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于華鵬 北京報道

　　隨著一審判決的落聽，黃光裕倒吸了一口氣，他留下的一系列謎題卻依舊令人神經繃緊：他現在身價幾何，將如何支付巨額罰單；他如何在獄中掌控國美；他將如何面對香港方面的欺詐指控；面對股民的索賠，他是否會再度站上被告席……

　　這一切，黃光裕還沒有給出我們答案。

　　律師稱兩宗罪7-10年較合理

　　2010年5月18日早8點多，剛剛下過雨的北京有一絲涼意。當記者來到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門前時，有警察開始拉起警戒線。許多路過的群眾駐足圍觀，一些打著哈欠趕來的記者也被攔在了外圍，原因是沒有記者證或旁聽證已經發完。

　　這與4月22日黃光裕庭審前的情況雷同，只是這天維持秩序的警察更多。上午10時許，黃光裕的律師楊照東走出大門，立馬遭到了幾十位媒體記者的圍堵。

　　也就是在這一刻，黃光裕一審判決結果曝光：黃光裕犯非法經營罪被判有期徒刑8年、沒收個人部分財產2億元；內幕交易罪被判有期徒刑9年、罰金6億元；單位行賄罪被判有期徒刑2年，三罪并罰，被判有期徒刑14年，罰金6億，沒收財產2億。

　　對于這一量刑，楊照東在接受媒體群訪時表示判決在某些情節的定性上存在一些問題，這一判決量刑偏重。他認為，即使在具體問題上，判決書也并沒有解釋得特別清楚，“非法經營罪和內幕交易罪都有爭議，應該在7到10年之內比較合理。”

　　當天下午，楊照東前往看守所會見了黃光裕。但在與黃光裕進行了幾個小時的商議后，雙方并未決定是否上訴，而是將上訴后改判的可能性進行評估，再決定是否上訴。

　　“從目前情況來看，三罪中單位行賄罪的量刑最輕，所以減刑的余地不大，而內幕交易罪黃的犯罪情況比較嚴重，減刑的可能性也比較小，如果上訴的話最有可能實現減刑的是非法經營罪，因為該罪判刑8年，量刑減少的余地較大，而且該罪有無也是一審辯控雙方爭議的焦點之一，相信黃的律師團隊會在非法經營罪上尋求減刑。”一直關注黃光裕案的北京盈科律師事務所律師葉庚清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

　　此外，對于上訴后量刑減少的幅度，葉庚清表示還要看案件的事實本身，“這主要涉及兩個方面，一個是定罪是否會更改，一個是法官的裁定尺度是不是會有變化。”

　　與此同時，18日當天的國美電器股價并沒有出現悲觀盤面。開盤后一路走高，升逾3%，最高報2.37港元，但判決消息公布后股價隨之回落，跌至全天最低的2.22港元，隨后不降反升，以2.31港元收盤，漲0.873%。

　　黃金律師團的戰果

　　記者發現，根據刑法的處罰規定，在非法經營罪的定罪中，情節特別嚴重的，處5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違法所得1倍以上5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內幕交易罪的定罪中，情節特別嚴重的，處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違法所得1倍以上5倍以下罰金。顯然，黃光裕被劃歸到了“情節特別嚴重”的一類，而且判刑和罰金都處于刑期的上限。

　　“本案的焦點不在內幕交易罪和非法經營罪，而在于單位行賄罪。”葉庚清對記者表示，“如果單位行賄罪不成立，黃將面臨個人行賄罪，而個人行賄罪的最高刑期是無期徒刑。但現在的結果是單位行賄罪成立，黃光裕被判了兩年，這就是黃光裕黃金律師團隊的最大貢獻和價值。”

　　此前，本報圍繞黃光裕單位行賄罪是否成立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報道，當時有律師對本報記者表示，如果黃光裕定罪個人行賄，將面臨最高無期徒刑的嚴罰，而定罪單位行賄，黃的刑期將直線減少為5年以下，但與此同時，國美或將面臨數倍罰金。

　　但從審判的結果看，國美最終罰款為500萬，與涉嫌行賄的總金額456萬相差不大，并沒有出現高額的罰金。國美電器在給本報發來的聲明中稱：“國美電器就有關司法機構對國美電器的判決結果表示尊重，司法機構一審對國美電器500萬元的罰金，對國美電器的經營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對于判決結果是否上訴，目前正與法律專家積極探討。”

　　“在單位行賄罪的處罰規定中，單位為牟取不正當利益而行賄，或者違反國家規定，給予國家工作人員以回扣、手續費，情節嚴重的，對單位判處罰金，而判處罰金數額，規定明確應根據犯罪情節決定，所以說并沒有硬性的條例對罰金倍數進行規定。”葉庚清表示。

　　但沒有規定不代表不會高額處罰，上述律師對記者表示，或許是黃光裕的黃金律師團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追溯罰金來源

　　也許，北京二中院的一審判決并不是黃光裕案的終結。

　　記者翻看了一審當日的判決書，如果黃對北京二中院的一審判定不提起上訴，在判決生效后一個月內就要繳納8億的巨額罰金。

　　但據記者所知，去年8月份，黃光裕在港逾16億資產被凍結，國內賬戶的資金在被拘押后，也已凍結。

　　對于罰金的來源，長期研究國美深度報告的金融分析師田亮對本報記者表示，即使不能動用這些資金，黃光裕還是可以變賣房產等非上市資產和出售股票來套現。

　　根據《2009胡潤百富榜》的統計數據，黃光裕財富相比2008年減少了200億，但財富依然高達230億元。但拘押后黃的財富還有多少并沒有相關的統計數據，但記者統計梳理發現，黃的財富并沒有因此縮水多少。

　　根據2009年國美電器年報顯示，黃光裕直接或間接持有國美電器51.16億股，占國美電器股權的33.98%，如果按照18日2.31港元的收盤價計算，黃光裕仍握有近120億港元的資金。

　　此外，除了國美電器的股份，黃還握有零售類非上市公司100%的權益，以及眾多地產項目。

　　“我認為黃不會輕易變賣或轉讓國美的股權，從最近黃光裕力斥貝恩資本代表續任非執行董事就可以看出，黃光裕對于國美控股權的看重，所以應該不會賣股權而稀釋國美的股份。”一位不愿具名的證券分析師對記者表示，但即使是變賣股份，10億(加上其妻杜鵑的罰金2億)罰金也不過稀釋黃光裕不到4%的股份，黃大股東的地位不會因此有所動搖。

　　巨額罰金會讓黃光裕頭疼，但頭疼的事遠不止這一件。黃光裕接下來還要面對香港方面的相關處罰。此外，已有一些投資者準備聯手起訴黃光裕進行索賠，而索賠的原因與黃光裕的內幕交易罪有關。

　　原以為隨著黃光裕的被判決他將逐漸淡出公眾視野，但一系列的后續反應讓我們發現，“去黃光裕時代”其實還需時日。

　　胡潤榜中的“黃光裕們”

　　一審判決前的小雨或許暗示了“黃光裕們”的悲涼。這些年，胡潤榜中太多個“黃光裕”倒在了資本膨脹的游戲里。張榮坤是，周偉斌是，顧雛軍還是。10年間，胡潤富豪榜中竟有17人入獄。

　　就像我們對一個人的評價不能用好壞去甄別一樣，這些隕落的富豪也一樣。他們曾造就了各自領域引以為傲的民族企業，他們在被榮譽的光環照耀的同時，也和平常人一樣，迷失了自己。黃光裕就曾這樣描述過自己的性格：有些人創業的時候可能為了掙錢，有些人可能是為了做一番事業，然后呢，要盡可能做大，一有機會絕對要出擊，我屬于這一種。

　　正是這種性格，造就了黃光裕式的成功，也導致了黃光裕式的失敗。“黃光裕們”并不滿足自己現有的財富，他們認為通過這些財富可以呼風喚雨，可以左右他人，可以讓別人把自己當做神。在他們眼里，根本沒有國家機器的存在，沒有任何商業法規和社會規則。從一審判定的內幕交易罪就可以看出，這種自認為可以左右市場的自信，其實在強大的社會公器面前是多么不堪一擊。當然，他們或許會在自己織就的盤根錯節的官商鏈條上抵御部分攻擊和風險，但是與其日益膨脹的野心相比，這張網根本無法承載他們更多的貪欲和奢求。

　　黃光裕隕落了，留給后來的“黃光裕們”很多思考。(于華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