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案調查難阻券商吹鼓 游資炒作綠大地渾水摸魚
本報記者 郝靜 上海報道
3月17日晚，綠大地(002200.SZ)接到云南省公安機關通知，公司控股股東、董事長何學葵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罪，經當地檢察機關批準被云南省公安機關執行逮捕。按照證監會公布的細節，何學葵主要涉嫌“虛增資產、虛增收入、虛增利潤”等多項罪名，矛頭直指IPO作假。
4天之后，綠大地火速換帥，由原獨立董事鄭亞光臨危受命。而從其履歷來看，鄭是學者出身，并無更多的管理經驗，而在2010年7月，他還因綠大地信息披露違規而受到深圳證交所通報批評。
3月23日，記者致電綠大地董秘辦，一位女士表示：案情調查目前沒有更新的消息出來，公司方面一切如常，“只是董事長換了，其他都沒有換。”
存貨藏貓膩
綠大地是在2007年底上市的，此前公司曾沖擊IPO未果，但一個月之后再審即通過，而有傳聞稱首次被否的原因是“稅收優惠折股”。
許多業內人士聽說綠大地出事均表示“并不突然”。國泰君安分析師秦軍在2010年3月曾撰寫綠大地的相關報告，并評級為“謹慎增持”。而當記者再聯系他時，秦軍表示：有一年多不關注這個公司了，原因是公司頻頻更換會計師事務所以及改變業績預期等等，“當表面的種種信息都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時候，沒有什么更大的關注價值了。”
統計顯示，從2009年10月至2010年4月之間，綠大地披露的業績預告和快報發生五次更改，前后相差2億多元，可謂匪夷所思：2009年10月30日，公司三季報稱預計2009年度凈利潤同比增長20%-50%；2010年1月30日，公司將增幅修正為較上年下降30%以內；而在第三次發布2009年度業績快報時，凈利潤又變為6212萬元；2010年4月28日綠大地再次將凈利潤修正為-1.28億元；而兩日之后出的年報稱，公司2009年虧損1.5億元。
一位不愿具名的券商分析師坦言：其實這家公司上市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覺得有問題，上市之前的收入增長顯得比較快。從財務指標上看，主要是看存貨中的消耗性生物資產，基本上本年的該項指標到第二年可以確認收入，而這個增長應該是在30%左右，大體上等同于毛利率，而綠大地這項指標就顯得比較高，其中有可能因盆栽性的綠地是半年成熟期，一年可以確認兩次，但盆栽在整個綠地中的比重是多少，并未披露出來。
“上市之后，這項指標仍然是有問題的，如果不是存在價格的暴漲暴跌，消耗性生物資產應該是一個穩步的增長：綠大地2007年中期的該項資產是1.8億多，2008年年報變成了2.6億，2009中報是4.5個億，到2009年報時變成1.4億，前后相差2億多，當年公司計提了6000多萬的壞賬，其他還有1億多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或許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該人士指出：從三季報看，公司還有提前確認收入的可能性。
事實上，2010年1-9月份，公司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是凈流出的2188.6萬元，比上年同期下滑55倍多！而營業收入卻仍有2.7億元。“收入進來就是兩塊，一塊是現金，另一塊是應收款，現金這里沒有增加，應收款也沒有大幅增加，那中間很有問題了。”該人士補充說，“公司計提的壞賬也是有問題的，綠大地計提了兩塊，一塊是思茅基地的損失存貨金額，一部分是賣給客戶后遭到退回的，按照常理來講，賣給客戶的單價應該是高于自有存貨的單價，因為前者是存在毛利率的，但綠大地卻不是這樣。”
浙系資金炒作亂象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早在2010年3月17日證監會就下發了對綠大地的立案調查，但這并未阻止資本狂舞：從2010年下半年開始，各大券商就開始瘋狂鼓吹這只股票，在推波助瀾之下，至2010年11月10日，綠大地股價高至44.86元。“當時各家券商都在推這個股票，我們在去年10月份就寫了一份報告，指出綠大地2010年和2011年的收入可能沒有預期的那么高。”上述分析師無奈表示。
一只問題股票何以被炒作至此？背后又存在何種利益鏈條？而在東窗事發的今天，各家參與炒作的資金的命運又是如何？
種種跡象表明，在綠大地背后，浙系資金的身影若隱若現。根據上市公司三季報和產品三季度管理報告，截至2010年9月底，浙商證券旗下“金惠1號”和“匯金1號”兩款產品均重倉綠大地，而“匯金1號”還擠入了綠大地前十大流通股股東名單。得益于綠大地的上漲表現，“金惠1號”在截至2010年的12月24日，年收益率居132只非限定型集合理財產品首位，收益率達到33.97%。
根據綠大地的財報，“匯金1號”最早在去年二季度大舉入駐，期末持股276.18萬股，為該公司的第八大流通股股東；三季末，“匯金1號”增持至310.9萬股；而“金惠1號”則持有綠大地59.44萬股，市值占比達9.56%，已接近其10%的持股上限。
浙商證券的研究所也是個中推手，去年10月21日，浙商證券研究所出具了針對綠大地的首份研究報告《鳳凰涅槃浴火待重生，2011年值得期待》，對于該股給予“買入”評級，以及43.2元的目標價位。
此后中金公司也發布了報告稱，綠大地工程項目重組，苗木資源受益漲價，并上調了2011年和2012年盈利預測10%和22%，調整后每股收益分別為1.00元和1.62元。
除浙商證券外，其他浙系資金對綠大地也青睞有加，先后有包括徐翔操盤的“澤熙瑞金1號”，以及三季度末持股415.75萬股的浙江東陽商業集團有限公司參與。有資產管理負責人指出：“這輪瘋狂炒作是資管和私募聯手坐莊，集合資金一起買入的結果，但上市公司是否參與，就無從判斷了。”
但從去年12月23日開始，綠大地暴跌，原因是控股股東何學葵持有的全部限售流通股被公安機關凍結。多米諾骨牌開始坍塌。一連串負面消息打擊之下，2011年3月22日綠大地股價最低跌至18.90元，已跌至最高價時的一半。僅3月21日當天，已蒸發3.5億市值。
這些機構投資者是否蒙受巨虧？中誠信托在去年半年報時曾名列第三大股東，三季報時仍持有200多萬股，記者致電中誠信托的證券投資部，一位負責人卻表示：我們從未投資這只股票！而上海總部一位負責人也表示對此并不清楚；由山東國際信托有限公司發行的“澤熙瑞金1號”也早已不見身影，山東國托一位項目負責人對記者表示并不清楚綠大地的事情。而另據熟悉浙商證券資產管理的一位人士透露：“其實浙系資金在去年年底基本上已經跑出來了，現在手上沒有綠大地了。”
人物剪影
凋謝的“云南花王”何學葵
曾幾何時，綠大地作為A股首家綠化行業上市公司和云南省第一家上市的民營企業，可謂風光無限，而其女董事長何學葵曾以11億身家登上2009年的胡潤百富榜，被稱為“云南花王”。
何學葵是1993年在昆明做鮮花貿易起家的，1996年，她與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云南省紅河熱帶農業科學研究所等機構在河口成立了花卉公司，涉足綠化盆栽植物和觀賞苗木種植領域。2001年，河口綠大地按1∶1的比例折為3196.4萬股，并整體變更為云南綠大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當時外界對她的評價是：思維敏捷、勇于開拓，具有優秀的管理才能、豐富的專業工作經驗及強烈的科技創新精神，具有較強的超越意識。在1998年，何學葵為了得到花卉的培植核心技術，受讓丈夫王波5%股權后，連帶自己的10%股份無償轉給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同時用3.13%的股份引進了財務主管蔣凱西，現在看來都頗具前瞻性。
1969年出生的何學葵一夜之間由風光無限的女富豪淪為如今的階下囚，可謂惹人深思。而在2010年的12月23日，即何學葵股份凍結之后，公司還曾經和機構投資者召開過一個電話會議，何當時曾表示：凍結的是個人股份，這是個人的事情，與公司層面無關。但對股權凍結原因她仍閉口不談，并表示不會影響公司經營和股權變更。
“一個人的財富不是拿來炫耀的，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事。”何學葵曾經的豪言現在看來頗具諷刺意味。而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綠大地鬧到現在這種地步，還有何學葵和當地上層關系沒有搞好的緣故。
目前，綠大地有一筆收購仍未做完：2010年12月31日，綠大地擬收購寧波市風景園林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51%的股權，初步預計在1000萬元左右。“收購還沒做完。”董秘辦人士告訴記者，而當記者致電該設計院詢問進展情況時，一位朱姓工程師以及辦公室人員均表示：從未聽說收購這個事情，頗為蹊蹺。(郝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