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海情殤36章:巨輪傾斜角度在加大 綠水已泛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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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12月15日 18:34 新浪財經 | ||||||||
新浪財經得到了《股海情殤》一書作者園靜女士的授權,正在連載中,敬請光大網友關注。 園靜 “思竹姐!!!你在哪里???”玲子姑娘正上下疾走,高聲呼喚。洋面的冰風呼嘯
她看過了三樓散戶大廳,只見那里被海水沖得一片狼籍,一小群人聚集在一處,相互溫暖著凍僵的身心,可是其中沒有思竹。 她氣喘吁吁,又推開了三樓中戶室的房門。剛好,柳大姐正用力拉住一位瘦長臉型的下崗職工,忙喊玲子幫忙,將這位名叫大楊的女人硬拉回她的座位。 “不準跳水!什么時候該走,我會告訴你!現在,你好好給我坐下,不要動了。”柳大姐站在齊大腿深的海水里,語調激昂地說。 玲子見這里也沒有思竹,大楊也安靜了下來,忙告辭了。 這位大楊才三十多歲,去年初下崗后來到股市,不幸買入了“S T 海洋”,均價為17元。不久該股開始陰跌,至下半年又加速暴跌,去年底該股的基本面急劇惡化,股價連續跌停。S T 海洋與現在大船所在的海洋一樣陰冷:S T 海洋既要承擔 S T 九州借款案的連帶責任,同時,其第一、第二大股東劍橋科特和北京清華科技園已終止與S T 海洋的股權質押合同,所謂重組,已成水中望月。 今日大盤承接上周五下跌動力再遭重挫,慘綠的海水涌出電腦屏幕,涌上一層層營業部艙房。開盤僅僅一個小時,S T 九州、S T 海洋為領跌代表,帶領滬深兩市的43只 S T 股票全部跌停!其中,S T 海洋已是連續第21個跌停板了,股價也只剩3元多。21個跌停,已創下十年來個股連續以跌停板報收的新記錄。大楊不禁想問:21個跌停后,海洋究竟有多深?是起死回生?還是同歸于盡?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隱隱的海螺的鳴叫,低沉而凄婉,與剛才一樣。不過,大楊這次沒有撐起瘦瘦的身子,沒有立刻趟著水,欲跑上甲板,越過欄桿,縱身跳入大海,永遠不再為S T 海洋何時退市而愁煩。她只是呆呆地坐著,任海水起伏,掀起滔天巨浪,她不再躲避,不再驚懼,因為她知道,坐在這里,與跳水而亡,已經沒有區別。 大楊并不知道,柳大姐比她更為凄慘,前幾天,心靈遭受重傷的女兒嬌嬌不勝極圈的風寒,又感冒發燒,引起重癥肺炎,昨夜病危,凌晨便停止了呼吸!盡管柳大姐淚流滿面,手拿輸氧管插入嬌嬌的鼻孔,可女兒再也聽不見媽媽的哭泣、媽媽的呼喚了。柳大姐壓抑著失去女兒的痛楚,又來到這里,是因為,安葬了女兒后,如不做什么,她的心臟一定會碎裂,她的精神一定會分裂!…… 年輕的玲子嗓子喊啞了,雙腿跑疼了,就是找不見思竹的蹤影。她扶著鐵欄喘息了一陣,不知該怎樣向汪林交待。她掏出小提包里的飛機票仔細地觀看,反復地思索。驀地,她轉身跑回去,跑向思竹的艙房…… 四樓大戶室里,也積了不少水,青綠青綠的。服務員們奮力勞作,才將水引流出去了。房間里,汪林一直在電腦前看著大盤,同時,隔一會兒就又點出指標股:中石化、寶鋼股份(資訊 行情 論壇)等,看它們的升跌和趨勢,總以為可能會出現反彈。他手中的鼠標不時畫出幾條線段,他用力拉著,似乎欲把走勢圖上的均線硬拉上去。實在拉不動了,他才又用鍵盤敲出“東方冠冕”的分時走勢圖和日 K 線,連續幾根青灰色的陰線,已將“冠冕”的價格打到5元多,實實在在是超跌了,K D J 指標已處在負值,且J 線早已鈍化。 “你再不反彈,我就到達烏江邊了!還等什么?等到我再變成窮光蛋么?你沒看見,我的資金已經‘縮水’近半了?!”汪林忿忿地說著,雙眼象兩道燃燒的探照燈光,直射入屏幕深處。 玲子站在他身后,好一陣了,仍沒有看懂他的狀態。在她的記憶中,汪林從沒有過現在這樣的暴戾,從沒有這樣將憤恨溢于言表。 “汪林大哥,真是奇怪,我找遍了蘭州這所證券部,找遍了思竹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最后我再次去了她的艙房,在她的枕邊發現了這個小包。”玲子雙手捧著它,小心地上前遞給汪林。 潔白的絲絹被打開了,汪林取出一張帶著隱約圖案的詩箋,還有一張紙條,一張證券帳戶卡。 汪林輕輕展開詩箋,一縷晚香玉的芬芳飄逸而出,汪林示意玲子靠近前來,兩人一起讀出聲來: “汪林大哥:真是抱歉,沒能當面向你告辭。 “2001年6月14日,我上了股市這只大船,沒想到上在了珠穆朗瑪峰頂!整整7個多月的沉淪,我沉到了太平洋的海底…… “直到今天,圣經引領我進入深層次的禱告狀態,第一次,我聽見了天上的大音,如鐘磬,似圣歌……我才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誤區,人生如客旅,上帝對我們每個人都有他美好的旨意,能懂得上帝要我們到世上來做什么,是幸運的!蕓蕓眾生,都在不自覺的狀態下背負著各自不同的十字架。而我,明白了自己背上的十字架的確切含義,將不虛此生。我會盡心盡力去做的,結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在追求途中能與主同行,同受苦,同快樂。 “我的第一站是印度,此后是哪里,會有圣靈來指引。汪林大哥,我感謝你,盡管我虧損了,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沉淪,但我不后悔。你使我在資本市場里學到了許多東西,我也看見了你的大智慧、大境界。 “這張證券帳戶卡上還有不多的幾千元,如果可能,請幫我取出來捐給中戶室那位精神失常的老人,為他醫治出一分力。帳號和密碼都在另一張紙上……” “她走了?就這樣離去了?”汪林的聲音象是撕裂了聲帶一般。 “是的,她走了……” 玲子答完,從提包里取出那一套機票,這是汪林向玲子交辦的緊急任務:買一套往返耶路撒冷的機票送給思竹,幫她圓那個朝拜圣地的夢想。玲子剛想問汪林怎么處理,才驚異地發覺,汪林滿面淚水,跌坐在椅子上,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玲子也不覺落淚了,她曾暗暗欣喜,思竹走了,自己沒有了對手,汪林遲早會完全接納自己的。可見到他失去思竹竟如此傷痛,她不忍心了,與其讓他這樣痛苦,還不如有思竹在身邊。她正愣在那里,不知做什么才好,汪林已上前,伸手取過來那一疊機票。 嘩!嘩嘩嘩!幾張紙被撕成兩半,又被撕成無數碎片。他一揚手,紙片如雪花飄向窗外。 “你太愛她了!可她只愛上帝!”玲子大慟,知道沒有思竹自己也無望。 “你錯了,我不是愛她,而是尊重她。我真正愛的是她——”汪林向電腦屏幕里一指。 玲子隨之往里看去—— 隱約約,里面溢出濃烈而幽雅的香水氣息,細辨之,是那種香水月季的芳馨。正疑惑間,一位麗人自屏幕中飄逸而出,伴著“給愛麗絲”的樂音。玲子的眼睛都被晃花了,連忙用力揉了揉眼簾,再睜開看,這位麗人美艷絕倫,她身穿綠裙,裊裊娜娜,凄凄慘慘,一種哀婉迷人的姿態,她低頭婷立在汪林面前,數不清的香水月季裝飾著她,她雪青色的長發間插著一圈粉紅的月季,她綠色的長裙下擺嵌著金黃金黃的月季,在她的臂彎,還捧著一大束橘紅色的露水瑩瑩的月季。風吹花搖,花隨風動。更奇的是,她的半邊臉龐是淡淡的雪青色,晶亮的眼眸是一顆眩人眼目的寶石(資訊 行情 論壇)。而另一半臉龐什么也沒有,與秀發連接處旋轉著一圈亮閃閃的光斑。玲子吃驚地發覺,那圈光斑里有星星和一彎細細的清月,每當旋轉完一個角度,星星和彎月便會定格一會兒,彎月在上,猶如細眉,星星在下,恰似眼瞳。在她的頭頂,則是一只水晶和白金組成的冠冕。 她緩步向前,捧上那一大束露滴瑩瑩的香水月季。不料,汪林接過來便用力摔了下去,落紅無數,花自飄零,瞬間已被海波吞沒。 “凌香!連續幾天了,你為什么只穿綠裙?!”汪林憤然問道。 “實在對不起,他們逼我,只準我穿綠裙,把紅裙全收走了!”凌香哀痛萬分。曾經,她為他穿綠衣,更為他穿紅裙,默契和諧。可現在,她象中了魔法,怎么也無法脫下綠裙。 玲子這時明白了,汪林那天酒后喊出的“凝香”,就是面前的這位“凌香”! 倏地,凌香從身后抽出一把長劍,劍刃鋒利,明光閃閃。她好似虞姬,開始跳舞,邊舞邊流淚,邊舞邊歌唱:“英雄有末路,悲風為誰泣?大王意氣盡,卑妾何偷生?”她迎著海風,似踏浪在烏江邊,舞到門邊,驀然拔劍自刎,緩緩倒臥在汪林腳前。 玲子來不及攔阻,忙跑過來看,麗人氣息已絕。汪林愣了一會兒,彎下腰看了看,但見香消玉隕,無可挽回,便默然轉身離去。 玲子追上汪林,問道:“她是誰?是那天你喊的凝香嗎?你真的愛她嗎?” “你別問那么多,我還要去看大盤,算一算市場承受的極限位!”汪林轉身欲走。 “我明白了,你不是真的愛她,而是真的愛錢!”玲子的臉色蒼白,喘了口氣,又說:“你真卑鄙!不但欺騙了我,也欺騙了思竹!” 汪林這下才停住腳步,正欲辯解,空中響起一個聲音:“玲子小姐,你說的不全對!” 兩人有些驚慌,因這聲音十分熟悉,常自云中飄落,又會突然隱身消遁。可這一次,他真的來了,迎著汪林和玲子,一個高大的身影越來越近。是他,那個“新面孔”! “真的,你說的不全對。他對思竹是有感情的,也是真誠的,但不是世俗意義上的‘愛’,而是地久天長的友情。”“新面孔”向玲子小姐說著,又轉過臉,對汪林點了點頭,“別害怕,我不會告你的!” “你是誰?不說清楚我們不奉陪!”汪林還有些不放心。 “好,我告訴你們,我就是‘東方冠冕’的第一大股東趙某。”趙先生自然而從容地回答。“你滿意嗎?” 汪林馬上冒出一身冷汗,因為,他知道,凌香就是趙先生的“金屋之嬌”,三年前與他結成連理。可婚后不久,凌香就迷上了股市和電腦,趙先生爽快地答應了她,讓她進入自己入住的公司“東方冠冕”,但不得干預重大事件。幾乎同時,汪林在幾千里之外選中了“東方冠冕”,不斷逢低建倉。就在汪林的持股數高速膨脹,并決定將其作為主打項目時,兩人偶然在電腦屏幕中不期而遇,一見鐘情。此后,隔著遙遠的時空距離,兩人頻頻在電腦屏幕里“幽會”,并互通信息。 玲子不知其中奧妙,只想起該大股東曾因連帶責任而被法院凍結700萬股“東方冠冕”的法人股,一個月后才“解凍”。 “你們兩人的‘股戀’,我去年才知道。”趙先生這回面對汪林,直奔主題。 “什么‘股戀’?請你解釋一下。”玲子只知道有“網戀”,從未聽說還有“股戀”,便好奇地問。 “你們先談,我要去看看‘冠冕’的最新行情。”汪林立刻想走。 “不用去了,我來告訴你,‘冠冕’現在已經跌停。”今天,滬深兩市繼續向下尋求支撐,跌勢如潮,此時已有近200只個股跌停。其中包括“廣船國際(資訊 行情 論壇)”、“洛陽玻璃(資訊 行情 論壇)”這類 H 股,也包括“銀廣夏”這類問題股,而“東方冠冕”這類預虧股更是成為領跌品種。也難怪,那個“多贏”的方案仍沒有確定下來,可上市公司預虧公告、預警公告卻接踵而至,多方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汪林再無借口溜走了,但他靈機一動,反問道:“我買入你入住的‘東方冠冕’,是遵循投資理念,而且是長線投資。公司去年下半年出現較大虧損,為什么沒有一點暗示?對我們投資者蒙受的重大損失,公司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吧?” 見汪林轉移話題,且以攻為守,趙先生早有準備,“我怎么沒有暗示過你?你忘了嗎?去年10月份至今,我與你有過幾次聲音的交鋒。那就是給你敲警鐘啊!” 汪林啞了。因他記起,他與趙先生確有過幾次不尋常的辯論,只是彼此沒有見面。 “再說了,股市有漲有跌,企業有盈有虧,我們原是一條船上的集團軍,一損俱損,一榮共榮。一個月前,公司已制定了一系列強化管理的措施,也正在創造外資購并的條件,確保今年一季度扭虧。汪先生,我們理當風雨同舟才是,你怎么反倒奪人所愛?!” “事已至此,你想怎么樣?”汪林自知理虧,眼前又現出凌香拔劍自刎的一幕。 “凌香之死,根源是出于你,但其直接表現方式使你脫離了罪責……” “不對!趙先生,凌香之死,我親眼目睹,汪林實在負有罪責!”玲子忍不住插言了。 “凌香之死,你們有所不知,她死在南方的海濱城市,死在‘冠冕’公司里!”趙先生語調低沉,緩緩道來。當首份年報亮相,‘冠冕’預虧,當天跌停后,她知道汪林決不會原諒自己,因她太了解汪林了,除非她有本事,調動莊家興風作浪,將股價再拉上去。汪林需要賺錢!可在那時,條件尚不具備,拉升更是希望渺茫。凌香萬般無奈,無顏再見夢中的戀人,心一橫,竟服毒自盡…… “不對呀,我們親眼看見凌香是拔劍自刎,就在大戶室門口!”玲子和汪林都迷惑了。 “你說的是電腦屏幕里飄出來的那位美人吧?那是凌香的夢魂啊!”趙先生見他們不懂,便說:“不信嗎?你們可去那門口再好好看看。” 玲子隨著汪林一起,返回凌香自刎之處。果然,美人倒下的地方,不見血泊和尸體,但見一大堆香水月季,五色繽紛,排列成一個倒臥的人形。汪林不覺羞愧萬分,玲子也為之噓唏不已。原來,趙先生頻頻來此,并非真的炒股,乃為召回凌香的夢魂。 趙先生慢慢地俯下身去,自花簇中拈出一朵金黃色澤、淡紫花邊的月季皇后,他輕輕吻了一下那重瓣的芳華,一滴淚珠落在花蕊中,說道: “我真的原諒你了。現在,你可以安息了……”那話音輕得象一聲嘆息。說罷,他將花兒插入懷里的衣袋中,轉身飄然而去,消失在汪林和玲子的視線里。 “收市了!”一聲沉重的女中音,喚回了兩人恍惚的心魂,這是汪林座位左側的那位中年女士。 汪林急走幾步,向電腦屏幕望去,不出所料,大盤收于1376.96點,跌48點,不僅跌穿了1400點整數關口,而且又創下了新低。至于‘冠冕’,早已跌停,汪林不想再看了。那是一個莫大的傷口啊,思竹的血,凌香的血,還有自己的血液,依然在涌流著。 “今日的跌勢真如急風暴雨,幾近崩潰邊緣,所謂底部仍舊遙遙無期。因利空頻傳,拋盤沉重,空方的殺跌動能依然兇猛,竟有近200只個股跌停!目前來看,在消息面、成交量、及個股行情等因素都沒有明顯好轉之前,大盤的下跌調整慣性難以扭轉。恐怕……”玲子的聲音忽然從身邊響起,不禁激起汪林抗爭的意愿。 “恐怕什么?”汪林反問了一句。 “市場信心也徹底崩潰!不會有人再做殉葬品了!誰愿死到最后呢?”玲子毫不猶豫地說。 “誰?我!”汪林竟坐下操起盤來,邊看邊說道:“今日跌停的個股雖有近200只,但不難看出,其中,一類是價值回歸型,有43只 S T 股票,有以“銀廣夏”為代表的問題股,有以“鞍山信托(資訊 行情 論壇)”、“東方冠冕”等領跌的預虧股;另一類是信心崩潰型,有長莊跳水出貨的“銀河科技(資訊 行情 論壇)”,有市盈率30倍、股價僅6.53元的次新股“常山股份(資訊 行情 論壇)”,以及高科技股“深圳華強”等……。這樣極度疲軟的市場,不是崩盤,往往也是最后的趕底了。” “趕底?你的意思是,大盤已經開始進入階段性底部了?”玲子試探地問。 “對!今日包括指標股在內的眾多個股都進入了加速下跌階段,而加速下跌階段也恰恰是尾聲階段。目前就是底部區域!當然,不排除還有最后一跌。我測算過了,市場的極限承受點位是1328點,僅有30多點的空間了。一旦消息面有明確的利好,一旦量能有效而持續地放大,即主力資金前來介入,就是大盤展開報復性反彈之時!”汪林的手臂一揮,頃刻間又恢復了前期的英雄氣概。 “好樣的!熱血男兒就應當如此!”玲子不覺跳了起來。 汪林卻沉默了。因他明白過來,玲子是在激將他。而他,在“冠冕”觸雷,夢幻破滅后,在失去思竹和凌香的極度痛苦之時,非常需要注入新的激情和生氣。 “我……對不起你!”汪林誠懇地對玲子說,“可難道,至今你還愛我?看得起我?” “你不懂,我愛你,這一點永不會改變。但我的愛也是有原則的!”玲子說完,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汪林望著她遠去的身影,隱入了一片青綠的浪潮,浪高接天,又默然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