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APEX債務糾紛的協議，名義大于實質，并不能緩解長虹多元化帶來的困局

　　作者:本刊記者 陳曄/文

　　“在雙方的和解協議中，長虹得到的現金有限，而不論從APEX的品牌估值，還是房產估值是否出于一個合理的定價，我們都無法判斷。”海通證券家電行業分析師顧青向《證券市場周刊》表示。

　　10月10日，四川長虹(600839)公告了與APEX公司和解框架協議的執行進展情況。一個月前，四川長虹與APEX及其負責人季龍粉簽署了《美國APEX公司和四川長虹公司貿易糾紛補充協議》，對合作與發展、股權轉讓和CDB(中華數據，8016.HK)等相關事項作了補充和修訂。

　　而和解框架協議中涉及到的現金和股權補償也已經完成，APEX公司存在Powell Goldstein律師事務所的42.31萬美元已于8月8日劃轉至長虹的賬戶，29.99%的CDB股權已經完成過戶。

　　但是市場對此反應相當冷淡，有多家證券機構向《證券市場周刊》表示，四川長虹目前不在他們研究的范圍內，更有分析師直言，四川長虹現在沒有投資的價值。

　　一位分析師指出，值得關注的是，和解協議中用于抵償的大部分資產是APEX、APEX Digital商標，這是和解協議的最為重要的部分，但如何作價，相關評估結果并未出爐，只披露相關抵債金額不超過9000萬美元，而房產和應收賬款等其他抵債方式如何進行抵債的細節，也沒能詳細公布。

　　“這次公告的內容顯然沒能讓市場看清楚在和解協議中長虹到底能夠實現多大的利益，因此不能判斷和解到底是否會給長虹帶來積極作用。”一位家電行業分析師說道。

　　無奈的和解

　　“雙方和解是市場預料之中的事情，因為打官司是迫不得已的選擇，畢竟對于兩家公司都是消耗資源的事情。”顧青分析，“對于長虹來講，最好的結果就是收回債務，而APEX的償債能力有限，一味的憑借法律手段并不一定能夠實現長虹利益的最大化。”

　　雖然在和解協議中長虹的利益到底能夠實現多少尚未披露，但和解協議的一個重要的意義在于，長虹能夠從長達數年的惱人官司中解脫，騰出精力去發展海外市場。而在與APEX陷入債務糾紛的期間，長虹的海外業務幾近于停頓，出口業務大幅下降，2006年出口業務同比下降近四成。

　　“目前，在平板電視等領域的出口退稅率調高，刺激這部分商品的出口，長虹不會放棄這一領域的海外市場。”平安證券分析師分析。

　　在經歷長達兩年的債務糾紛拉鋸戰之后，長虹和APEX在今年4月達成了和解協議框架。當時正值長虹發布2005年年報的最后關口，市場人士認為，這時出臺的和解協議更多是為了讓年報能夠順利公布，但協議中的諸多細節并未達到長虹的最初目的。尤其是用于抵債的資產中現金很少，大部分是由商標、資產和應收賬款等可變現程度很差的資產抵償，長虹接受此協議實屬無奈之舉。

　　而在APEX所欠40億元債務被曝光之前，長虹同樣承受了很多無奈。在這起曝光于2004年的家電業最大的債務事件中，其“禍根”早在2001年就已埋下。

　　2001年，急于開拓美國市場的長虹前任掌門人倪潤峰，在數度赴美考察之后，與APEX公司達成代理協議。APEX公司掌舵人為季龍粉，成立于1997年，是季龍粉主導的美國三聯公司、香港大洋公司和原鎮江江奎公司成立的合資企業。

　　自2001年7月開始，APEX一直是長虹在美國的出口貿易合作伙伴，雙方合作的方式為長虹將彩電發向美國，由APEX公司在美國直接提貨，APEX公司在接到貨物90天內將貨款打到長虹賬戶上。這一合作模式的最大風險就在于如何確保APEX的回款，而季龍粉及APEX公司其時在國內家電圈的名聲很臭，拖欠多家家電企業的貨款，在這種情況下，長虹與其合作實屬冒險。

　　即使如此，長虹卻仍然甘冒這樣的風險，其原因就是APEX公司能為長虹實現大量出口。2002年，長虹的出口額達7.6億美元，其中APEX就占了近7億美元；2003年長虹出口額達8億美元左右，APEX占6億美元。

　　最后的事實證明，在與長虹合作的過程中，季龍粉仍然使用其慣用的伎倆，釀成拖欠長虹40億元的債務黑洞。國際市場銷售額大幅增長卻沒能為長虹換回大把的美元，季龍粉以質量或貨未收到為借口，拒付或拖欠貨款。

　　2003年底，忍無可忍的長虹專門派出高管去與APEX交涉，其后的結果卻是長虹在2004年初又發了3000多萬美元的貨給季龍粉。這讓直接經辦APEX項目的人員也感到其中的風險太大，2003年底，兩位分別負責長虹彩電和DVD的APEX項目經理，在勞動合同期滿后同時離開長虹。

　　其后，隨著2004年7月趙勇執掌長虹，加快了APEX債務追討步伐。2004年10月下旬，季龍粉在深圳被四川警方刑事拘留，2005年1月，長虹將APEX告上了美國法庭。

　　長虹多元化困境

　　與APEX債務和解能夠實現多少利益無法判斷一樣，長虹目前推行的多元化戰略前景也并不明朗。而且，由于多元化戰略占用長虹的資源，其原有的彩電領域的地位卻一點點被其他廠商侵蝕。

　　長虹的多元化早在2000年5月就已經開始嘗試。當時，趙勇第一次執掌長虹期間，曾試圖規劃擁有多種產品、在多個領域進行拓展的新長虹，以改變長虹在低利潤的彩電領域與國內廠商爭食的局面。

　　之后，長虹在彩電之外的空調、視聽、電池、LCD等領域進行了拓展。但向這些領域的多元化嘗試均未能復制長虹在彩電領域的成功，即使是較為成功的空調，也始終不能躋身國內第一陣營，電池、視聽產品與空調相比更是慘淡。

　　除此之外，趙勇在燃氣灶、洗衣機、手機等方面的多元化努力也都未能開花結果。失敗的原因有來自趙勇離職所帶來的政策沒能落實，也有分析人士認為，當時雖然長虹的彩電業務穩居國內第一，但是多年價格戰使其實力并不敦實，不能為多元化提供足夠的資源。

　　香港中文大學教授郎咸平曾公開表示長虹的多元化是失敗的，他指出全國彩電行業的平均ROA(總資產回報率)是2.46%，空調行業的平均ROA是3.30%，而長虹多元化經營整合后的ROA是0.68%，長虹總費用占總收入比例不斷上升，根本沒有協同效應。

　　“多元化的選擇并沒有錯誤，問題是需要多長的時間能夠帶來效益，其間企業如何籌備足夠的資源。”中信證券分析師認為，“對于長虹的多元化，目前來看成果并不清晰，一方面是市場的因素，另外就是企業自身也處在轉型的過程中。”

　　但長虹卻始終堅持自己的多元化選擇。2004年6月，長虹與軟件巨頭微軟達成協議，雙方將在多媒體領域進行全面合作。

　　但隨后，市場傳出雙方合作并不順利，“這很正常，因為雙方合作涉及到很多專利技術等細節，需要時間落實。”顧青表示。

　　某家電企業高管向《證券市場周刊》表示，由于我國家電企業的技術含量較低，主要業務集中在組裝領域，而要實現全球化的大發展，和具有核心

競爭力的企業進行合作是一個途徑，但是這種合作中如何進行角色定位是一個難題。

　　而由“手機狂人”萬明堅執掌的長虹手機業務，也是長虹多元化的一個例證。但由于

國產手機整個行業的不景氣，情況也并不樂觀，2006年半年報，長虹手機業務收入僅實現4.8億元的銷售收入，占長虹上半年79.9億元總銷售收入的6%，毛利率為17%，利潤貢獻沒有披露。

　　政府之手難擋頹勢

　　作為四川省的龍頭企業，在長虹經營情況困難的時候，政府出面為其提供諸多便利。但業內人士認為，長虹成也政府，敗也政府——既享受了政府支持的諸多優惠，也在政府“有形之手”的干預下陷入多元化的經營困局。

　　7月29日，長虹公告稱，公司被確定為創新型試點企業。根據四川省政府9月份出臺的文件，創新型企業將實行稅收優惠政策——企業實際發生的技術開發費用，經四川省科技管理及稅收部門認定后，依據國家有關規定，按150%抵扣當期應納稅所得額，當年不能全部抵扣的，可按稅法規定在5年內結轉抵扣。

　　除此之外，長虹還將享受其他優惠扶持政策：政府優先安排重點科技專項、科技工程和各類科技計劃；優先支持建立企業技術中心；政府加大投入培育企業科技人才、支持企業創新團隊。

　　今年5月20日，長虹以凈資產價格收購美菱電器(000521)控股權，在付出了1.74億元的代價后控制了美菱電器20.03%的股份，成為第一大股東，借此加強了其在制冷領域的實力。而長虹能夠在諸多競爭對手中勝出，與政府的支持不無關系。

　　另外，政府出面在貸款方面也提供幫助，在長虹出現40億元債務黑洞的時期，多家銀行表達了繼續支持長虹生產經營的意愿。工、農、中、建4家專業銀行相繼完成了對長虹2005年的授信工作，授信額度高達85億元，并在近期為長虹提供了10億元的融資支持。另外，招商銀行、中信銀行、民生銀行、興業銀行、光大銀行等股份制

商業銀行也積極與長虹合作，陸續為長虹提供了40億元的信用額度。而中國進出口銀行將在近期為長虹提供3億元的低息政策性貸款。

　　這些幫助雖使長虹渡過難關，但并沒能使得其業績好轉。2006年上半年，長虹實現77.9億元的收入，同比增長7.88%，而凈利潤僅為1.25億元，同比下降41.89%。

　　顧青指出，長虹多個經營指標不樂觀，核心的彩電業務實現銷售42.6億元，同比下降9.8%。雖然白色家電和IT產品的收入增長迅速，但是新增的手機和網絡業務規模和盈利能力都有待培育和提升。另外，長虹的海外業務也大幅萎縮，上半年出口收入7.34億元，2005年同期數據為11.94億元，同比下降近四成。與此同時，公司的營業費用和管理費用飛漲，上半年營業費用和管理費用增幅高達17%和71%。

　　長虹方面解釋是由于加大市場品牌建設、研發費用投入和合并新設子公司所致，而分析人士則認為，這一方面反映了家電行業競爭激烈的現狀，另外也表明長虹在進行多元化過程產業結構調整所付出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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