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慧

　　朱江洪、董明珠穩坐權力核心

　　珠海的初夏，悶熱在空氣中蔓延。朱江洪與董明珠相當默契地身著白色上裝，出現在格力電器(000651.SZ)2008年度股東大會上。

　　雖然遲到半小時，但股東對兩位老搭檔的業績相當肯定。朱江洪、董明珠以高票獲選公司新一屆董事，任期至2012年5月。隨后召開的董事會會議上，朱江洪連任格力電器董事長，董明珠當選公司總裁。

　　又一個三年

　　股東大會前，格力電器就向外放出朱、董將連任的消息。在業績不錯的前提下，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是兩個月來，針對朱江洪的“高薪門”爭議，讓這次股東大會董事換屆有了些許懸念。

　　事情要從2009年3月12日說起。這一天，格力電器第三次股權激勵股份解禁。朱江洪和董明珠分別獲得226萬股，購入成本為4.494元，以當天收盤價21.4元/股計算，各賬面盈利逼近4000萬元。

　　5天后，有媒體刊登文章，推算朱江洪為中國A股市場的薪酬之王，并用“自行造富”的詞藻加以渲染，質疑格力電器管理層股權激勵方案的合法性。

　　在此期間，美國國際集團“獎金門”事件在全球范圍內引發討論。國內輿論的矛頭也指向企業管理層的高薪。格力電器“高薪門”順勢被推上風口浪尖。到后來，連朱江洪的年齡也成為非議的對象。有評論認為，朱江洪已年過花甲，不適合再擔任國企的老總。

　　在這次股東大會前，朱江洪宣稱，已向珠海國資委遞交建議，削減公司管理層10%年薪。這是什么概念呢？據格力電器內部人士透露，朱江洪2007年年薪為145萬元。

　　分析人士認為，格力電器管理層的“高薪門”是格力“父子之爭”的“衍生產品”。當年，格力電器業務超過了大股東格力集團。格力電器董事長朱江洪，格力集團董事長徐榮，兩人在2003年底，在格力集團旗下小家電產品對“格力”商標使用權的問題上發生爭執，潛在沖突公開化。2005年格力電器股改時，流通股股東向大股東提出要求，對公司管理層實施股權激勵，保持管理層穩定。2006年，格力電器股改方案以及股權激勵方案得到珠海市政府及國資委批準。同年，格力電器董事長朱江洪兼任格力集團董事長，紛爭宣告結束，而股權激勵制度也確定下來。

　　2009年5月18日，格力電器2008年度股東大會上，股東們表現出對朱江洪、董明珠留任的堅定支持。前十大股東的一位代表戲稱：“我們只是過來看看朱總(朱江洪)身體如何。”

　　格力電器2008年營業總收入422億元，同比增長10.93%，實現歸屬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21.03億元，同比增長65.6%，每股收益1.68元，全面攤薄凈資產收益率高達28.12%。公司2008年經營業績再次高于市場預期。

　　除了業績，股東也力挺朱江洪主攻技術、董明珠專管銷售的公司權力搭配。實際上，格力電器的權力集中在朱江洪、董明珠兩人手中。這或許與格力渠道扁平化有關，總部直接管理各地經銷商。對于企業家個人來說，這或許是巨大的成功，但對公司的持續發展來說，卻是不可忽視的隱憂。一旦朱、董職務變故，國內空調第一大戶是否還能保持良好的勢頭就會成為疑問。

　　接下來的三年，朱、董將主導格力，繼續與美的、海爾在空調領域貼身肉搏。而“天花板”效應、渠道變革以及接班人問題，對兩位格力老將來說，也變得更為迫近。

　　“情敵”的想念 

　　作為同時代在南粵大地崛起的白電巨頭，格力和美的的競爭中絕不缺少諜戰情節。一次，格力空調召開經銷商會議，內部戰略當天就被悄悄傳到美的順德總部，而格力也很快就知道了美的拿到格力內部戰略一事。這說明，雙方都派了臥底。

　　在山東菏澤一次教育系統近萬臺空調的競標會上，美的對格力貼身報低價。格力當地經銷商稱，美的能給出如此低的價格，是得到了公司總部的支持。雖然格力拿下了工程，但由于美的的攪局，買賣做得很不劃算。

　　跟隨并在一定時期內反攻，是老二對付龍頭的慣用招數。在微波爐領域，美的對抗格蘭仕用的就是這個套路。在空調領域，美的對格力也如法炮制。

　　美的首先模仿的是格力的渠道模式。2008年，美的制冷集團渠道改制完成。其改制后的模式與格力參股經銷商模式相同。美的制冷集團在全國建立58家營銷分公司。這些營銷分公司由美的空調經銷商與美的分公司管理團隊合資成立。

　　美的的跟隨戰略還表現在營銷和價格上。“格力出新政策，美的就隨后推出新政策”，一位格力在山東經銷商說，2009年“五一”期間，格力推出1000元的特價機，美的馬上推出同等功效機器，價格比格力低100元。

　　但在趨勢性產品變頻空調市場，跟隨者美的跳出來反攻了。這一次，美的是用低價搶占市場份額，并配合品牌推廣。2009年前四個月，美的變頻空調銷售量突破60萬臺。這讓強調技術和質量的格力感到壓力。由于美的變頻空調降價，格力也跟進降價。在美的這個善變的攪局者面前，穩健的格力嘗到了被動的滋味。2009年，朱江洪給格力變頻空調的銷售目標是100萬臺。

　　俗話說，情敵之間的想念比情人之間來得更迫切。美的就曾以格力總部所在地珠海市金雞路口的北京飯店為據點，給格力變頻空調部門的員工逐一打電話挖人。雖然事后朱江洪說，美的只挖走部分“二流技術人員”，但這也讓朱江洪看清了對手的兇猛。

　　三年后，誰的江山？

　　股東和董事給了朱江洪三年時間。

　　三年之后，美的這個日益壯大的對手或許能安全度過整合陣痛，產能和效益都充分發揮，成為擁有空調、冰箱、洗衣機以及制冷設備的制冷巨鱷。這也許會讓單一路線發展的格力望塵未及。朱江洪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風險，他放話說，公司將在冰柜、壓縮機等領域作延伸。   

　　未來，格力還面臨渠道變革的挑戰。格力的成功主要得益于渠道的“區域股份銷售公司模式”。格力與區域市場上的經銷商共同出資成立區域股份公司，再借助這一模式在區域市場上進行空調專賣店的建設和完善，并逐步構建起一套完全獨立于國美、蘇寧等連鎖賣場之外的專業型空調營銷網絡。借由高額返利，格力將這些渠道牢牢掌控。但在空調業競爭越發白熱化的時期，其他企業也在模仿格力，給予經銷商高額返利，這樣，經銷商的選擇顯然就增多了。2008年，格力西安、北京經銷商上演“潛逃門”。雖然格力稱，兩起事件與格力正牌經銷商無關，但是格力渠道潛在險情已經浮出水面。

　　董明珠當然也看到了這一點。2008年，格力在深圳、珠海試水成立全資子公司，其目的就是為了控制渠道。董明珠說，公司對渠道的調整一直在做，今后還要根據需要調整分公司的性質。

　　而外界對于格力未來最大的擔憂還是三年后朱江洪的接班人問題。

　　三年任期后，朱江洪67歲。現在，格力的大權掌握在朱江洪和董明珠手中。格力電器公布的高管名單中，副總裁黃輝主管技術，是朱江洪下屬最大的技術帶頭人，副總裁莊培主要負責公司內部管理，總裁助理望靖東是財務負責人。

　　一旦朱江洪、董明珠三年任期到，沒有得力營銷管理團隊的格力，可能將面對各地經銷商諸侯的趁機發難，其被動是可以預見的。

　　格力內部有說法稱，未來董明珠將接朱江洪的班。1954年出生的董明珠，是格力的又一面旗幟，其個性果斷，當年她領銜的與國美的渠道之爭，至今還被空調行業津津樂道。最近幾年，朱江洪有意將她推向外界，打造董明珠的個人品牌。但是，這位鐵娘子要順利接班，還需要國資委的同意，這里面也會存在變數。

　　兩家企業的斗法，最終還是人的競爭。

　　格力、美的兩大集團的當家人同為上世紀40年代生人。格力的朱江洪穩健，美的的何享健包容；朱江洪強調產品質量和技術，說“只要搞好管理，加強創新就立于不敗之地”。何享健則更加開放，在建立起職業經理人制度后，完全放權。靠著平臺和高薪的吸引力，何享健身邊聚集了方洪波、蔡其武、黃健等一批職業經理人。格力的員工說，朱董事長衣著樸素，但愛好運動，每天要在跑步機上跑一會兒，格力總部草坪上可以看見朱江洪養的鴿子。而何享健愛好高爾夫，是上世紀90年代最早走進球場的順德人。一個星期最少打兩三場的何享健，讓美的集團參與投資建成了順德第一個國際高爾夫球場———北滘君蘭。在他的支持下，“美的”中國精英賽已經辦了好幾屆。

　　朱江洪最直接的競爭對手——美的制冷集團總裁方洪波，更是一個新人類。年僅42歲的方洪波，以“坐著飛機”升職的速度成為職業經理人榜樣。他曾經染黃發，酷愛高爾夫，常去歐洲搜羅頂級品牌男裝和名表。

　　“船長”的個性似乎為兩家企業未來的走向打下了伏筆。格力低調穩健，美的新銳冒進。在中國家電營銷委員會副理事長洪仕斌看來，這是“環境決定企業家性格”，“如果董明珠進了美的，說不定也染黃發了。”

　　最艱難的戰役，不在眼前，而在將來。

　　當格力電器2008年度股東大會結束時，有股東代表上前拍著朱江洪的肩膀問他接班人的問題，只見朱江洪低著頭，喃喃自語般地說道：“要培養，要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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