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巨額債務泥潭 大部分工廠已停產

　　證券時報記者 劉莎莎

　　曾經輝煌的萬杰集團似乎走上了沒落之路。

　　2006年10月，第一份訴訟書被遞送到*ST萬杰。此后，來自國內多家銀行的訴訟書接踵而至。至此，*ST萬杰及其母公司欠銀行巨額債款無法償還的傳聞得到證實。

　　在山東，特別是在淄博，提到一度登上山東民營企業榜首的萬杰集團，幾乎無人不曉。“地球上任何一點都可以成為一個中心”， 萬杰集團掌門人孫啟玉的這句豪言也一度鼓舞著萬杰集團跨越式大發展。在該集團的周圍，以旗下上市公司*ST萬杰這個支點集聚并建立起了一個跨多個行業的企業帝國，萬杰集團在全國的知名度也迅速提高。但僅僅經歷了2000年、2001年兩次發展高峰之后，*ST萬杰開始走下坡路。而截至2006年底，*ST萬杰共欠銀行短期借款24.44億元，萬杰集團無法償還的銀行賬款也已達數十億。數年間，曾經豪氣沖天的萬杰集團，如今母子雙雙深陷債務泥潭，孫啟玉謀求打造的企業帝國夢想似乎到了盡頭。

　　萬杰沒落并踏上“萬劫”之路，是偶然？還是必然？

　　衰落的三個征兆

　　孫啟玉2001年的提前卸任，是*ST萬杰衰落的最早征兆。

　　2000年初萬杰實業上市，孫啟玉就任首任董事長。上市之初，孫啟玉提出，堅定地走“大健康產業之路”，跟蹤世界醫療領域先進技術，在設備引進方面花大力氣，確保在尖端設備方面的領先優勢。從國外引進的伽瑪刀、諾力刀和派特等世界先進的醫療、診斷設備，造就了世界上最大的立體定向放射治療中心。兩年間，資產由最初的17.72億元擴張至21.70億元，此時發行新股、增加資本公積和利潤成為*ST萬杰解釋總資產增加的主要“借口”。

　　但正是孫啟玉大展鴻圖之際，原本應到2001年12月卸任的他，2001年上半年便讓出董事長的職位，不再兼任萬杰集團和*ST萬杰的董事長。由32歲的劉東接任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職位，在此之前他任職*ST萬杰的董事兼總經理。

　　劉東的走馬上任，并沒有給公司帶來凈利潤的增長，任期內公司總資產倒是飛速增長。這是衰落的跡象之二。

　　2001年上半年，公司總資產22.23億元，2004年上半年已擴張41.95億元，資產翻了將近一番。對于這三年間資產的擴張，公司沒有做出具體的解釋。但從萬杰集團與*ST萬杰之間發生的關聯交易可以看出，集團與上市公司發生關聯交易最多的正是在這三年間。2001年4月起，*ST萬杰先后從萬杰集團那里購買了萬杰高等專科學校、淄博通宇新材料和萬杰輻射有限公司等，除此之外，在醫療服務、購買原材料、產品銷售等方面保持著密切的交易往來。

　　萬杰衰落的跡象之三，就在2004年。當年，30歲的孫峰走到了公司董事長的位置，這個在*ST萬杰當了五年董秘的小伙子，見證了萬杰的一切。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帶給*ST萬杰股東的，是一盆水。2004年的凈利潤，是上市以來首次跌破億元大關，而且一下就降到只有2152萬元，而2005年，更是大虧1.2億元。此時的*ST萬杰，已經不可避免地衰落了。

　　2006年，該公司實現凈利潤-6.73億元，*ST萬杰也因此戴上“*ST”的帽子。

　　主業頻繁轉換

　　當家人的更替，直接影響到了*ST萬杰的主營業務，又或者說，實際控制人經營目標的不確定，導致了主業在醫療健康產業和化纖產業的頻繁轉換。

　　上市之初，孫啟玉看中醫療健康產業的發展前景，將*ST萬杰定位在醫療服務領域。兩年間，孫啟玉開拓醫療保健市場的國內外市場，進一步擴大市場份額，構筑起以醫療康復、醫療咨詢服務、醫用新材料、醫療保健原料為主營特色的大健康產業鏈。2000年，*ST萬杰已實現主營業務收入7.62億元，主營業務利潤1.98億元。隨后，*ST萬杰開始利用募集資金投資3000多萬元建設醫療網絡，并利用此網絡在北京、青島等地設立的網絡醫院。在藥廠通過GMP標準認證的同時，新建原料車間和粉針車間，引進具有自主

　　就在醫療健康產業開展得如火如荼之時，隨著管理層的變更，主營業務也有了相應的變化。

　　公司上市初期，正遇化纖行業走入低谷，收益普遍較低，為提高資產質量，*ST萬杰以4858.21萬元的價格將博山化纖廠轉讓給了萬杰集團。劉東上馬后，面臨醫療服務市場競爭的加劇和化纖行業的振興，即刻轉變經營策略、擴大主營業務范圍，83.67%的主營業務分布在化纖新材料及多功能化纖面料的生產和銷售，醫療服務僅占主營業務的10%左右，而醫用新材料退出了主營業務的范圍。好景不長，劉東上任的第二年便遭遇國內外化纖市場的需求疲軟，加之原材料上漲、產品價格的下滑以及利潤率下降等種種不利因素，在此市場環境下，*ST萬杰一度尋求的規模優勢反而變成了制約公司發展的劣勢。隨著化纖產品在主營業務中的比重日趨增加，*ST萬杰的利潤總額急劇下降，由2001年的1.50億元降至2004年的2632.76萬元，降幅達82.45%。

　　化纖新材料業務的不振，當家人不是想著如何盤活資產。而是業務重心的再度轉移，第三任董事長孫峰又重新加大了對醫療服務行業的投入，投資3億余元引進全球第一臺商業化運營質子治療系統———萬杰質子治療中心博拉格-質子治療系統，進一步擴大了萬杰醫院在腫瘤治療方面的社會影響。但可惜的是，醫療服務行業的毛利率已從46.64%降至2.65%，降幅達94.32%，化纖產品的毛利率已也降至-10.13%。2005年之后，對主營業務利潤貢獻最大的已是動力銷售，2005年54.07%的主營業務利潤來自動力銷售。

　　難逃大股東套現厄運

　　如果說在上市之初，集團還曾經給予上市公司支持。那么，在2003年以后，從上市公司一系列低效資產的收購看，集團已經開始找機會套現了。

　　2003年4月12日，*ST萬杰為實現化纖新材料產業鏈的有效擴張，以1.23億元收購了萬杰集團持有的山東淄博通宇新材料公司75%的股權，說是要為*ST萬杰帶來了更廣的產品線。同時，*ST萬杰以估值1.12億元的下屬公司醫療康復中心，置換萬杰集團的估值1.06億元的生產用主廠房、動力車間、動力設備，600萬元的資產差價，萬杰集團承諾將于年內支付，截至2000年年底，*ST萬杰也并無公告此款是否收到，因此也無從考證。

　　此后，*ST萬杰還從萬杰集團那里收購了涉及其他行業的資產，2004年10月21日的《股權轉讓書》稱，*ST萬杰以1.10億元的自有資金收購萬杰集團持有的淄博萬杰輻射有限公司75%的股權。2005年1月27日，收購母公司控股的淄博愛斯特織造有限公司80%的股權和淄博萬杰玉潤紡織有限責任公司90%的股權，加之博山經濟開發區岜山村村民委員會持有的兩公司各10%的股份，*ST萬杰共支付了3.33億元。

　　統計后得出，自2003年起至2005年，*ST萬杰自萬杰集團溢價1.32億元購得山東淄博通宇新材料有限公司、淄博萬杰輻射有限公司、淄博愛斯特織造有限公司和淄博萬杰玉潤紡織有限責任公司四個公司的股權，交易金額達6.03億元。一位專業人士分析說，*ST萬杰收購四家公司的資金全部來自銀行貸款，溢價購進的資產使公司的資產報酬率不增反降。從該公司的資產回報率可以看出， 2001年的資產回報率為5.94%，2003年至2005年間，資產回報率由2.93%驟降至-2.76%，2006三季度該數字已變為-4.38%。其中，萬杰輻射有限公司2005年虧損1054.98萬元，2006上半年再次虧損1054.98萬元。可見，*ST萬杰購進的資產幾乎為低效資產，甚至為無效資產。*ST萬杰花費上億資金從萬杰集團收購來的資產，并沒有維持多久便遭遇行業不景氣，最終導致“關門”之噩運。日前，記者走進尚有保安站崗的山東淄博通宇新材料廠，詢問后才知，該廠去年就已經停產了。

　　專業人士表示，上述一系列收購動作，直接導致了上市公司的現金流出現巨額負數，2004年和2005年的現金流分別為-5.31億元、-7101.99萬元。上市公司的資金枯竭，到期債務無法償還，與銀行的債務糾紛從此洶涌而起。

　　舉債投資陷入困局

　　*ST萬杰多元化產業的發展，需要大量資金的支持。從資本市場融資是*ST萬杰謀求資金支持的其中一條路。2000年上市后成功募集資金7.31億元，擬用于醫療保健原料、博山熱電廠二期工程等十個項目的建設。最終，*ST萬杰放棄了蒜種植、大蒜深加工以及合金鍍管三個項目，該三個項目資金1.29億元全部轉投向了醫療保健原料項目。

　　據統計，2000年新上醫療保健原料項目、博山熱電廠二期工程項目、中外合資淄博萬杰制藥有限公司項目、生產抗菌保健布項目、醫療網絡項目五個募集資金項目，投放募集資金7.09億元；新上淄博萬杰腫瘤醫院引進治療腫瘤設備項目、淄博萬杰腫瘤醫院引進診斷設備項目、淄博萬杰腫瘤醫院

　　由于*ST萬杰涉及的行業之多，所投資項目之間又沒有太多的關聯，建設項目所需要的資金遠遠超出預期，上市當年的資金缺口即達1.86億元。與此同時，項目建設所產生的效益也遠遠不及預期。據了解，當初*ST萬杰募集資金投資的項目回收期預測均在3-5年。其中，醫療保健原料項目2000年8月投產后，當年實現利潤1926萬元；抗菌保健布項目同年8月份投產后，實現利潤1063萬元；博山熱電廠二期投產后時間實現利潤666萬元。但時至今日，只有熱電廠為滿足萬杰集團、下屬企業及博山城區集中供熱工程的熱、電需求，還在正常運營。年發電量達6.5億度，供熱量4億大卡。但記者發現，在*ST萬杰的企業網站上關于熱電廠的最新資料早已是2005年11月份的了。

　　*ST萬杰自2001年起開始進行多元化投資。上市一年有余，便提出發行11.2億元可轉換債券的要求，最終沒有獲準。于是，在直接融資無法滿足其發展壯大的要求時，銀行貸款便成為*ST萬杰擴大生產規模和拓展多元化發展的惟一融資渠道。據公開資料顯示，2001年*ST萬杰貸款2.1億元新上多功能化纖面料、滌綸短纖項目和熱網工程項目。2002年繼續貸款3.3億元用于以上項目。接著，2003—2005年又貸款6.3億元用于其他項目的固定資產投資。這期間，*ST萬杰共從銀行獲得短期借款15.90億元，長期借款1.2億元。2006年，又新增6.55億元，增短期借款余額高達21.47億元。

　　據專業人士分析說，*ST萬杰新上的項目幾乎完全依賴于銀行貸款，而新上的項目由于盈利能力差等各種原因，未能給公司帶來相應的收益，利潤除2003年外逐年下降。由此，導致衡量企業用收益償付借款利息能力的利息保障系數逐年下降，到2005年此系數已降至-0.28，表明*ST萬杰已無力按期償還銀行利息。記者從貸給*ST萬杰和萬杰集團的一家銀行那里得知，自2005年10月15日已出現貸款逾期現象。

　　2003年3月，萬杰集團對淄博鋼鐵廠實施了兼并重組。其中，淄博新冶實業有限公司是萬杰集團投資改擴建的重點，主要包括年產100萬噸焦炭項目、年產120萬噸生鐵項目、年產100萬噸鋼坯項目和年產100萬噸型材四個項目。但由于遇到國家對鋼鐵行業的宏觀調控，萬杰集團對鋼鐵的投資也因此陷入了困境。

　　運營基本停擺

　　七年間，*ST萬杰通過各種融資渠道為其發展提供資金支持，形成了以化纖產業、織造產業、醫療產業、制藥產業、能源產業五大產業為主，擁有1萬多職工的大型民營企業。

　　近日，記者走在處處以“萬杰”命名的社區內，仍可以看到孫啟玉所打造的氣勢磅礴的座座工廠與高樓、各種服務設施、酒店以及豪華的私立學校，氣派的外殼仍在，但盛景不再。仔細打聽才發現*ST萬杰的通宇新材料、制藥廠早已于2006年停止生產，但還有部分保安人員在站崗。仍在正常運營的有*ST萬杰的熱電廠和生產長絲的功能布廠，萬杰的各類院校還在正常招生，萬杰醫院也見不到幾個人。

　　*ST萬杰在集中建設多元化產業的同時，并未考慮當地的支付水平、客流量以及地理位置等各方面因素，將發展的所有產業全部集中在博山高新開發區。同時，還在淄博博山高新開發區建成了以“萬杰”命名的各項社會基礎設施，包括醫院、學校等。其中，朝陽學校囊括了自托兒所到高中的各個年級。記者以參觀的名義順利進入校園(在登記時，是保安讓我這樣寫的)，可見，來此參觀的人不在少數。從一位教語文的小學老師那里了解到，小學一年的學費就要1萬余元，這些費用包括了大部分在這里的衣食住行費用。問到該校的師資力量時，這位專科學歷的語文老師說不是很清楚。國際大酒店更是氣勢磅礴，是博山區當地最好的酒店(四星級)，配有高爾夫球場等設施，屬萬杰集團資產。走進酒店，卻發現冷冷清清，幾乎沒有人來入住。

　　走到萬杰集團的辦公大樓，旁邊屹立有集團所屬的財貿中心，順著林蔭小道繼續往前走，在一片萬杰集團公寓小區旁，竟意外地發現博山區的人民法院域城法庭也在其中，人民法院的旁邊就是*ST萬杰的功能布廠。一個掛有“*ST萬杰功能布廠”小牌子的廠房，大門敞開，沒有任何人把守，記者很自然地走進了車間里面，有30幾個女工在操縱著千臺噴水織布機。在車間里轉了幾圈，竟然沒有一個人阻攔。顯然，*ST萬杰目前在部分工廠已經停產的狀態下，管理也已基本走向無序。

　　自救之路多坎坷

　　伴隨著經營狀況的每況愈下、巨額負債無法償還的現狀，*ST萬杰及母公司萬杰集團被迫變賣固定資產以尋求自救之路。醫療服務資產曾經作為萬杰集團的招牌產業，在戰略收縮的大背景下，萬杰集團開始對自己的多元產業"動刀"。在各種條件的促成下，青島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兼并了青島萬杰醫院，一舉將這家新興的民營醫院納入麾下。

　　萬杰醫院以腫瘤專業醫院起家，又不斷投入資金購買最新的專業設備，并以此取得優勢。但綜合性醫院與專業醫院的經營有相當大差別，對于一家民營企業，無論從管理、人才、文化上來說，經營一家綜合性醫院顯然不太容易。而且，在激烈競爭下，萬杰醫院的腫瘤治療項目，在經歷過此前的春風得意之后，現在也難以樂觀。*ST萬杰持續虧損，萬杰集團狀況不容樂觀，因債務問題而被凍結股權的情況時有發生。因此，賣掉青島分院用以緩解萬杰集團的現金流成為其現實的選擇，也實為無奈之舉。

　　2006年，*ST萬杰處置長期股權投資、固定資產、在建工程、無形資產、其他長期資產所得收益達2486.70萬元。前六名非流通股股東所持有的股份，占總股本49.6%共計2.71億股，均已被質押或凍結。據未經證實的消息，萬杰醫院花巨資建起的近二十層的辦公大樓，目前還未來得及裝修，便已抵押給工商銀行。

　　隨著企業上市程序的簡單化，以及各地政府的優惠政策，有上市資格的公司紛紛通過首次發行上市融資，相對于通過重組一家負債如此沉重的公司、借殼上市來說，融資成本要小得多。對此，淄博市政府有關人士認為，淄博市的上市公司質量正在逐步提高，金嶺礦業(000655)、大成股份(600882)和魯信高新(600783)在重組原有不良資產之后，通過優質資產的注入，各公司得到了新的發展。但就*ST萬杰這個個案來說，雖然目前正在積極尋找重組方，但其過程肯定艱難且歷時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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