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三聯生活周刊 作者：王丹陽
如果不是今年8月27，寶能系通過三次舉牌、實現對萬科的15.04%股權，成為第一大股東，姚振華的名氣也就限于深圳當地資本市場。但現在，他已是“寶萬大戰”的另一主角，哪怕再低調神秘，也已經跟王石扛上了，如今的寶能系伺候在萬科董事會的門口，哪怕一小步的進退在公眾眼里都會是軒然大波。
根據12月6日晚間萬科披露的被舉牌公告，截至12月4日，寶能系旗下深圳市鉅盛華股份有限公司及其一致行動人前海人壽合計持有萬科A股22.11億股，占總股本20.008％，成為第一大股東。在一個純市場運作的環境里，像萬科這種股權結構分散，賬面有大量現金盈余，以及很多優質可快速處置存貨的公司被寶能這樣的鯊魚型資產帝國盯上并不足為奇。而萬科缺乏必要的股權保護措施，更是“野蠻人”眼中的“小鮮肉”。
在深圳，姚振華的身份除卻寶能系控制人，還是廣東潮商會名譽會長、廣東省政協常委。在2008年初的廣東省兩會上，這位祖籍潮汕的政協委員提出要發展“粵東新區”的構想，“充分利用產業投資基金這一資本的有效載體，建立區域發展產業基金。”這么做的目的是幫廣東欠發達地區的民營企業提供資金支持。
姚振華本身也是90年代初下海深圳的個體戶代表。他出生于1970年，1988年至1992年就讀于華南理工大學工業管理工程和食品工程雙專業，當時第二專業才剛剛緊俏。根據一份校刊報道，華工人姚振華大學期間就懂得吃苦耐勞，多管齊下，“比別人多修30門課程，多一個畢業設計，多一份畢業實習。”1992年鄧小平南方講話鼓舞了下海人如過江之鯽，姚走出校門就創立了寶能投資集團有限公司。
在個股瘋狂地繁榮著的九十年代初，姚振華的業務選擇了稍顯冷門的民生和菜籃子工程，而沒有貪高望遠地一步涉入資本圈。但是他和胞弟姚建輝（今寶能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認為，深圳地處開放前沿，人口連年劇增，菜籃子工程是政府遲早的發力點。
姚式兄弟的發家史脫不開公眾口中的“做蔬菜生意”、“賣油條”等傳聞，但也就是因為早年與市政工程結緣，才有此契機在一次次深化改革中吸金囤地、進行著資本積累。公開資料顯示，寶能集團前身為深圳市新保康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新保康的前身則是設立于1997年的深圳市新保康蔬菜實業有限公司。
1995年，市政府鼓勵綠色農業創新試點，那時寶能已經建立了深圳綠色蔬菜標準，大膽地將產業觸角延伸到田間地頭，自建農產品基地，實現了種植、采摘運輸到餐桌的閉合式鏈條。之后20年來，寶能的業務版圖瘋狂生長，悄然蔓延到地產、保險、物流、小貸、教育、醫療、農業等，龐大的寶能系民營帝國逐漸稱霸一方，姚振華是它的唯一股東。
寶能的野心是做“綜合發展商”，而不是“綜合地產商”。1998年的深圳中港城項目是其開始多元化布局的試水。根據公開資料，今天的寶能已進駐23個城市，開發建設50多個項目，包括20棟200米以上的超高層建筑，開發規模達到2800萬平方米。但寶能的地產發家中有一個繞不開的奠基石，那就是曾經成立于1983年的深業物流集團。
王石在12月17日的內部談話中，將寶能系的發家史總結為“一進、一拆、一分”。2003年，寶能入股深業物流，控股46%，三年后進行分拆，拿到了深業物流的品牌使用權。那次分配中，深業物流集團還有若干物業資產所有權和估值都未確定，寶能以1.11億獲得該部分資產，之后這片位于寶安區的菜場地段的房屋快速升值。
由姚氏兄弟分掌的寶能系從圈地圍獵伊始就帶有濃濃的家族和草根氣息，通過一輪輪資本競逐不斷擴張，也從未改變其中的家族企業獨斷性特征，這和崇尚現代管理人制度的萬科集團天生不屬同道，也自然被王石看作“門口的野蠻人”。但運籌帷幄的姚振華并不介意這些條條框框，他大概更不會像王石一樣在公司像自己的孩子一樣長大后，拋掉自己所持的股份。但是，他敬重萬科、萬達、安邦等資產組合的模式，并屢屢提及。
據媒體報道，寶能集團2000年的注冊信息中，姚振華是法人代表和董事長，但從2010年起，弟弟姚建輝的名字取而代之，之后，兄弟倆不斷對換董事長、總經理等職位。目前，寶能的房地產業務已交由姚建輝主掌的寶能控股，姚振華本人的眼光已瞄準快速現金流領域，“未來寶能系主營金融，地產是老二。”
根據網上一篇自稱是前下屬所撰寫的文章，2013年姚老板提出寶能地產4年后要做到銷售額1000億。“當時大家都覺得不可能完成，萬科用了近20多年才賣到1000億。”后來因為蕪湖退地事件等一系列掉鏈子的事，翌年全國銷售額只有100萬，這給了姚振華很大的觸動，于是“出走”地產，姚建輝的寶能控股一下子承攬了姚振華甩下的20個城市項目公司，之前高薪聘請的員工紛紛離開，在公司內部引起一股不小的人員流動性休克。
姚振華的用人思維不受束縛，敢于出高價舉賢任能。2013年，寶能為了效仿萬達的物業養資產的模式，從萬達大量“挖角”，立志5年內投資1200億元，建40個自持的購物中心。當時，從張春昊到亢小燕，均許以四五百萬年薪。當然后來這些人因為姚振華的“甩手”而風流云散，目標導向型的姚振華懂得如何確立自己的關鍵，但在家族管理模式的弊病下，也極易因為一人的改弦易張，引發整個管理層面的調動和混亂。
今年年初的年初大會上，姚振華去得很晚，草草在現場拿了張紙簡單列個框架便上臺總結。“第一個部分我要談八個方面，第二個對你們的要求我談十一點。”他認為，2015年的中國經濟機會在金融市場，反省上一輪房地產投資，“要短期內去庫存為主”，之后再開始下一輪。
目前，姚振華的核心平臺已經從寶能地產轉移到了前海人壽，也是這家2012年成立于前海的保險公司，作為一致行動人與寶能旗下的另一家鉅盛華股份有限公司聯手踢走華潤，成為萬科第一股東。前海人壽的人事流動也被人頻頻調侃：從開業到現在已經更換了三輪總經理，第一任總經理孫偉光還在籌備期就離職了，第二任總經理傅杰也只干了半年，據業界傳聞，“涉及3萬元以上的款項都要姚振華親自批復。”
但前海人壽畢竟是銜著“前海自貿區”這一金鑰匙出生了，并在之后的行動中長袖善舞地扮演著游資的逐利者。它短期內備齊了財險牌照，成立翌年的規模保費就突破百億元，達143.1億元，在全國人身險公司中排名第13位。2015年，公司宣稱的保費目標是1000億。
今年開始，寶能頻頻險資舉牌，通過循環杠桿收買股票，也就是王石口中所指的“借債、強買”。目前寶能系持股5%以上的A股上市公司有8家，其中5家A股公司的股份均通過二級市場買入。而它對深圳的國資混改也顯出興趣，今年10月華僑城發布定增預案，公司擬非公開發行8.5億股，募集資金58億元。其中向前海人壽發行5.87億股，向鉅盛華發行1.17億股。據此，寶能系對華僑城控股近9%。
雖然王石在馮侖的辦公室里跟姚振華當面對峙到凌晨，也不無鄙夷地說對方“有賭徒心態，信用不夠”，但寶能目前已然是第一大股東，華潤次之，安邦保險第三。不知一個月后萬科股票復牌，在董事會會議上，是“菜籃子”起家的姚振華與王石平起平坐，還是一方終將另一方關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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