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股市回眸之2001：打開潘多拉魔盒

　　本刊記者/王晨波

　　2001年初，股市沒出現(xiàn)什么社論，卻以學者“掐架”的方式拉開調整序幕。1月初，經(jīng)濟學家吳敬璉拋出“賭場論”，接著又引發(fā)中國股市“推倒重來”的觀點。旋即招來經(jīng)濟學家厲以寧、董輔、肖灼基等的反擊，國內掀起股市大討論：中國股市究竟向何處去？

　　在這背后，人們發(fā)現(xiàn)，管理層對股市的態(tài)度開始微妙轉變，擠泡沫成為主基調。可以佐證的是，年初朱基在一次內部會上強調，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加強和改進金融監(jiān)管上。“這意味著股市監(jiān)管再次進入了風險管理階段。”大通證券研發(fā)部副總經(jīng)理劉嘉偉對本刊說。

　　政策轉向同時，減持國有股充實社保基金的說法也開始在股市上流傳起來。當時，社保基金入不敷出，由于財政困難，需要減持國有股為社保基金“輸血”。

　　6月14日，媒體刊登國務院《堅持國有股籌集社會保障資金管理暫行辦法》，這份文件是在財政部主導下產(chǎn)生的，財政部部長項懷誠當即表示：“國有股減持有利于證券市場的穩(wěn)定發(fā)展，對證券市場來說是一個利好因素。”

　　項的這句話仍令北京大戶張新蘭(化名)記憶猶新，她當時還坐在阜成門某交易所的大戶室里，原本希望借利好買進，但很快就損失了幾十萬。

　　她回憶，后來股民們認識到，減持就是變相攤派和擴容，而按照新股發(fā)行價格減持是殺富濟貧。“我們用市價買的股票，怎么能跟那些最初按照資產(chǎn)規(guī)模劃定的非流通股一樣呢？這簡直是大規(guī)模的圈錢。”張說。這的確是當年減持的硬傷，按市價減持遭到了股民們的強烈不滿，被認為是“與民爭利”，并從此激化了流通股和不流通股之間的矛盾。

　　隨后，大盤飄綠。7月26日，國有股減持在新股發(fā)行中正式開始，股市暴跌，滬指跌32.55點。到10月19日，滬指已從6月14日的2245點猛跌至1514點，50多只股票跌停。當年80%的投資者被套牢，基金凈值縮水了40%，而券商傭金收入下降30%。

　　很快，1500點“鐵底”岌岌可危。“10月22日，股市的神經(jīng)越繃越緊。下午3時，周小川像唐·吉訶德一般拎長槍跨瘦馬直奔國務院。晚7時周回府。晚9時，中央電視臺宣布，國有股減持辦法暫停。”王安說。

　　由五部委聯(lián)合調研，由財政部主持的國有股減持辦法，實行了3個月就被證監(jiān)會一家宣布暫停了。

　　“政府犯了一個大錯，操之過急且缺乏慎重。”中金公司董事總經(jīng)理許小年當時評價說。他的理由是，此時叫停減持，無異把股市下跌的所有罪過都歸之于國有股減持，而真實的原因并非如此。后來據(jù)國家發(fā)改委體改所研究員李幛分析，大小有21個原因導致了當年股市暴跌，其中包括：1999年政策利好釋放完畢，央行規(guī)范資金，銀廣廈等莊股內幕徹底曝光，當年股市整頓等等。

　　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當年許小年拿出K線圖，其中顯示在減持公布的6月14日，滬指創(chuàng)下此前11年來新高2245點(也是迄今為止的最高)，直到7月13日，股市仍在高位盤整。提到那次叫停國有股減持，許至今唏噓不已。

　　現(xiàn)在看來，許的說法有一點沒錯：此后股權割裂成為中國股市的“原罪”。后來“海歸派”官員又陸續(xù)推出了“市場化”和“國際化”改革，其中大多“水土不服”，在強力推行中，又在股權分置的框架下被扭曲。最后，股民們似乎找到了罪魁禍首，即股權分置。

　　2001年中國股市仿佛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當年打錯了國有股減持的算盤后，問題紛至沓來，而“股權分置也逐漸成了一個筐，什么問題都可以往里裝。”財經(jīng)評論人水皮對本刊說，似乎解決了股權分置，實現(xiàn)了全流通，破除了“原罪”，中國股市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之后，證監(jiān)會全國征集國有股減持方案，最終收到4000多個方案，形成了“全流通”大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