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落馬可能并非個案 誰制造了發審委丑聞

　　王小石事件或許是一次揭開蓋子的契機，種種問題曝光以后，中國證券市場發行制度才能迎來真正的徹底的改革

　　本刊記者 李德林/文

　　現在只能告訴你一個事實，王小石已經進了反貪局。”除了這一句話，西城區檢察 院宣傳處的官員什么也不說。王是中國證監會發行監管部發審委工作處副處長，其被檢查機關帶走的傳聞被證實。

　　據了解，目前，王小石已經被北京市西城區檢察院批準拘留，該院反貪局正在緊張地偵查。據報道，王小石以親友名義與人在深圳合伙擁有一家名叫深圳九富投資顧問有限公司的公司，以財經公關為名，而主要“業務”之一是向謀求在國內上市的企業“出售”證監會發審委委員名單，王小石的落馬被疑與此有關。深圳九富的負責人在電話中對此堅決否認：“不是我們，希望你們繼續查，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當前，國內為企業上市消災解難、疏通關節的財經公關在中國資本市場上的盛行，王小石的落馬可能并非個案。

　　反貪局偵查王小石

　　11月15日，坐落在北京市平安大街旁邊的西城區檢察院在呼呼的北風中有些冷清。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一個事實，王小石已經進了反貪局。”檢察院三樓宣傳處辦公室，有關官員除了這一句話，別的什么都不說。在反復追問之下，該官員開始向記者訴苦：”現在王小石的案子剛剛進入程序，檢察院不能對外說什么，這是反貪局、檢察院辦案的規矩。”這位官員還有一個苦衷，該院以前從來沒有辦過級別高于西城區檢察院的證監會的案子，這是西城區檢察院辦理的第一樁證監會的案子，當然是小心謹慎，一點差錯也不能出。

　　據報道，一段時間以來，王小石一直在中央黨校學習。11月3日下午，西城區檢察院反貪人員來到中國證監會。證監會紀檢部門負責同志以“工作需要為由”，通知在市委黨校學習的王小石回單位，但王因有事沒有回來。4日上午9時，反貪人員直接來到黨校，將正在學習的王小石傳喚后帶走。5日下午，王被正式拘留。《證券市場周刊》了解到，由于王小石是西城區檢察院自偵案件，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的羈押期限，在10個工作日內，西城區檢察院應當對王小石做出是否逮捕的決定。

　　王小石究竟因何被拘留？市場流傳這樣一個版本，王小石涉案緣起一樁離婚案。

　　消息人士透露，王小石與幾個人合伙在深圳開辦了一家以財經公關為主的投資顧問公司，其中一個合伙人與妻子鬧離婚，在離婚家產分割的時候，妻子要求分得大量現金，但是這名合伙人不愿意拿出現金，于是，這名合伙人的妻子隨后舉報了其行賄行為，被舉報的合伙人很快就被檢察機關拘留。在審訊的時候，檢察機關發現證監會的王小石牽涉其中，很快就將合伙人妻子的舉報材料以及合伙人的供詞轉移到北京。接到舉報的西城區檢察院通過兩個月的調查取證，發現王小石有重大受賄嫌疑，于是決定拘傳王小石。

　　還有媒體報道，早在今年七八月份，西城區檢察院反貪局接到匿名舉報稱，王小石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他人賄賂。根據舉報線索，反貪檢察官走訪相關單位、調閱有關材料后，確認“王小石確有受賄嫌疑”。

　　財經公關公什么關

　　有消息表明，王小石涉案是因為擬上市公司為了打通證監會發審委關節，從王小石處購買發審委委員名單，由于案件還在偵查之中，此說法是否屬實還有待考證。

　　“現在的證監會發審委名單都是公開的，王小石賣名單應該是2003年12月之前的事情了，拔出蘿卜帶起泥，可能還會有人牽涉其中。”監管部門的內部人士感嘆。但圍繞股票發行上市存在種種灰色地帶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財經公關就是其中之一。

　　“王小石的落馬與財經公關公司有關。”有一種說法是，王小石與南方一家券商投行部人士以及另外幾個人，在深圳成立了一家公關公司，這家公關公司的服務對象就是擬上市公司以及準備再融資的上市公司，已做過了很多項目。還有說法是王小石根本就沒有一家正式的公司，只是幾個人合伙做”業務“。有報道稱，王小石的一個合作伙伴是原東北證券一名林姓工作人員。

　　“我們曾經聽說過王小石與公關公司的緊密關系。”一位規模較大的公關公司總經理告訴記者，在幾次擬上市公司招標財經公關公司的招標會上，都遇到了那家深圳公關公司。據這位總經理透露，那家深圳公關公司拿項目主要是私底下與上市公司或者主承銷商“接觸”。

　　據了解，像深圳這家公司一樣的開展“業務“的并不是一家兩家。 ”這樣的公司有一個特點就是表面上規模小，主要業務就是幫助擬上市公司或者上市公司疏通關系。”這位老總曾經就有這樣的遭遇，在招標會上，自己被當場選中，結果在進場后幾個月，發現上市公司有問題，工作開展遇到難度，此時上市公司突然更換公關公司，結果上市問題很快得到解決，“最后一了解，后進來的公司在證監會找到了很硬的關系，公司上市難題化解。”

　　財經公關首次亮相A股是1999年，當時深康佳(資訊 行情 論壇)A(000016)等公司增發新股首次啟用財經公關公司進行新股推介。隨后幾年，財經公關大行其道。

　　所謂“財經公關”，在美國被稱為投資者公關。職業的財經公關人士要具備金融學、管理學、傳播學等方面的學識和技能，其中更重要的是對管理學科的知識應用，如資本市場、公司環境、投資程序、股票投資、高級股票投資、危機溝通、品牌策劃、年報制作和溝通技術；還需要人文學科的知識應用及推介展示演講說服的技能。

　　而在國內，財經公關公司業務無外乎 消災解難、疏通關節。理論上講，財經公關公司靠的是人力資本。但是，在當今中國，這個人力資本的解釋是特別的。從表面來看這個特別的人力資本，并不存在于哪個財經公關公司內部，而是大致存在于三個外部區域：一是證監會、證管辦及特派辦等監管機構；二是上市公司和準上市公司高層；三是證券公司高層及投資銀行部。因為多數情況下，只有上市公司才會需要財經公關，因此那些控制著上市公司命脈的機構和個人，就順理成章地變成財經公關公司需要的人力資源，說白了就是財經公關公司的業務來源。

　　“王小石的落馬與財經公關公司有關，但是掩蓋在財經公關背后的還有多少個王小石呢？”一財經公關公司的總經理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這樣反問記者。知情人士透露，不少上市公司的財務費用在增加，其中有相當比例用于了非正常公關。

　　誰給了財經公關機會

　　“如果王小石真是因為賣名單落馬的話，名單上某些人問題肯定更大。財經公關主要是搞定有股票發行簽字權的人。”這位財經公關的總經理一語道破天機。記者了解到一個事實，在證監會的發審委名單中，有官員、學者、還有機構的代表，“來自四面八方的誘惑太多。”一名曾經參加過兩次發審會的學者壓根兒就不愿意談發審會的內部情況。

　　“關鍵的問題還是存量的暴露。”監管部門的一位人士指出，在證監會現在實行發審委改革后，尤其是公開發審委名單后，王小石他們那樣的財經公關的路子已經相當窄了。

　　“1999年之前，當時還是審批制，這里面的問題就多了。”一名曾經在證監會發行部專門負責上市公司材料審核的內部人士透露， “那個時候的審批程序很簡單，證監會發行部一支筆簽字，再將上市材料象征性地送到分管副主席的那里。”該人士笑言：”那個時候簡單，只要搞定簽字人就行。“

　　“一個人簽字的權力太大，因此才有了紅光這樣的上市公司，證監會當時就想對審批制進行改革，讓交易所參與上市公司的審核。”該人士透露，后來，審核制改成備案制，交易所抽調人進行審核，由于人員結構復雜，材料還沒一審，找關系的人就在四處活動。

　　備案制短暫實行后也出現不少問題。隨后，發行審核制出臺。根據《證券法》的規定，發審委是股票發行上市的最終審核人。發審委成立于1999年。參加具體某一股票發行申請審核會議的，通常為9名發審委委員，由他們組成一個專門的審核小組。通常，同意票數達到出席會議委員人數的三分之二，股票發行申請即獲通過，俗稱“過會”。

　　“當時的審核委員會名單保密，證監會的初衷是防止走后門。”監管部門的內部人士認為，正是因為發審委委員名單的保密，給王小石們一個“公關”的機會：“王小石是證監會發行處副處長，負責與發審委聯絡，條件便利。”該人士認為，這些財經公關的主要對象就是發審委員。

　　“當時的發審會制度復雜，預審期間要不斷地補充材料，這個期間就是公關公司活動最頻繁的時候，他們一般可以通過關系，知道哪些企業將由哪些發審委員審核。”有知情人士透露，當時的發審委員名單保密，同時發審委員承擔的風險也比較小，委員也因此更容易被“公關”。名單保密，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位有過跑會經歷的財經公關人士透露：”只要財經公關能準確掌握該企業的發審委員名單，通過一番分析，疏通50%以上的委員就能保證企業通過。”

　　關于企業對發審委委員的“公關”活動，至今并無曝光案例，但業內幾乎人所共知——投資銀行業人士、上市公司人士乃至發審委委員，均直接或間接地指出其事絕非子虛烏有。王小石案或許是一次揭開蓋子的契機。

　　到底發審委委員是否真的收到錢呢？知情人士指出，貓膩就在這里：”其實很多委員根本就沒有拿到錢，或者說沒有拿到多少錢，大頭都落到有各種各樣背景的掮客腰包了，包括與實權人物有關的財經公關公司。”

　　“現在的尋租空間應該比較小。”一位律師認為，發審委名單全部公開后，公司一有問題，大家都知道。現任發審委過會率僅有66.5%也是一個明證，此前的2000年過會率高達83%。

　　但還是有一個奇怪的現象，2003年12月以來實行了發審委改革，可是中小企業板開張沒有幾天，江蘇瓊花(資訊 行情 論壇)(002002)就鬧出國債丑聞，而高價發行的德豪潤達(資訊 行情 論壇)(002005)也是業績不斷下降。與此同時，市場上各種各樣的財經公關公司卻越來越多。

　　可見漏洞依然存在。希望王小石事件能夠促成中國證券市場發行制度徹底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