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解讀陳久霖傳奇經歷 處事難但重險而勝往

　　文/胡海卿

　　10月29日深夜。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CAO)的高層都收到了一條短信，這是一首“六氣”，其中兩句是：蠶蛹破繭成蝶，鳳凰涅磐重生。落款：久霖。

　　收到短信的人會心一笑，都知道，公司前段時間面臨的重要問題已近尾聲。

　　跟隨陳久霖的時間長了，他們早已習慣陳總即興的幾行詩句中的激奮或者感懷。

　　在下屬的印象當中，陳久霖是一個“急也絕不會露在表面”、“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會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的人。但真正能讀懂陳久霖的人又有幾個？

　　這個書架上擺滿泰戈爾普希金古典浪漫主義詩集，鐘愛 《周易》 、老子、韓非子的儒雅之人，他義無返顧投入商海只是出于兩個原因：1.這個職位來得不容易；2.中國的能源缺乏。

　　知道內情的人士透露，陳久霖被派往中國航油在新加坡的合資公司，是由中國航油總公司經過再三挑選出來的。“申請的人很多，公司高層看中的是他有股執著的闖勁。而就陳的個性，領導如此認同，他來了就一定要干好。”

　　1997年走馬上任。陳久霖只帶了49.2萬新元和一名助手。從沒有像樣的辦公室、原公司負債累累起步，他卻很快將已經“休眠”兩年的公司激活。

　　這一年的冬天，他拿著公司轉型的新方案，逐個拜訪總公司的高層，為了說服一位領導，他曾冒著風雪一直等候到晚上11點。

　　沒有足夠的資金，為做成一船油起碼要支付600萬美元的生意，陳久霖挨家挨戶找遍銀行求融資，不得已，想出了一個靠兄弟公司“過賬”打開融資缺口的辦法：大部分盈利拱手讓給別人，而自己在別人的“牙縫里”擠利潤。

　　2001年，陳久霖率領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CAO)欲在新加坡交易所主板上市，可當地的20多家投行竟沒有一家愿意承銷“一家中國公司”的股票。

　　陳久霖找到新加坡最大的承銷商—星展銀行，誠懇地講述了三個“故事”：你們應該看好中國經濟的未來；石油行業前景燦爛；我們的公司正在進行的收購進展順利。在碰壁四五次之后，對方終于被他的執著打動。2001年12月，公司不僅籌資8000多萬新元，還成為了當年新加坡市場籌資額最大的上市公司。

　　“走出去，引進來”在陳久霖這里被賦予了新的含義。

　　2002年7月，他利用在新加坡上市融到的資金，擊敗眾多國際競爭對手，出資6200萬歐元收購了西班牙國家石油管道和設備公司CLH公司5%的股權，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CAO)也從此進入了石油實業投資領域，當年實現回報率就達到14.1%。

　　之后，陳久霖頻施妙手，接二連三推出重大的并購計劃，足跡遍及中東和中國內地。而此時，構筑中東、新加坡和中國“金三角”—從中東取油，在新加坡提煉，運往中國內地。

　　陳久霖一直認為，中國的發展，能源(特別是石油資源)是一個必須突破的“瓶頸”。作為一個海外石油類的中資企業，“公司應該力所能及地為中國經濟的持續發展做出一些貢獻。”他說，我們可以做到，通過境外的力量，增加中國石油的安全系數。

　　而此時，“如何借道新加坡”成為了陳久霖心中急需破解的難題。

　　當獲知新加坡國家石油公司(SPC)股東準備出售股權的消息后，陳久霖“下了狠心”開始了一場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圓夢苦旅。

　　SPC經營石油天然氣的開采、提煉和原油、成品油的銷售，擁有著一條連通了所有東盟國家的完整產業鏈。而當時的CAO“即使將骨頭熬成油”也只有2億新元，要想“吃下SPC”，無異于“蛇吞象”。

　　幾番權衡之下，陳久霖再次想到國內的“兄弟公司”，并主動將情況通報國內幾家有實力的專業公司，希望與他們一起合作收購，“可沒人當回事。”

　　但陳久霖還想用“誠意打動自己的‘兄弟’”，他咬了咬牙，掏了50萬美元請美林銀行做了一個可行性報告，給幾個公司都送去了一份。

　　剎那間，事情出現了截然不同的變化，“大家開始覺得這個項目很不錯了。”

　　而接下來，陳久霖極為不愿意看到的情境出現了。

　　當時國內的“協調機制”已經啟動，中國航油已經拿到了國家的正式批復，同意此次收購“由中國航油主導”。但三家中國公司卻同時向外方表達了收購意愿，甚至有一家已經迫不及待與對方“關起門展開了談判”，局面一下子變得對SPC非常有利。此時，抱定壓價主意的CAO反而被“邊緣化”。

　　盡管對于中國公司之間“明爭暗斗”的細節，陳久霖三緘其口，但他沉沉的一句總結“中國人不抱團、相互制約、相互掣肘、相互拆臺”讓人讀出了陳久霖內心深深的失落和感傷。

　　內訌紛紛擾擾，讓突如其來的三個神秘的印尼商人鉆了空，SPC28%的股份被買走了。

　　2003年10月的“那一天”，陳的高級助手看到陳久霖幾乎一天都沒有說話：“用‘悲痛’二字來形容他當時的心情也只能是說輕描淡寫了”。

　　退而求其次。陳久霖欲收購SPC剩余的股權，這又不知讓他費盡了多少心機、找過多少“肯幫忙”的人。

　　為了獲得一次游說SPC高層的機會，陳久霖在他們不期而遇的酒店商務中心內設了一頓“不到6點的早餐”，

　　為了“邂逅”新加坡資政李光耀，請他出面“說話”，他打聽好李資政即將乘坐的航班號，買了同樣的頭等艙等著。

　　盡管有這些人的熱心推薦，但陳久霖同樣是“白高興了一陣子”。隨著全球石油價格迅速的上漲，快速進入良性循環的SPC，可以說已經關上了出售股權的大門。

　　惟一的出路又變成：找買去SPC28%股份的印尼商人。瀕臨絕境的陳久霖只能是回轉了頭。

　　可這幾個印尼商人是誰？

　　陳久霖開始張羅著朋友打聽、聯絡中國駐印尼大使館的大使和參贊幫忙尋找。最后他“突來靈感”，一幫人開列清單，把能出得起1.9億新元的印尼富豪的名單一一列出，逐個刷選，看誰最有實力、誰愿意冒這個險……

　　在這次長達兩年的收購過程中，陳久霖自己也說不清曾多少次鼓足力氣、燃起希望又多少次遭受重創。

　　有時，陳久霖半夜爬起來讀 《周易》 ，希望從中找到一些平衡。偶有所得，他會立即將心得發短信給自己萬里輾轉鏖戰的同事，鼓舞大家的士氣。其中有一條短信寫著：處事難，重險而慎往，離坎是平川。

　　2004年8月18日一早，消息靈通的路透社搶先發布了一條簡訊：中國航油將要宣布一項重要的收購。

　　各色的話筒和數十家媒體簇擁到陳久霖的跟前，時間也定格了他神采飛揚的一刻。

　　“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CAO)從印尼商人手中購得SPC8800萬股的股權，間接完成了對SPC20.6%股權的收購”的消息在次日成為了新加坡和香港媒體的重大新聞。

　　通往中國的能源“黃金通道”打通了，CAO也在一系列的并購中成為了“海外首家擁有完整產業鏈條的跨國中資石油公司”。

　　對于媒體的連珠提問，陳久霖淡淡地回應：我們摘到了我們想要的蘋果。

　　而在公司內部，人人都能背誦這樣一首“七絕”：男兒有淚不輕淌，并非內心無感傷。花團錦簇雖榮耀，成功全賴汗濕裳。這詩是在一個難眠之夜，陳久霖寫給自己的。

　　回顧在新加坡這七八年的歷程，偶爾，陳久霖也會感到疲憊，一句“想做點于國于民都有利的事，實屬不易”透露出他內心無限的感慨。

　　每次回到家鄉湖北黃岡浠水，他都要找個時間在群山中獨步，這是他少年時思考問題的地方。夕陽西下，夢想和些許悵然在他的低頭沉思間，也徘徊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