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

　　上市公司貴州茅臺的高管異動，正從市場反應變成輿論迷思。五一長假過后，貴州茅臺總經理喬洪被雙規的消息開始流傳市場，不日有媒體引證貴州省紀委人士稱，喬洪涉嫌貪污受賄被調查。在當事方并無及時公開的辟謠，以及不算短暫的沉默之后，昨日，貴州茅臺發布公告稱，喬洪因工作原因調任貴州省國資委副主任。廣泛流傳的喬洪雙規風波至此似乎平息，但疑問同時到來——深陷“雙規”疑云的國有上市公司老總，何以由企業單方面宣布轉任政府要職？

　　這樣的疑問串起了輿論普遍的困惑。上市公司的市場身份，副廳級老總的國企背景，“雙規”聯系的黨內反腐手段，以及國資委副主任的政府要職，如果要用這全部的詞語來造句，會產生一個怎樣撲朔迷離的句子？公眾的疑惑正來源于此。早前，當市場傳出喬洪“雙規”的各種版本，捕捉到貴州茅臺在股市的異常動向，甚至在媒體公布權威人士印證的“雙規”消息時，貴州茅臺顯出令人尋味的沉默與忍耐，紀檢機構也沒有急于反擊媒體報道的可能失實。喬洪的去向，因此演化成一個諱莫如深的問題。

　　但另一方面，公眾面對這個隱晦的邏輯，產生了另一種可能的解釋。一家上市公司，迫于信息披露與市場反應的壓力，不得不告訴股民，他們的總經理去了哪里。貴州茅臺說，總經理喬洪調去了省國資委當副主任。但與此同時，奉行政務公開的當地政府，卻并沒有及時宣布，他們從國企調來了新任的官員。也就是說，這個由企業公告的人事消息，并沒有來自政府的最終確認。至于雙規問題，既沒有得到確認而成立，也沒有得到否認而推翻，紀檢機構始終保持著相當的神秘與忍耐。公眾據此推測，喬洪的“雙規”極可能是既成事實，而遲到的市場公告不過是避免股市震蕩的暫時策略。

　　于是，在邏輯缺失的機構行為背后，公眾與股民又一次運用他們自己的經驗智慧，為一個公共事件找出了另外的解釋邏輯。即便上市公司的公告，已經明示喬洪的去向，公眾和股民也仍然抱守他們的認定，機警地相信這不過是見慣不怪的潛規則、聲東擊西的障眼法。正是這些自以為是的機構作為，造就了社會對潛規則長久不衰的解讀欲望，以及公共生活難以解決的信任危機。

　　在貴州茅臺的復雜猜測中，其實還有三個問題。其一，當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挑戰政府的信息公開，政府如何展現誠意？其二，當黨內的“雙規”遇到公開的市場，隱蔽的管制如何可能？其三，當國企的利益捆綁黨政的決策，現代企業制度又怎樣實現？這三個問題，在茅臺高管的去向疑云中一一呈現，成為當前政黨、政府、市場、國企之間復雜關系的集中表達。而最核心的一點，就在于機構運作是否實現了真正的公開化和透明化。

　　貴州茅臺高管的“雙規”疑云，又一次顯示出中國社會對潛規則的集體信任。喬洪的去向，已經不是上市公司的一紙公告所能全部表明，這其中的深意，不在民意的腹誹，而在社會的失信。而普遍失信于民的機構作為，無疑要首先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