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武夷：6億占款清欠兩難

　　“還現”還是“股抵”？無論哪種方法清理大股東占款都存在掣肘因素，真正欠時容易還時難

　　□ 本刊記者　吳德銓

　　1月29日，中國武夷(資訊 行情 論壇)(000797)公告2004年度預虧3.5億元。

　　巨虧消息公布前日，中國武夷股價下跌6.53%，收盤價報于3.15元/股，低于其2004年第三季度每股凈資產3.20元/股。

　　作為一家資深的建筑工程承包商，中國武夷在工程承包、對外工程承包項目及后來的房地產等主業領域口碑尚可。1995年、1996年，中國武夷被國家外經貿部選入全國最大50家外經公司，排第14位。1994-2002年，中國武夷連續9年被美國權威雜志《工程新聞記錄》評為全球最大225家國際承包商之一，并3次榮獲“國際知名承包商”獎牌。但是，自1997年上市以來，中國武夷的盈利指標逐年漸次下滑，直至目前的巨虧狀態。

　　中國武夷的歷年年報顯示，公司每股收益從1998年度的0.323元一步步下降到2004年前三季度的-0.09元，凈資產收益率相應地從11.36%一步步下降到-2.78%。

　　業績加速滑坡，中國武夷面臨經營、財務危機。與此同時，中國武夷還背負著沉重的被第一大股東占用資金的包袱。

　　在證監會和國資委合力推動解決大股東資金侵占問題的當前，作為國有控股上市公司，中國武夷如何清欠近6億元的大股東占款？持有國家股2.59億余股、控股66.59%的第一大股東福建建工集團如何挽中國武夷于巨虧深淵？

　　占款由來已久

　　截至2004年6月30日，中國武夷對福建建工集團的其他應收款余額為5.888億元，2003年底，這一數目為6.466億元。根據公開信息，中國武夷與福建建工集團的資金往來，以及形成資金占用主要有三方面成因：

　　一、中國武夷改制上市時剝離資產形成資金占用1.62億元。其招股書披露，經福建省國有資產管理局1997年3月6日批復確認的資產重組方案，中國武夷實業總公司及下屬14家子公司進行重組，剝離非經營性資產組建中國武夷，但招股書并沒有對剝離資產形成的這筆資金占用進行詳細披露。

　　二、由于受亞洲金融危機影響，中國武夷在香港的業務受到較大沖擊，房地產市場低迷，在港企業資產嚴重縮水。中國武夷稱，福建建工集團出于支持上市公司發展的目的，逐步承接了一些資產質量和盈利能力較差、難以在短期變現的資產，如香港武夷中心、威靈頓中心和南和行大廈等，福建建工集團在港子公司基本上按照賬面價值進行受讓。但事實上，福建建工集團自身狀況也不樂觀，因此并沒有拿出真金白銀接盤以上資產，因此，形成對中國武夷的資金占用3.1229億元。

　　三、數年來，中國武夷對往來款項福建建工集團收取的資金占用費及借款形成的資金占用共計1.815億元。

　　截至2003年12月31日，以上三項資金占用總計6.5579億元。

　　中國武夷有關人士對《證券市場周刊》記者表示，大股東形成的資金占用并不是真金白銀地拿走了公司的資金，而大部分是東南亞金融危機時，出于對公司發展的支持，接盤縮水資產產生的。由于絕大部分資金占用是上市公司和大股東在改制上市、經營惡化等歷史背景下進行資產轉讓所形成，因此，一方面是中國武夷對大股東“感恩戴德”，另一方面是福建建工集團自有苦衷，歷史遺留問題橫在面前，成為一大難題。

　　《證券市場周刊》獲悉，目前，福建建工集團和福建國資部門對于如何解決中國武夷的資金占用問題，尚未形成明確方案。福建建工集團盈利狀況不甚理想，償還巨額現金不現實，變賣資產償還費事勞神，以股抵債還要國資、監管部門多方面協調，因此，對于中國武夷來說，如何清欠近6億元的占款目前還是未知數。

　　有多少錢可以還？

　　2003年12月，中國武夷董事會與福建建工集團協商后，提出了4種逐步解決資金占用問題的辦法。第一，在現行法律法規允許的條件下，積極探索金融創新的方式進行清償，如通過國有股回購或轉讓部分股份，變現資金歸還欠款；第二，通過福建建工集團實現的收益歸還欠款；第三，福建建工集團加快原先置換進入資產的變現，歸還部分欠款；第四，選擇一些與中國武夷同一業務體系的優質資產進行清償，并聘請中介機構對符合以資抵債條件的資產進行評估。

　　但是以上4種并不能根本解決大股東資金占用問題。2004年上半年，中國武夷對大股東的其他應收款有所減少，但資金占用仍然達到5.888億元。事實上，福建建工集團的經營和資產狀況，并不足以在短期內解決現金償還數億的占款。

　　福建建工集團注冊資本3.2億元，總資產55億元，凈資產15.9億元，年完成建筑業總產值28億元，其直屬企事業單位有福建省建筑設計研究院、福建省建筑科學研究院、福建省第一建筑工程公司、福建省七建工程有限公司、福建省工業設備安裝有限公司等。據知情人士估計，福建建工集團的主營業務利潤率大致在1%左右，下屬企業中，只有工業設備安裝公司等少數企業的競爭力比較強，整個集團的盈利能力并不理想。

　　據知情人士透露，福建建工集團的工程承包業務有一定規模，但有的項目只是交納管理費掛靠在集團名下，目前工程承包市場競爭異常激烈，“很多項目自己去拿還不一定拿得到，名義上是項目招標，但是暗箱操作、幕后交易普遍。”

　　據《證券市場周刊》了解，2004年下半年中國武夷原本計劃清欠30%即大約1.8億元，主要的方案是福建建工集團把當時從股份公司接盤過去在香港的資產變現。但從近期了解的情況看，這一計劃有可能推延。當時中國武夷轉讓給集團的縮水資產主要是香港武夷中心、威靈頓中心和南和行大廈等寫字樓，市場行情的變化可能影響福建建工集團變現資產的決心。

　　自1997年以來長達6年的調整期之后，2003年底、2004年初香港房地產市場逐漸復蘇，2004年8月香港樓市調整期宣告終結，在經濟復蘇的基調下，樓市穩步上升。2005年1月4日，國際物業顧問戴德梁行發表報告說，香港寫字樓租務市場在2004年非常活躍，租務開支全球排名已由2003年的第17位躍升至2004年的第9位，上升速度為全球之冠。

　　從福建建工集團角度出發，在香港樓市剛剛恢復增長之時就變現房地產資產，未必是明智選擇，此外，是否存在其他影響資產變現的因素尚未可知，因此，通過資產變現償還對中國武夷占款的計劃可能會發生一些變數。

　　股抵債可行否？

　　直到2004年7月，證監會和國資委才推動采用“以股抵債”方式解決控股股東侵占上市公司資金的問題，迄今已有電廣傳媒(資訊 行情 論壇)(000917)、華北制藥(資訊 行情 論壇)(600812)兩家上市公司正式實施以股抵債方案。其實，早在2003年12月，中國武夷已經開始考慮通過國有股回購等金融創新方式解決占款問題。

　　《證券市場周刊》了解到，2003年，中國武夷便開始關注國有股回購方面的政策動向。從中國武夷大股東持股情況看，以合理價格以股抵債不失為一個解決占款問題的現實辦法。福建建工集團持有中國武夷25932.244萬股國有股，占38945.24 萬股總股本的66.59%。截至2004年12月，福建建工集團質押中國武夷國有股總計12941萬股，占中國武夷股份總數的33.2%。即使扣除已質押股份，仍有12991.244萬股可以考慮。

　　在電廣傳媒大股東以股抵債的方案中，每股抵債價格約為7.15元，比電廣傳媒2004年三季度末的每股凈資產7.12元溢價0.42%。華北制藥大股東的以股抵債定價為每股2.46元，比每股凈資產2.14元溢價14.95%。2004年三季度末，中國武夷每股凈資產3.20元，2005年1月28日，中國武夷股價收盤3.15元，已經低于每股凈資產。因此，福建建工集團若以每股凈資產溢價以股抵債可能會遭到市場反對。假設以股抵債價格為3元，未質押的12991.244萬股全部抵償占款，也只能償還約3.9億元，相比5.888億元的占款，缺口仍然近2億元。

　　因此，假設福建建工集團作為單一大股東，愿意把持股比例下降到49.86%(總股本縮減為25953.996萬股)，仍然需要考慮變現資產或現金償還約2億元。據《證券市場周刊》了解，減少持股比例對于福建建工集團來說是兩難選擇。

　　據知情人士透露，福建建工集團擁有房屋建筑工程施工總承包特級資質，根據2001年3月頒布的房屋建筑工程施工總承包特級資質標準為企業注冊資本3億元以上、凈資產3.6億元以上、近3年年平均工程結算收入15億元以上。如果福建建工集團降低對中國武夷的持股比例，并入該集團的工程結算收入將減少，在目前市場競爭激烈的情況下，一旦工程結算總收入不符合特級資質的標準，勢必導致金字招牌不保。這個因素將使福建建工集團極不情愿降低持股中國武夷的比例。

　　國資欲退還進

　　影響中國武夷大股東以股抵債思路的另外一個重要因素，是地方國資部門對國有股進退的態度。

　　《證券市場周刊》記者獲悉，福建省國資委在2004年年中前后向當地國有房地產企業發文，主要精神是國有資產根據具體情況，原則上傾向于逐步退出房地產開發領域。“國資在房地產開發投資上有很多‘黑洞’，目前投資效率非常低下，收益率大概在2%多一點，還不如銀行存款利率。”接近福建國資委的人士透露，由于國有資產進入房地產領域在現實上沒有多大意義，福建正在對國有28家房地產企業進行清理，尤其加強對“兩外三非”即省外、國外、非主業等情況下房地產投資的監管。

　　據透露，這一文件精神對于像福建建工集團這樣情況比較特殊的企業有例外，可能傾向于暫時不考慮國有資產退出，而是在企業投資的項目可行性報告中，充分強調投資回報率的要求，而且企業老總要繳納風險基金，以此來約束國有資產投資效率。據悉，這一計劃尚未進入操作階段，但福建省國資委可能會傾向于這個方向。

　　據《證券市場周刊》記者近期了解，福建建工集團是福建省國資委成立后首批29家監管企業之一，福建省國資部門和福建證監局正在就福建建工集團占用中國武夷資金問題如何解決進行協調，但具體處理意見還有待福建省政府最終決策。2004年，福建省政府就曾表態要妥善處理中國武夷清欠占款一事，由福建證監局進行具體協調，但是否傾向于以股抵債方式解決部分資金占用問題尚不得而知。

　　上述知情人分析說，從福建建工集團的角度說，以股抵債是候補之策。一方面，鑒于中國武夷在該集團的合并報表中的重要地位，對中國武夷的高比例控股權能不放棄則不放棄；另一方面，就目前中國武夷的股價走勢，實施以股抵債方案很大的可能性是，難以設定一個有利于該集團的抵債價格；第三，該集團接盤的在港資產，以香港樓市的發展前景，仍然可能存在一定的升值空間。

　　因此，只要中國武夷清欠占款不是那么緊迫，福建建工集團仍然可能用變現資產等手段，逐步清償占用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