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李德林/文

　　在東汽震后的廢墟上，一位救助者被抬下來，更多的救助者義無反顧地填補上他的位置。為了這些虛弱的生命信號，為了生命的期待，解放軍、武警、醫生、志愿者忙碌不停

　　5月16日，走出汶川縣映秀鎮，記者的下一個目標是重災區綿竹市漢旺鎮，東方電氣集團(600875)一家企業撐起的漢旺鎮在地震中幾乎覆沒。

　　“東汽的老基地完了。”在成都轉車去德陽的路上遇上了東方電氣集團下屬東方汽輪機廠檔案館的員工，女館員跟丈夫送兒子上車，“當時我在檔案館4樓，看到房間里的柜子倒了，頓時頭暈目眩，整個樓在下沉，地震了，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搖晃中走到了門口，已經不能出去了，但奇跡出現了，檔案館六層以上的房間沒有繼續下沉，女館員死里逃生。

　　女館員緊緊地拉著兒子的手，眼里淚花閃爍：“我逃出來，兒子也出來了，東汽中學曾經是東氣集團的子弟校，東氣的孩子都在那里讀書，這一次地震，東汽中學大部分正在上課的孩子卻沒有出來，學校成了一片片的瓦礫。在部隊沒有達到之前，我們都去廢墟里刨孩子，刨出來的卻是痛苦，別說了，啥子都別說了。”女館員的眼淚滾落到憔悴的臉龐上。

　　驅車趕赴德陽，轉車到綿竹，去往漢旺鎮的道路被管制了。管制的交警看了看記者的證件：“你們證券新聞記者也來報道地震？”“是的，這是一場考驗全國人民的災難，綿竹人是我們的親人，我們都是綿竹人。”警察拍了拍記者的肩膀：“去吧，東氣是上市公司，東汽中學上百名學生都是東氣職工的孩子，東氣是漢旺鎮的驕傲，現在他們身處危難。”

　　從綿竹開始徒步漢旺，14公里的道路兩旁僅是殘垣斷壁，帳篷林立，志愿者以及救援車來回川流不息。

　　漢旺鎮在地震中覆沒了，呼喚還在繼續。

　　“漢旺鎮是東氣集團的老基地，精密儀器等經過地震，都不能使用了。”東氣一名職工望著坍塌的廠房，很憂慮，幾百名曾經同廠的兄弟姐妹失去了聯系，救援部隊挖出來300具以上的尸體，轉瞬之間，東氣老基地宛如“地獄”。

　　進入東方汽輪機廠廠區，到處都是解放軍、武警官兵、香港救援隊等救援團隊的身影，為了防止疫情的發生，衛生防疫的人在為進入廠區的人進行消毒。

　　“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救命，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決不能放棄我們的同事，每一個人都是東氣的財富。”東氣集團宣傳部的人士疲倦的臉上掛滿了憂傷，300多名東氣職工已經死亡，還有幾百名東氣職工杳無音信，隨著時間的推移，生命的希望越來越小。

　　“救人之后，我們才能考慮廠房設備的拯救，從目前的狀況看，東氣的重要設備損失不大，主要是這些設備隨著集團的戰略轉移，之前已經轉移到德陽市。”該宣傳人士指著身后的廢墟告訴記者，在救援隊伍未到達之前，東氣幸存的職工一直在用手刨自己的同胞，不少人滿手的血泡。

　　東汽中學是漢旺鎮最深的傷口。

　　到了漢旺鎮，一提到譚千秋，這個此前連東汽人都陌生的名字，現在全國人民都熟悉了。路上遇到的女館員就曾淚流滿面地提起她，“4個娃兒在桌子下面，譚老師趴在桌子上，如果沒有譚老師，這4個娃兒的生命就難說，為了自己的學生，譚老師卻永遠地走了。”

　　東汽中學高二六班正在上化學課，一陣搖晃，學生們還沒有來得及疏散，教室就垮塌了。大部分同學當時還活著，為了相互鼓勵，他們開始不斷呼喊周圍同學的名字，為了讓所有人都能夠堅強，別暈過去，大家開始唱歌。

　　“當時就聽到學生們在唱《黃河頌》，但是余震不斷，家長們刨呀刨，卻刨不出學生。”一名當地的居民沖出房間后，就聽見到處是救命聲，東汽中學的聲音更慘烈。

　　“啊，黃河！你一瀉萬丈，浩浩蕩蕩，向南北兩岸伸出千萬條鐵的臂膀，我們民族的偉大精神，將要在你的哺育下，發揚滋長！我們祖國的英雄兒女，將要學習你的榜樣，像你一樣的偉大堅強！像你一樣的偉大堅強！”《黃河頌》唱了一遍又一遍，聲音慢慢地消失了，廢墟外傳來了家長們的呼喊：“兒子，你要挺住，女兒，你是最棒的。”淚水合著雨水，為了廢墟下面的呼喊，人們在跟生命接力。

　　“我們海軍陸戰隊沒有救援經驗，但是我們就是用雙手也要刨出廢墟里面的生命。”奔襲千里，依然精神抖擻的海軍陸戰隊員們在經歷了短暫的培訓之后，投入到了救援隊伍之中，“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孩子們在廢墟之中，他們就是我們的親人，他們通過歌聲堅強地鼓勵自己活下去，我們一定不能讓生者遺憾。”

　　一名戰士被戰友抬下來，是先前開進東汽中學勞累了48小時沒有休息的武警戰士，更多的戰友義無反顧地填補上他的位置。為了這些虛弱的生命信號，為了生命的期待，解放軍、武警、醫生、志愿者忙碌不停。

　　遺憾在繼續：16日，東汽中學刨出來80多具尸體，17日刨出20多具尸體，以俄羅斯專家為代表的國際救援隊通過先進的生命探測儀進行搜救，至21日，再也探測不出任何生命的信息。而此時仍然有學生家長，拿著孩子的照片、課本、孩子們喜歡的衣服，圍在這片瓦礫上，抹著眼淚，期待孩子們能從廢墟中再次傳出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