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7月初，廣東證監局的處罰決定書曝出佛山照明連續三年隱瞞關聯交易的丑聞。其內幕交易顛覆了“現金奶牛”佛山照明和“中國燈王”締造者鐘信才的光輝形象，讓人震驚。

　　昔日“煙草大王”褚時健出事，曾引發“59歲現象”的熱議。今年，鐘信才69歲，他的悲劇不僅再次引起國企高管如何有效激勵的探討，還引發民族品牌是否應該轉給跨國公司的思考。

　　近在咫尺的關聯公司

　　《第一財經日報(微博)》記者近日到佛山調查時發現，“佛山電器照明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佛山照明”)董事長鐘信才的關聯公司，與佛山照明近在咫尺。

　　同在汾江北路上，佛山照明是64號，佛山施諾奇加州電氣有限公司(下稱“施諾奇”)、佛山市斯朗柏企業有限公司(下稱“斯朗柏”)分別是66號和68號，后兩者均是街鋪。

　　廣東證監局的決定書指出，施諾奇、斯朗柏、青海威力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下稱“青海威力”)、(香港)青海天際稀有元素科技開發有限公司等四家公司與佛山照明之間，存在未披露的關聯關系和關聯交易。

　　在佛山市工商局的紅盾信息網上可以查到，施諾奇、斯朗柏的法人代表分別為鐘永亮和鐘永暉，分別成立于2007年和1999年。而鐘永亮、鐘永暉便是鐘信才的兩個兒子。

　　據佛山照明以往公告，青海威力的法定代表人為霍廣。業內傳言，霍廣為鐘信才兒子的姨父。而且霍廣還掌握佛山照明產品在佛山的經銷權。

　　還是在汾江北路上，佛山照明公司大門的左側，過了一個街口，就可以看到“佛山市泓邦電器照明有限公司”(下稱“泓邦電器”)的鋪面，店內放著佛山照明授予的“佛山燈具運營中心”的牌子。店員說，華南(國際)電光源燈飾城大門口右側的佛山照明專賣店也是他們開的。

　　紅盾信息網顯示，泓邦電器成立于2001年，法定代表人為霍廣。

　　記者隨后來到位于佛山市南海區羅村的華南(國際)電光源燈飾城，它是佛山最大的燈飾市場。施諾奇、佛山照明的專賣店分列在大門口的左右兩側。

　　一位廣東照明行業的資深人士告訴本報，兩三年前因為業務往來，他就已經知道施諾奇、斯朗柏等為鐘信才的關聯公司，佛山照明的鋰電項目中同樣有鐘的關聯公司。

　　青海威力2010年7月便以專利入股“青海鹽湖藍科鋰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鹽湖藍科”)20%。同月，佛山照明的子公司收購鹽湖藍科30%的股份。鹽湖藍科隨后更名為“青海鹽湖佛照藍科鋰業股份有限公司”，是佛山照明布局鋰電新能源產業的重要項目。

　　佛山照明以往的公告也透露出一些隱蔽關聯交易的蛛絲馬跡。成立于2009年3月27日的佛山照明燈具有限公司，由佛山照明控股60%，上海亮奇電器有限公司、泓邦電器等六家公司參股40%。2009年9月、2010年11日，佛山照明分兩次從上述六家公司手中收購佛山照明燈具有限公司余下40%的股權，但未披露收購價格。據查，上海亮奇的法人代表為鐘永亮。

　　創業元老的“低激勵”

　　鐘信才已在佛山照明工作了接近50年。他掌管了20多年的佛山照明，現已成為“中國燈王”，年產超過10億只燈泡，號稱國內唯一可以與GE、飛利浦、歐司朗三大跨國照明巨頭競爭的光源企業和民族品牌。

　　與業績相映襯的是，佛山照明高管略顯寒磣的收入。翻閱佛山照明的年報，2011年公司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的年度報酬總額為710萬元。早兩年更少，這一數字2010年為455.6萬元，2009年為246.1萬元。

　　據Wind數據，身兼佛山照明董事長和總經理的鐘信才2010、2011年年薪均為150萬元。而佛山照明2009、2010、2011年這三年的凈利潤依次達到2.12億元、2.64億元和2.92億元。

　　目前鐘信才持有佛山照明約87.62萬股股票。一位佛山照明內部人士告訴記者，鐘總所持的這些股票，均是他自掏腰包，從二級市場買的流通股。

　　2002年，佛山市國資委醞釀退出所持佛山照明的國有股。佛山照明20年來保持每年近20%的復合增長率，累計向投資者派發現金13.01億元，比上市以來募集資金總額還多出1500萬元，長期投資股東獲得了遠高于大盤上漲幅度的資本利得。

　　2002年底，鐘信才攜手公司高管向佛山市國資委致函，希望實行管理層收購(MBO)，買下佛山照明8592.21萬股的國有股。那時，同城企業粵美的(現“美的電器”)已完成MBO。

　　佛山市政府沒有明確表態，佛山照明的高管層再次聯名請求：將佛山照明23.97%的股份全部轉讓給公司管理層和業務技術骨干；如果不能，讓管理層和業務骨干持股15%以上；如果國有股轉讓給外資，能否把商標轉讓給公司管理層，保住民族品牌扛下去。但仍然沒有結果。

　　后來，國家關閉了MBO融資的大門，鐘信才及其團隊的MBO之夢徹底破滅。

　　與外資“不甜蜜的婚姻”

　　更讓鐘信才郁悶的是，外資入主后并沒有帶來期待的技術與管理。而自己一手帶大的佛山照明，在產業轉型的路上步履蹣跚。

　　歷史總上演著輪回。1995年，歐司朗踏足佛山這個全國照明制造基地時，曾與佛山照明成立合資公司，其中歐司朗控股55%，佛山照明參股35%，香港佑昌持股10%。由于文化沖突、磨合成本高等因素，合資公司一度虧損，佛山照明隨后退出。十年后，歐司朗反過來成為佛山照明的大股東。

　　業內人士透露，歐司朗入主佛山照明之后，利用佛山照明的銷售渠道，在中國市場銷量大增。但是，它對佛山照明轉讓技術、采購產品的承諾卻沒有兌現。

　　歐司朗承諾的每年1000萬美元的采購2006年也沒有達到，“從目前的情況來看，2007年的采購還不如去年。”時任佛山照明副總經理的蔡健臺曾坦言。

　　按承諾，經佛山照明要求，歐司朗控股公司應促使德國歐司朗公司按照佛山照明與德國歐司朗公司商定的條款和條件考慮向佛山照明提供適宜的技術協助和訣竅。

　　德國歐司朗是西門子(微博)的全資子公司，全球三大照明巨頭之一，擁有LED照明的核心技術。伴隨節能環保的潮流，更省電的LED照明成為發展趨勢。

　　歐司朗會將核心技術與佛山照明分享嗎？雙方的婚姻似乎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甜蜜。

　　佛山照明2007年三季報顯示，來自歐司朗的兩位董事投了反對票。理由是這份季報披露了歐司朗佑昌因違反股改承諾遭到深交所批評。歐司朗還曾對佛山照明2006年股東利潤分配方案投了棄權票，隨后歐司朗對此做出說明但并未在深交所獲得通過。

　　歐司朗最初希望把佛山照明變為其亞太地區的生產基地，佛山照明對此十分抵觸，不想淪為OEM工廠。雙方一度打算設立一個新的合資公司，將部分資產裝入，但因各個層面無法談妥而最終作罷。

　　如今，同在汾江北路上、離佛山照明僅一兩公里的歐司朗佛山照明有限公司(德國獨資)，已經成為歐司朗在中國最大的制造與推廣基地。

　　國內一家LED照明企業的有關人士向本報分析說，在歐司朗眼里，佛山照明的節能燈業務已經很不錯，沒必要將新的LED技術與佛山照明其他股東分享。

　　據Wind數據，從2007年至2011年的5年間，佛山照明每年實現歸屬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同比增長率分別為58.98%、-47.11%、-5.35%、24.32%、10.57%，滑落跡象明顯。

　　或許鐘信才已經意識到，佛山照明轉型，只能靠自己。近年，佛山照明加快了在新能源、LED照明領域的布局，但結果也不理想。

　　今年4月，鐘信才辭去佛山照明總經理的職務，留任董事長。一位佛山照明的內部人士向本報透露，明年公司本屆董事會任期將結束，屆時七十歲的鐘信才可能將正式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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