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藥業罷免獨董博弈 獨董制度水土不服
記者 徐超 王俊仙 杭州、南京報道
在資產重組的關鍵時刻，一場罷免，一片驚呼。源自上市公司，源自獨立董事，以及對A股市場獨董制度的深思。
5月29日，天目藥業(600671.SH)發布公告稱，目前公司及有關各方正在積極開展重組方案論證，公司預計無法按照原計劃披露重大資產重組相關文件后復牌，公司股票將自5月29日起繼續停牌30日。
此前的5月26日，天目藥業獨董鄭立新和徐壯城，因為在董事會審議天目藥業2013年年度報告和2013年年度財務預算報告時，以“對相關財務數據的真實性沒法核實”為由投下反對票，遭天目藥業原第一大股東、現第三大股東杭州現代聯合投資有限公司(簡稱“現代聯合”)提名罷免，并在股東大會上通過，就此和天目藥業“緣盡”。
為防止控股股東及管理層的內部控制，損害公司整體利益而設置的獨立董事，在成熟的資本市場發揮著重要作用，到了A股市場卻頻頻走樣。前有連續5年財務造假的南紡股份，2名獨董未盡到應盡職責，一并遭遇處罰，被斥為同流合污典型，后有天目藥業獨董投反對票引來的罷免風波驚動市場和媒體。
對此現象，有資本市場人士及上市公司董秘向《華夏時報》記者表示，拿上市公司薪水、由股東請來的獨董，能真正做到獨立的少之又少，多受制于人，或成利益輸送紐帶。
獨立董事，難道成為尷尬的角色？
走馬燈式的獨董
在國內，拿著上市公司薪水的獨董有點“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好我好大家好”而罕有作為，常被冠以“花瓶”之稱，很少跟公司“抬杠”或針對公司事項提出反對意見。
天目藥業罷免“刺頭”獨董，有知情人士分析認為，是因天目藥業股權復雜，各方利益錯綜，因而獨董的罷免有權衡利弊的成分，獨董在某種程度上淪為犧牲品。
5月27日，天目藥業發布股東大會決議公告，鄭立新和徐壯城正式被罷免，贊成票比例都是69.27%，反對票也同為29%。之前兩人投票反對的2013年年報，全票審議通過。
鄭立新現任德摩資本有限公司董事長，徐壯城現任深圳市卡金亞珠寶有限公司董事長、深圳仲裁委員會仲裁員，同時擔任深深寶的獨立董事。兩人被罷免后，天目藥業還有3名獨董。
罷免的理由，現代聯合在《關于罷免公司部分董事的臨時提案》中稱，是因兩人沒有正確履行職責，對公司事項缺乏審慎判斷和決策，給公司形象造成負面影響。
而鄭立新和徐壯城的回應是，2013年第三季度就已經應公司大股東要求同意辭去公司獨立董事職務。兩人表示，公司股東對提議任、免獨立董事十分隨意；主要股東不作為，遲遲不能基于公司的實際情況及優勢資源實施有利于公司業績發生根本性扭轉的戰略重組。
不論是兩人自認為的“辭職”，還是天目藥業公告的“罷免”，兩名獨董的離開是板上釘釘。但在外界看來，這只不過是天目藥業走馬燈似的更換的又一批獨董。
天目藥業2012年年報顯示，當時有4位獨董，分別是趙旭東、崔宏、葉檀[微博]、杜群陽。
2013年3月27日，天目藥業一紙公告稱，楊宗昌控制的湖南三羊及其關聯公司深圳凱頓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合計持有實際控股股東深圳市長城國匯投資管理有限公司97.095%股權，楊宗昌成為天目藥業實際控制人，大股東被稱為“長城國匯系”。
換過主人后，當年5月份趙旭東、崔宏、葉檀就辭去了獨董職務。6月份，鄭立新、張玲、徐壯城被提名為獨董候選人。10月份，羅維平、屈茂輝又被提名為獨董候選人。
縱觀天目藥業這幾年來頻繁更替的獨董，除鄭立新和徐壯城外沒有投出反對票的，基本上都是安安耽耽拿薪水，跟隨實際控制人進退。
罷免背后的博弈
知名金融專家宋清輝這樣評價“入市”十余載的獨董制度：“獨董是制衡公司管理層傷害股東利益的一把尚方寶劍。通過行使獨董職權，制約大股東利用其控股地位做出不利于上市公司和外部股東的行為，從而間接保護中小股東的切身利益。”
不過杭州一家不愿具名的上市公司董秘向記者“實話實說”：“獨董雖是第三方，但不完全是第三方。”該董秘說，也有能夠提出真知灼見、認真負責的董秘，但國內上市公司獨董的整體情況，只剛夠得上及格。
反觀鄭立新和徐壯城，兩人都是天目藥業實際控制人更換后被提名并當選的。兩人投票反對，反應強烈并提出罷免的是三股東現代聯合，而從投票結果來看，大股東支持了三股東的提案，“做掉”了自己提名的人，否決自己的決定，似有更深內幕。
今年4月15日，天目藥業曾公告稱，接到財通基金[微博]通知，旗下資產管理計劃財通基金-長城匯理1號資產管理計劃通過上交所[微博]競價交易系統增持股份609.2527萬股，占總股本5.0029%，觸發舉牌。而長城匯理并購基金CEO為公司原董事長宋曉明[微博]。而遭鄭立新和徐壯城投票反對的天目藥業2013年年報，正好也是在那個時間點發布的。
除聲明外，鄭立新和徐壯城未再有新的回應，不管兩人投出反對票的動機究竟是何，和長城匯理舉牌的時間上的確很巧合。有分析人士向《華夏時報》記者表示，長城國匯系和現代聯合攜手，要保住控股地位，因此支持了現代聯合的罷免提案。
如果真如此，鄭立新和徐壯城的獨董身份，依然依附于幾大股東之手，淪為利益博弈的犧牲品。
獨董“立”而不“獨”
根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在A股2516家上市公司中，截至目前共設有8158個獨董職位，獨董總人數約5736人，算下來平均每位獨董在1.42家公司任職。而一人兼任4家上市公司獨董職位的獨立董事達176人，占獨董總人數的3%。其中一人身兼5家上市公司獨董職位的約55人。
知名證券律師宋一欣認為，現在獨董更多的是起到“花瓶”的作用，不予作為。宋清輝告訴記者，根據中國證券投資者保護基金公司內部相關數據，獨立董事親自出席會議比例創出了10年來新低。
獨立董事獨立不起來，要看大股東臉色，或“幫襯”一方或“事不關己”，對南紡股份財務造假案件及王開田和邱斌兩名獨董遭罰有了解的南京一位資深證券律師認為，制度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掣肘了獨董發揮其能力。
該律師認為，獨董的權限證券法規定得很清楚，但獨董的聘任機制又存在問題。“獨董由董事會提名，上市公司一股獨大，董事會由董事長或大股東說了算，董事長、大股東肯定是以自己為中心找獨董的，那他當然是找一個聽話的獨董。而且國內上市公司大多數是象征性地出點錢請個獨董，獨董的薪酬大多不高。對于獨董來說，反正來了后花那么多精力也不劃算，所以獨董也沒有那么多的投入。”
宋一欣律師告訴記者，不管鄭立新和徐壯城投反對票的目的是什么，獨董敢投反對票，至少不是壞事。
宋一欣律師建議，應該修訂獨董辦法，任免投票表決時，主要股東應該回避，獨董的薪水不應由上市公司支付，而是付到獨董協會，那么獨董的更換就不是某一個股東說了算。而且獨董的任命不由上市公司來指派，由不相干的第三方任命。這樣，就能充分保證獨董的獨立性，行使好獨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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