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人之馬光遠專欄

　　政府出臺上調印花稅的舉措，被視為對股民“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變臉，并且如果股民繼續“最后的瘋狂”，釋放國有股甚至征收資本利得稅等更嚴厲的“鎮壓”措施也非不可能，政府有的是對付股市過熱的手段，只是出于呵護市場的考慮一直隱忍不發，孰料此等良苦用心被投資者視為軟弱而恣意嘲諷，于是半夜奇襲，股指應聲而落。

　　且不說這種妄揣“圣意”的合理性，但就5月30日股市的暴跌來看，政府和投資者都傷痕累累，沒有贏家。政府出臺調控措施的時機和方式顯然難以給人正大光明的印象。雖然亞當·斯密將政府定義為“守夜人”，但很少有哪個國家的政府選擇半夜出臺公共政策。情緒性的措施迎來的是市場情緒化的反應，投資者感到被愚弄，政府仍然怒意未平，拒絕對政策進行解釋。雙方的信任降至零度，政府和投資者的關系成了真正的斗智斗勇的博弈，而且這種情緒很容易誤判政府對股市的態度，影響政府的公信力，這顯然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結果。

　　毫無疑問，對政府和投資者而言，雙方對市場的基本價值觀應該是一致的。打造一個穩定、健康、有競爭力的文明市場，是投資者和政府共同的目標，無論暴漲還是暴跌，都非雙方的選項，這從政府今年以來對股市采取的“軟性”的貨幣政策調控可見一斑。即使是這次出臺上調印花稅的“剛性”財政政策，雖有“教訓”市場，彰顯政府權威的嫌疑，但并非市場不可承受之重，亦非打垮股市的重藥。市場的劇烈反應，并非對調控手段本身的回應，而是因為政府并沒有把投資者作為一個應該尊重的合作方，而且在政策的意圖和價值目標方面保持神秘，所謂“法不可知，則威不可測”。這種調控理念顯然難以得到投資者的積極回應，雙方博弈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政府應當尋找能使雙方共贏的政策的均衡點。

　　從當前市場的發展來看，內地股市已經奠定了一個較好的制度基礎，特別是

股權分置改革的完成，更給未來的發展注入了制度活力，中國宏觀經濟的基本面很好，企業利潤也有較好的回報股東的表現，考慮到中國在金融領域國際競爭力的提升速度遠遠落后于中國實體經濟，政府采取一些扶持措施為資本市場的發展提速，是未來決定中國核心競爭力的關鍵。從這個角度而言，決定政府政策和判斷股市是否健康的關鍵因素不是股市的“高度”——指數的上漲，而是指數上漲的速度。眾所周知，一個以百米速度跑完馬拉松的選手，即使不被累死，也會耗盡體能。投資者對此應該有正確解讀，政府也有必要向投資者解釋自己的政策目標。這樣，政府就沒必要為了追求政策效果而突襲市場，股民亦不會以砸大盤而回應政府。

　　既然雙方都期望一個持久的牛市，政府不能擔心政策被稀釋而不去向市場解釋自己的善意，這不是一個自信政府應有的心態。對于投資者而言，亦應舒緩情緒，正確回應，選擇合作而不是和政府較勁，正如媒體所言，政府與股民應該選擇“共舞”而非“動武”，推動股市的穩步上漲。龜兔賽跑的故事昭示我們，最后的勝利者并不是那個最快的，而是最穩健的。如雙方仍然選擇情緒化的操作，斗智斗勇，結局只能是進一步的調控措施，如此則股市可能重新回到漫漫熊途，一蹶不振。

　　當然，應該看到，中國股市的轉軌色彩非常濃厚，內幕交易和虛假信息非常嚴重，利益關系的盤根錯節使政府又不能對此加以嚴懲，這是投資者在某種程度上選擇投機而不是長期價值投資的主要原因。杭蕭鋼構的大單疑云，廣發借殼的泄密內幕，政府對此都沒有給出讓投資者滿意的回答，這應該是投資者對政府政策不能正確解讀的主要原因。對此不能下狠心解決，即便政府不予調控，好不容易凝聚的人氣也必將散去，政府將成為“孤獨的舞者”。因此，政府應當下狠心明確自己的角色和定位，使“股市有風險，入市須謹慎”的風險完全成為投資風險而不是政策風險，讓“國家信用”真正嬗變為“市場信用”。政府除了做好信息披露和市場監管之外，不再對市場本身進行調控。當然這還需要政府理念的躍變，更需要金融領域的進一步開放。到那時，政府再也不會半夜出臺政策調控市場，股民亦可安然入睡。

　　(作者系經濟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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