管理層沒有真正的激勵與約束，或者對經營管理層的業績考核方法不對，只注意絕對利潤額，沒有考慮資金的機會成本和風險成本。

　　平安信托27億元的資本金，只有1.35%的資本收益率，1.14%的資產收益率。上國投25億元的資本金，只有4.2%的資本收益率，1.93%的資產收益率。對于私人資本來說，這樣的股本回報幾乎是難以接受的。這說明我們看信托投資公司是否強大，不能單純看資本金和信托規模的大小，利潤的絕對額。大而不強的信托投資公司，一旦失去特殊的地位和關系，在市場經濟競爭的海洋中，很難經得起風浪。

　　資本收益率低，信托財產收益率高，昭示來自股東的約束力軟弱，來自監管機構和委托人及受益人的約束力相對強硬。因此，作為幫助信托公司改善公司治理結構的一個配套手段，銀監會應該以一定資本收益率或者資產收益率和一定信托報酬率為基數，征收差別化的監管費，在一定的基礎上，對風險小效率高的信托公司，征收較低的監管費率，對風險高效率低的信托公司征收較高的監管費率，廢除目前一刀切式的、以資本金和信托規模的絕對數征收監管費的方法，以體現以風險和效率為導向的監管理念。不過實行這一方法的一個基本前提是要保證凈利潤的真實性，其凈利潤一定要是提足各項準備之后的風險利潤。否則，情況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