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中

　　7月11日過會的四川仁智油田技術服務股份有限公司(下稱 “仁智油服” )股東股份代持嫌疑尚未厘清，《第一財經(jīng)日報》記者在對其法人股股東調(diào)查之后，又發(fā)現(xiàn)更多疑點。

　　本報記者發(fā)現(xiàn)，仁智油服6家法人股股東有5家蹤影難尋，對于記者的疑問，仁智油服董秘馮嬪表示，現(xiàn)在公司正處于緘默期，而且公司招股書已經(jīng)作了說明。

　　“空殼公司”扎堆

　　根據(jù)仁智油服招股書申報稿(下稱“招股書”)，仁智油服現(xiàn)有6家法人股股東：綿陽博業(yè)科技有限責任公司(下稱“綿陽博業(yè)”)、綿陽市依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下稱“綿陽依洋”)、綿陽智宇投資有限公司(下稱“綿陽智宇”)、綿陽皓景企業(yè)管理咨詢有限責任公司(下稱“綿陽皓景”)、德陽新盛順泰油氣田技術服務有限責任公司(下稱“德陽新盛”)和云南佛爾斯特。它們分別持有仁智油服5.59%、5.05%、5.03%、4.22%、1.17%、4.66%，總計持有仁智油服25.72%股份。

　　其中，位于綿陽市和德陽市的5家法人股單位，均為自然人出資設立，成立時間均為2008年。

　　綿陽博業(yè)工商登記地址為綿陽市一環(huán)路西段28號。這是臨街的二層樓房，底層為鋪面，而且這一排的房子都已經(jīng)廢棄準備拆遷，一些鋪面的卷簾門上還寫有遷址通告。從留下來的招牌標識可以看出，這是一條集中經(jīng)營汽配維修和機械加工業(yè)務的街道。

　　街道對面的單號路段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情景，一排汽配店中間雜數(shù)家發(fā)廊。原來在一環(huán)路西段28號附1號經(jīng)營的補胎店店主就搬遷到街道對面。該店主介紹說，他在這里經(jīng)營10多年，這里沒有28號的地址，只有28號之下的附號，而28號下所有附號鋪面都是汽配店。

　　他對記者表示，鋪面上的二樓沒有人租，房主就以80元/月的較低價格租給他。他說這房子是鐵路局的。招股書顯示，綿陽博業(yè)的最大股東、法定代表人周亞莉原在成都鐵路局任職。不過，補胎店主表示，他不知道綿陽博業(yè)的公司，也不認識周亞莉。

　　綿陽依洋的工商地址位于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油氣工程公司、地質勘察工程總公司的家屬樓里。記者找到了這間住所，只見大門緊閉，記者數(shù)次敲門無人回應，門口墻漆斑駁。

　　綿陽依洋的法定代表人以及最大股東為趙春和。家屬樓的鄰居們介紹說，趙春和原來就在該單位，曾經(jīng)是中石化西南石油局第十一普查大隊的職工(招股書顯示，仁智油服董事高管大多曾在這個單位任職)。不過，他20多年前就離開了綿陽。

　　令人驚奇的是，趙春和與綿陽智宇最大股東、法定代表人胡輝(女)在工商登記上的電話是同一個手機號碼。記者撥通了該號碼，但機主表示，這是她一年前拿到的新號碼，不認識趙春和與胡輝，也不知道綿陽依洋和綿陽智宇。

　　綿陽智宇與綿陽依洋兩家公司成立時間相隔僅一周，其位于綿陽市劍門路西段31號。這是一個叫東辰劍門商住樓的小區(qū)， 3棟樓一層為商鋪，幾乎全是經(jīng)營石材。物業(yè)管理人員表示，沒有一個叫綿陽智宇的公司，也不認識胡輝。

　　相對于前三家公司而言，綿陽市內(nèi)的第四家法人股單位——綿陽皓景有著公開的標志。其用紙板貼著的公司標牌掛在綿陽市長虹大道南段136號御營山景小區(qū)一間居民住宅門口。記者造訪該處，敲門亦無人回應。通過物業(yè)確認，該戶戶主并非招股書所列自然人股東之一，物業(yè)方面稱，該處住房為住家所用。

　　而德陽新盛登記地址為德陽市泰山北路二段西側130號1幢4-4，租了屬于“崔小紅”的一套58平方米的房間作為辦公用。記者在德陽泰山北路二段136號4-D找到一間屬于“崔小紅”的房子，然而此處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租給別人開旅館使用。記者電話聯(lián)系上該房主崔小紅，她表示不知道德陽新盛的公司。

　　一家即將上市的公司有5家法人股股東住所難以尋找到，讓人有些難以理解。

　　利益安排？

　　對于仁智油服的5家法人股股東的股東資料，招股書都進行了注明，“上述股東均不具備公務員身份，亦不存在本人及其直系親屬在西南石油局或中石化系統(tǒng)內(nèi)擔任中層以上干部的情形。”

　　記者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這5家法人股單位均為自然人出資設立，而且設立時間臨近，均在仁智油服2008年第一次增資前，尤其是綿陽皓景成立之日僅在仁智油服增資前兩天，成立僅兩天的企業(yè)就幸運地持有了仁智油服5.48%的股份。

　　事實上，當時綿陽皓景的開業(yè)登記還未被工商部門核準，綿陽皓景的核準日期為2010年11月5日。不僅如此，這5家公司中只有綿陽博業(yè)和德陽新盛在成立日得到核準，而綿陽依洋核準日期為2010年9月19日，綿陽智宇核準日期為2011年5月27日，均在其成立日和入股仁智油服后很長時間之后。

　　在這五家法人股單位中，德陽新盛的股權結構最耐人尋味。招股書中介紹該公司為7名自然人出資，其中3名退休人員，2名在讀書。

　　德陽新盛成立于2008年4月24日，初始由23名自然人股東發(fā)起設立。注冊資本200萬元。經(jīng)營范圍為油氣田鉆采技術服務；石油鉆采專用設備維護、租賃；石油管件、鉆探機械及配件、水暖管件、建材銷售。

　　23名自然人股東中，有3名農(nóng)村老年居民，分別是出生于1933年的江秀英、1946年出生的龍思友、1940年出生的唐銀昌，他們分別出資13.5萬元、6萬元和9萬元；另外還有2名學生，時年23歲的王婧怡、時年19歲的楊帆，他們分別出資27萬元、13.5萬元。

　　在發(fā)起成立的股東中還有一位名叫于濤的自然人，其出資額為10.5萬元。在德陽新盛現(xiàn)經(jīng)歷幾次股權變更后，現(xiàn)在的股東中有一名叫范智華(女)的股東，出資21萬元，持有10.5%的股份。這兩人的身份證登記為同一地址、同一住所。于濤1981年出生，范智華1954年出生。

　　2010年6月25日，除股東尹顯祿按1：1向張延梅轉讓9萬股之外，其余20名股東將其所有股份按1：1全部轉讓給王婧怡。股權轉讓后，德陽新盛的股東僅有王婧怡和張延梅兩人，分別持有91%和9%的股份。

　　然而，10天之后，也就是2010年7月5日，王婧怡又向王綿、蒲洪江、楊帆、范智華、彭毅和劉奎按照1：1分別轉讓26萬股、26萬股、26萬股、21萬股、18萬股和12萬股。德陽新盛股本結構變成王婧怡、王綿、蒲洪江、楊帆(前述學生)、范智華、彭毅、張延梅和劉奎，分別持股26.5%、13%、13%、13%、10.5%、9%、9%、6%。招股書介紹，2011年4月，蒲洪江將其持有的13%的股權全部轉讓給王綿，目前王綿占有26%的股份。

　　在德陽新盛成立之初，其第一屆董事會第一次會議決議聘任王綿為公司總經(jīng)理，而王綿當時并未在德陽新盛持有股份。彼時的王綿還擔任德陽新星油氣田技術服務有限公司(下稱“新星油氣”)董事長和德陽鑫星石化有限公司董事長。

　　王綿不僅具有前述頭銜，記者從其第一代身份證登記的地址看出，他也是中石化西南石油局背景，其地址為德陽市淮河街11號油氣測試中心。油氣測試中心隸屬于中石化新星石油公司西南石油局。

　　新星油氣田位于德陽市泰山北路二段86號德陽新場氣田公司內(nèi)。在一份該公司臨時股東大會簽字單上，記者發(fā)現(xiàn)有“崔小紅”和“王婧怡”的名字(招股書顯示，王婧怡還出資100萬元持有重慶拓能石油天然氣技術公司25%的股份)。前述崔小紅的父親表示，他們之前在油田部門工作，而崔小紅現(xiàn)在也在油田部門工作，他沒有透露具體單位，只說是國有企業(yè)。

　　梳理一下德陽新盛股東背景，這些股東幾乎都有中石化系統(tǒng)背景。

　　招股書介紹，王婧怡先后在西南財經(jīng)大學學習，英國elmhurstproperty management ltd任職，其持股資金來源是國外打工和家人贈與，其父母為退休職工；楊帆在西南石油大學學習，其資金來源為父母贈與，其父母均為經(jīng)商人員。

　　不過，王婧怡身份證登記的地址為成都市平福路151號“西油苑”，這棟樓為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的家屬樓。記者找到王婧怡的住所，同住一樓的中石化西南石油局的人表示，王婧怡母親與該人士是一個單位員工。而有著德陽新盛股東身份的范智華，其身份證登記地址也位于這棟樓上。樓上的居民也告訴記者，范智華也供職于中石化西南石油局。

　　另外，楊帆身份證登記地址則位于德陽新場氣田公司內(nèi)。另外一位股東劉奎，現(xiàn)在德陽新場氣田公司工作，記者找到劉奎位于成都的家——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家屬樓內(nèi)，此處辦公和住宿合在一起。

　　公開資料顯示，德陽新場氣田開發(fā)公司是由中石化集團新星石油公司西南石油局，德陽市旌陽區(qū)天然氣公司、四川省投資集團、成都市煤氣總公司、綿陽市正泰天然氣公司、德陽市投資公司等七個單位共同出資設立的。

　　這8名股東中，張延梅地址為重慶市渝中區(qū)煤建新村，招股書稱其退休，彭毅地址也在泰山北路二段，招股書稱為自由職業(yè)。事實的情況就是，如此多的中石化系統(tǒng)人士，如此趕巧地入股了仁智油服。

　　剪不斷理還亂

　　盡管仁智油服招股書稱，“公司在業(yè)務、資產(chǎn)、人員、機構、財務等方面與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及其關聯(lián)公司相互獨立，具有完整的業(yè)務體系和面向市場獨立經(jīng)營的能力。”但仁智油服無論歷史淵源還是當下業(yè)務關系，和中石化似乎剪不斷理還亂。

　　仁智油服前身仁智實業(yè)，系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下屬企業(yè)成都華川與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員工共同出資設立的油田技術服務企業(yè)，主要負責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中石化股份西南油氣分公司及其下屬企業(yè)的鉆井液技術服務和油氣田環(huán)保技術服務。

　　正是由于仁智油服改制分流的歷史經(jīng)歷，仁智實業(yè)一直存在著代持現(xiàn)象。當時西南石油局內(nèi)部職工根據(jù)個人繳納出資的情形，認購股權。至2004年底，西南石油局內(nèi)部職工共計459人，出資達到500 萬元之后未再發(fā)生變化，直至職工持股會解散。

　　招股書稱，在2006 年仁智實業(yè)開始實施改制分流工作后，為保證改制分流工作成功實施，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于2006年9月6日出具《關于同意解散仁智公司職工持股會的批復》(西南油[2006]183 號)，同意解散仁智實業(yè)職工持股會，并對持股會的非改制單位職工所有出資進行清退。

　　仁智油服招股書稱，公司成立后，存在委托持股情形，該情形已于2008 年第一次股權轉讓后完全消除，目前已不存在委托持股情形。

　　現(xiàn)在的情形表明，存在這樣一種質疑需待考證：是否分流的西南石油局內(nèi)部職工，尤其是非改制職工又通過注冊疑似空殼公司入股仁智油服？更有業(yè)內(nèi)人士提出疑問，這里面是否存在利益安排？

　　招股書稱，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及其關聯(lián)公司是公司報告期內(nèi)的主要客戶，合并計算公司2008 年、2009 年和2010 年對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及其關聯(lián)公司的營業(yè)收入占全公司收入分別為88.27%、85.34%和85.14%，公司與中石化集團西南石油局及其關聯(lián)企業(yè)具有穩(wěn)定的合作關系。

　　對于記者的質疑，仁智油服董秘馮嬪表示，現(xiàn)在公司處于緘默期，而且公司招股書已經(jīng)作了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