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英才網上市顛簸

　　借“巨獸”Monster之力，中華英才網重啟海外上市引擎，但就在上市前夜，卻突然遇到了“海外紅籌IPO的暗礁”……

　　本刊記者｜武文斌

　　3月16日，張建國匆匆結束成都之行。這位中華英才網的現當家表示，中華英才網現在 最緊要的是把規模做上去，如果兩年內年收入超3億元，贏利超1億元，赴美上市方有勝算。與此配合，中華英才網正在全國各地設立分公司，并尋找可以帶來贏利的地方性人才招聘網站，以實施收購。

　　張建國加緊擴張的這番話事出有因，中華英才網原本平坦的海外上市之路突然面對十字路口，“海外上市遇到注冊地問題，本來定在3月上旬召開的IPO記者招待會，在最后一刻臨時取消了。”中華英才網的一位內部人士不無遺憾地向本刊記者表達了他的惋惜之情。

　　克隆“E龍上市術”?

　　作為一個職業經理人，把中華英才網這只多級火箭送入軌道，張建國要完成的就是海外上市這一級助推，2004年6月前CEO張杰賢因“個人原因”離職后，來自華為的新CEO張建國就將海外上市融資的重任一肩承當。

　　張建國，通信與自動化專業碩士畢業，在美國麻省大學進修過人力資源管理課程，曾擔任華為副總裁。在華為十年的工作經歷，為其積累了深厚的IT行業經驗。2001年分別擔任深圳益華時代管理咨詢公司和北京華夏基石人力資源顧問公司總經理，專攻人力資源的管理咨詢。

　　對于在IT行業和人力資源咨詢蓄勢已久的張建國來說，打理以IT招聘為重點的中華英才網可謂如魚得水，而此時中華英才網也逐漸提速，歷經7、8年的風雨已打拼到行業第二的位置，開始逐步贏利，引入世界第二大風險基金荷蘭霸菱的初期投資后，對海外上市張建國已是志在必得。

　　仿佛天隨人愿，2004年中華英才網正趕上海外上市難得一見的發射窗口，中國概念股在海外市場經歷幾年大喜大悲的輪回后總算等到了第二波高潮，TOM在線、中芯國際、盛大網絡、空中網當年先后登陸納斯達克。在“中國概念”股依然魅力四射的大環境下，中華英才網在2004年已經初具海外上市條件。

　　但準備臨門一腳的中華英才網遭到了意外攔截，其意想不到的是，前程無憂網納斯達克搶到了頭彩。2004年9月29日，前程無憂網順利登陸納斯達克籌集資金7350萬美元，此后再上市的中國在線招聘網站，已經有了一個參照物和評估標準，如果沒有比前程無憂更有吸引力或差異性的東西，海外投資者就很難認可其投資價值。中華英網才不管在市場規模還是在行業領導地位上都次于前程無憂網，而“題材”又太相似。 “互聯網+招聘”的概念和題材已經很難打動美國投資者。曾參與中華英才網上市的一位投行人士認為“中華英才網2004年這個海外上市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

　　此時的張建國要翻越的就是最后這一道障礙，如何破局，謎底揭曉后，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2005年2月初，張建國對外界宣布引入了全球最大招聘網站Monster作為其戰略投資者。Monster將投入5000萬美元獲得中華英才網40%股份，同時在其董事會中占據三個席位。根據協議，Monster有權在中華英才網上市或者3年之后，購買51%甚至更多的中華英才網股權。

　　和中華英才網聯姻，對Monster一樣是機緣巧合， Monster.com網站是全球排名第一的在線求職平臺，總部位于美國，在全球范圍內提供招聘代理、線上招聘、獵頭服務和招聘黃頁廣告。2004年，Monster在中國與日本一直尋求收購對象。當時Monster在中國首先找到行業規模第三的智聯招聘網。智聯招聘網當時的態度比較強硬：智聯招聘網謀求上市，但不會輕易把公司控股權出售。事后智聯招聘CEO劉浩向媒體表示，正是智聯招聘去年拒絕了Monster的收購意向，才使得后者轉投中華英才網。

　　對這場意外婚姻業內人士有更深一層的解讀，“現在，業內排行第二的中華英才網引入Monster，不過是在克隆‘E龍上市術’。”融達投資顧問公司CEO李茂強認為，“引入全球最大招聘網Monster之后，有利于提高其聲譽，推動其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

　　2004年，中國第二大在線旅游服務公司E龍在奔赴納斯達克時，也遇到了與2003年12月上市的攜程網上市題材撞車的問題。為了順利上市E龍引入了全球最大的在線旅游服務公司—IAC旅游公司6000萬美元的戰略投資。根據當時的收購協議，IAC公司有權在E龍上市或者3年之后，購買51%甚至更多E龍股權。

　　這樣 ，張建國這手“大飛”的用意不言自明， Monster與IAC旅游公司一樣在美國是一個已經被證明非常成功的公司，它在北美市場，歐洲市場甚至全世界的在線招聘市場上已經是絕對第一。Monster和中華英才網合作，就會給外界一個非常清楚的印象，Monster希望在未來的中國市場上中華英才網成為第一。在李茂強看來，中華英才網與Monster合作就是給予中華英才網與前程無憂網以差異化，這種差異化也就是Monster在市場中已經被證明的經驗、歷史和名聲。

　　此外，Monster進入中華英才網之后，整個公司的股權結構也發生變化，在未來公司的控制上機構投資者和中華英才網管理層將處于統治地位，而華爾街投資者們將很難影響和左右中華英才網的內部格局和發展方向—“這是中華英才網和51job最大的一個差異。”李茂強深有感觸。

　　對于中華英才網與前程無憂網的差異化，Monster董事會主席兼CEO安德魯.麥凱維則從一個側面做了表達，他認為與前程無憂相比，中華英才網收入中有較大比例來自互聯網，這更適合Monster這種“純互聯網公司”，更受美國投資者青睞。

　　所見略同的不止一人，銀河證券分析師張林生認為，“中華英才網在上市前關鍵一刻引入世界最大在線招聘網站打破與前程無憂題材相同的僵局，增加了中華英才網做未來在線招聘行業第一的砝碼。”對此，中華英才網高層也并不否認。

　　萬事俱備，如果樂觀些，剩下的仿佛就是開香檳慶祝了，但風云難測，民企海外上市的宏觀環境卻突然發生變化。

　　“海外紅籌IPO暗礁”

　　籠罩在中華英才網上市的這一層陰霾來自國內，一紙新規定的問世讓一切牌局都要推倒重來。

　　民營企業 “海外紅籌IPO”曾經沐浴在幸福時光， 2003年4月1日，證監會宣布取消“中國律師出具的關于涉及境內權益的境外公司在境外發行股票和上市的法律意見書審閱”(以下簡稱無異議函)。無異議函取消后，境內企業及中介機構對境外上市的時間就可以準確把握，上市程序、成本和時間都大大減少。也就在這一時期，民企海外上市的節奏不斷加快，攜程、盛大、空中網、靈通、E龍、前程無憂等一大批企業紛紛搶灘海外資本市場，形成了2004年海外上市的高潮。

　　可就在包括中華英才網在內的一大批企業還興高采烈地在“納斯達克”門外排隊等候的時候，2004年9月，商務部研究院一份《中國與離岸金融中心跨境資本流動問題研究》的研究報告猶如一聲霹靂，徹底擊碎了大批民營企業“海外紅籌IPO”的速成夢想。

　　這份報告認為，離岸金融中心在中國跨境資本流動中地位上升帶來了相當大的負面影響。而 “海外紅籌IPO方式為腐敗分子、不良商人提供侵吞國有資產和公眾財產的途徑。推動資本外逃規模進一步膨脹，進而對人民幣匯率安排和貨幣政策運作產生重大壓力”，這種觸目驚心的分析甚至驚動了國務院高層。之后，商務部電話通知各地方部門，對在離岸島國注冊的公司收購境內資產造成的稅收流失或者低成本轉移資產嚴格審批。

　　對熱盼上市的民企壞消息似乎接踵而至。2005年1月24日，國家外匯管理局的一則《關于完善外資并購外匯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加上此前發改委頒布的有關《境外投資項目核準暫行管理辦法》和《外商投資項目核準暫行管理辦法》讓還沉浸在節日喜慶氣氛中的民企冷水澆頭。

　　按照新規定,為了防止資產外逃,凡在維爾京、開曼群島、西薩摩亞、百慕大等六個地方注冊的公司要經過商務部審批后交外管總局復審。而根據知情人士透露，中華英才網在海外所設公司注冊地正好在這六個地方之內。

　　“他們上市遇到注冊地問題，本來定在3月上旬召開記者招待會的，但是沒有舉行。”同樣擬海外上市的凱愛世界網絡有限公司董事副總裁謝清竹向本刊記者證實，通知使采用紅籌模式的民營企業海外上市不確定性大大增加。

　　“春節前還沒在意，春節后才猛然醒過來，它的影響挺大的。春節前一批企業準備上市，后來撤消了計劃。”北京縱橫合力管理咨詢有限公司總經理于公電話中更多的是嘆息，許多想海外紅籌IPO的企業都受到《通知》的影響。

　　“如果早幾個月，就可以避開外管局的《通知》，而不會出現目前這么被動的局面。”參與中華英才網海外上市的一位高層有點心煩，“現在很難確定海外上市的具體時間，而且企業內部的資金和戰略也需重新進行調整。”

　　《通知》的第三條也可能對中華英才網造成麻煩：外管局將“重點審核該境外企業是否為境內居民所設立或控制，是否與并購標的企業擁有同一管理層。對于境內居民通過境外企業并購境內企業設立的外商投資企業，各分局、外匯管理部門應將其外匯登記申請上報總局批準”。

　　據中華英才網前CEO張杰賢透露，中華英才網早已在境外設立BVI(離岸公司)，所以關于新規定中“境內居民在境外設立公司時需要獲得外管局的批準”的障礙已經繞過。“現在關鍵是‘境外公司收購境內企業的股權，也需要經過外管局的批準’和‘境外企業是否為境內居民所設立或控制，是否與并購標的企業擁有同一管理層’這一點需要接受審核。”嘉富誠資本研究有限公司董事長CEO鄭錦橋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認為，中華英才網如果已經實現“境外公司收購境內企業的股權”那么就基本沒有什么障礙了。

　　但從中華英才網內部人士向本刊記者透露的“臨時取消IPO新聞發布會”的消息看，中華英才網海外上市確實“觸礁”。不過按鄭錦橋的話，“目前規避外管局《通知》的方法也有很多，只是需要花費多一些成本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