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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偉一
股市博弈有四種可能：狗咬人，人咬人，人咬狗或狗咬狗。如果一個地方總是狗咬人或是人咬人，那么制度設計有問題，文化基因有問題。如果壞人總是聯手，總是同心同德，那么一般百姓和股民只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今天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證交會”)調查券商時，常常苦于找不到證據。現在券商進行交易，多有電子郵件往來，記載有關情況，可以作為券商違法、違規的有力證據。證交會1997年便推出規則，要求券商保存其電子郵件。但是保留什么，不保留什么，證交會的規則并不清楚。公司出于內控的需要，也會保存電子郵件。當然，公司內控不是為了防止券商內部的人欺騙投資者，而是預防他們欺騙公司。
當初美國經濟繁榮昌盛，保存郵件的重大意義尚不清楚，但股災之后其重大意義便顯示出來了。牛市的時候，券商也想不到他們已經闖下大禍，證券監管機構與股民會找他們秋后算賬，電子郵件則被用來證明欺詐的意圖。券商雇員電子郵件的內部交流比較隨意、自發，露出他們欺騙玩弄投資者的本來面目。
但也不是所有電子郵件都會保存下來的。證交會對摩根士丹利進行了長期調查。2000-2004年期間，證交會要求摩根士丹利交出相關的電子郵件，但摩根士丹利沒有認真搜尋有關電子郵件的備份，一直沒有出示相關的電子郵件。按照證交會的說法，在電子郵件方面，摩根士丹利主要是兩種戲法：一是遲遲不交備份郵件；二是故意大量存入無用電子郵件，“擠掉”應當備存的文件。有問題的不僅是摩根士丹利一家。證交會調查后發現，美林、摩根、城市銀行和德意志銀行等五大券商的電子郵件非常不全，給調查增加了難度。證交會很惱火，共處罰了這些公司1000萬美元，平均每家公司167萬美元。但摩根士丹利卻是屢教不改者。2002年，摩根士丹利就因為電子郵件備存不嚴，而被證交會罰款1650萬美元。
2006年5月，摩根士丹利再次破財消災，同意支付1500萬美元，了結證交會對其的指控。這點罰金，對摩根士丹利來說不算什么，實在是九牛一毛。那么證交會為何輕輕放過券商？為什么當初對會計事務所就窮追猛打？安達信當初銷毀證據，就受到了刑事起訴，最后被迫破產關門。
從技術層面說，當時美國司法因安然事件進行刑事調查，而證交會并不是對摩根士丹利做刑事調查，證交會也沒有刑事調查的權力。美國的司法部遠比證交會要強大得多。但我以為，券商脫鉤，還有更深刻的原因。首先，券商不是會計事務所。比起會計事務所來，券商強大得多，也生猛得多。美國歷史有過無數仁人志士，前赴后繼地與大券商展開英勇的斗爭。但今天的美國券商，比任何以往的時候都要強大。可以說，券商在美國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形成了美國的金融寡頭，在很大程度上左右大局。今天要想向券商開刀，絕非一件容易的事。再有，摩根士丹利所銷毀的是電子郵件，一種新形式的證據，缺少相關的法律和判例。所以，美國執法機構有時也有點無所適從。
處罰較輕，就不足以使當事方引以為戒。按照摩根士丹利與證交會達成的協議，摩根士丹利必須改進其電子郵件存檔備查的內控。但摩根士丹利并不披露將采取哪些措施。摩根士丹利的行為顯示，其氣焰十分囂張，并不把證交會放在眼里，也并無悔改之意。
股市博弈有四種可能：狗咬人，人咬人，人咬狗或狗咬狗。如果一個地方總是狗咬人或是人咬人，那么制度設計有問題，文化基因有問題。如果壞人總是聯手，總是同心同德，那么一般百姓和股民只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美國監管制度設計之嚴密尚且如此，我們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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