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吉商標案舊賬未清新賬來 廣藥挖角加多寶員工
本報記者 王先知 北京報道
王老吉(微博)終于回娘家了。
5月12日晚，廣州醫藥集團有限公司發布公告稱，根據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裁決，廣藥集團收回鴻道(集團)有限公司的紅色罐裝及紅色瓶裝王老吉涼茶的生產經營權。仲裁結果標志著加多寶的徹底失敗。
4天后的下午，鴻道(集團)旗下運營涼茶業務的加多寶集團打破了沉默，主動在北京國際飯店召開仲裁結果的媒體說明會。當日，加多寶僅派出品質管理部總經理龐振國、品牌管理部副總經理王月貴以及董事長辦公室總監馮志敏與媒體見面，其董事長陳鴻道仍然選擇了隱身。
在媒體說明會現場，加多寶展示了加多寶牌涼茶，該批產品上顯示的生產日期是2012年5月15日，其外包裝與此前的紅罐王老吉幾乎一致，僅僅把“王老吉”LOGO改成了“加多寶”。
加多寶與廣藥的分手已成事實，但雙方恩怨并未因此消除。事實上，新的角力正在展開。
舊賬未了
本報記者從廣藥集團發布的公告中了解到，廣藥集團與加多寶母公司鴻道集團簽訂的《“王老吉”商標許可補充協議》和《關于“王老吉”商標使用許可合同的補充協議》無效；鴻道集團應停止使用“王老吉”商標；雙方各負擔50%仲裁費。該裁決為終局裁決，自作出之日起生效。
上述仲裁結果顯然是廣藥集團歡迎的，但該集團對這一結果的評論卻是，這“必將對防止國有資產流失，進一步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有著積極和深遠的意義”。
面對敗訴結果，加多寶的回應針對的正是廣藥集團的所有制性質。王月貴表示：“這一結果對加多寶上下多年來付出的努力以及支持我們的消費者、各界朋友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對此，我們深感失望和遺憾。作為民營企業，縱使我們很努力地按照國家法律和仲裁規則爭取正確公平地裁決，但我們始終力量微薄，無法如愿。痛定思痛，我們希望相關單位、相關部門保持冷靜克制，共同維護涼茶行業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據加多寶方面介紹，對于敗訴的結果，加多寶也在研究是否繼續申訴，目前并沒有定論。
在王老吉商標案上，加多寶雖然敗了，但是其生產的王老吉涼茶仍在正常銷售。因此，目前市面上銷售的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是否合法成為備受關注的話題。
5月15日，王老吉涼茶的代理商北京事必達科貿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告訴本報記者，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目前的銷售并沒有受到影響，加多寶總部也沒有通知他們王老吉商標案的進展及應對方案，他們還在正常銷售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
由于加多寶的“王老吉”商標使用權已過期逾兩年，面臨著廣藥集團追討3億元以上商標使用費的風險。
“這屬于侵權，我們雙方不需要其他的約定，仲裁書上已經說得很清楚�！睂τ谑忻嫔箱N售的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涼茶，廣藥集團市場策劃部部長倪依東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認為，從2010年5月2日以后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都屬于侵權，廣藥集團有權索賠商標使用費，但是目前還沒有正式成文。
北京市華泰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知識產權律師王科峰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認為，該裁決為終局裁決，廣藥集團因為合同無效造成的損失是可以索賠的。
對此，馮志敏說，加多寶和廣藥集團一定會尋求妥善的解決辦法，順利度過過渡期。
挖角戰已經打響
在仲裁結果出爐前的5月10日，一則廣州王老吉大健康產業有限公司第一期緊急招聘信息引起了各界的廣泛關注與猜想。
本報記者從廣藥集團官網上看到，王老吉大健康產業公司正在特薪招攬3000名快消人才。招聘公告稱：“只要您有經驗、有能力、有沖勁，王老吉便是您新事業的起點！特殊時期、特殊薪酬，歡迎加盟！”
多名業內人士表示，這是廣藥集團為迎接王老吉商標回歸而做的準備。一旦收回商標，廣藥集團目前的營銷和管理能力根本無法接手100多億元的涼茶盤子，廣藥現在是加快應對王老吉回歸，特招意在直挖加多寶的人才。
對于廣藥挖加多寶人才之說，倪依東沒有正面否認，他認為，人才可以自由流動，加多寶的員工可以自由選擇。目前，廣藥集團的3000名快消人員還在招聘中，還沒有完全到位。
加多寶一位離職的員工黃猛(化名)告訴本報記者，加多寶內部目前還算比較穩定，因為廣藥集團的待遇和加多寶差不多，由于目前還在銷售王老吉涼茶，經銷商還在給加多寶打款，加多寶基層員工也處于觀望狀態。
“加多寶每年過完春節都會調整一次工資，只不過今年上漲薪水比較多，可以對員工起到穩定的作用。”加多寶一位不愿署名的在職員工告訴本報記者，加多寶和廣藥集團的工資差不多，雖然廣藥是急招，但是其工資并沒有比加多寶高多少，跳槽過去也沒有更好的職位，意義不大。加多寶目前離職的員工并不多，營銷團隊還算穩定，雖然加多寶敗了，但是他們可以繼續銷售加多寶涼茶，和原來的工作性質差別不大。
“這幾天，公司管理層和每一位員工都在高度關注事件的發展。而令我更加感動的是，我們的員工面對這個事件沒有怨天尤人，沒有害怕氣餒，而是充滿信心、空前的團結�！睘榱朔�定軍心，媒體說明會當晚，加多寶官方網站上掛上了陳鴻道致全體員工的一封信。
陳鴻道在信中還說，今后，加多寶將更加深刻地反思過去。
加多寶上述在職員工認為，他個人從來沒有認為加多寶能夠贏得這場官司。他認為，廣藥集團打的是法律牌，加多寶打的是感情牌，法律才是硬道理，他對目前加多寶敗訴的結果感覺很正常。
對于未來的競爭，王月貴認為，在涼茶行業，他們的優勢很明顯，因為加多寶17年做涼茶的歷史可以證明一切，他們非常了解涼茶，并且擁有正宗涼茶的秘方，擁有眾多的消費者，還有經銷商和相關渠道。加多寶涼茶一定會戰勝一切對手，保持和鞏固自己行業第一的位置。
產品戰即將打響
其實，在王老吉商標案尚未定論之前，加多寶就已經做好了敗訴的準備。
本報記者發現，在今年春節前后，紅罐王老吉完成了大變臉，在外包裝上特別強化了“加多寶”三個字，此前加多寶產品的商標則標注得并不是很顯眼，加多寶此舉被指是為了弱化王老吉商標，強化“加多寶”品牌。
從今年3月份起，加多寶即顯露出全面放棄王老吉商標的信號，在其最新的廣告宣傳上，已經不再出現任何和“王老吉”相關的字眼。有廣告公司監測數據顯示，僅4月份加多寶投入的廣告費用就高達4個億。
在此期間，加多寶還發表聲明指出，因為市面上出現了諸多廠家使用“王老吉”商標生產不同產品的情況，2011年年底，加多寶出品的紅罐王老吉涼茶產品開始啟用新設計的產品包裝，以使廣大消費者正確識別加多寶出品的正宗涼茶，保護涼茶的單一性與純正性。
龐振國則告訴本報記者，加多寶擁有紅色罐體涼茶的包裝設計專利權，他們此后生產的加多寶涼茶所有的工藝和配方不變，他們才是正宗的涼茶，其現在推出的加多寶涼茶和此前的王老吉涼茶除了名字變化外，其他沒有任何變化。
據介紹，廣藥集團雖然拿回了王老吉商標，但是他們并不可以銷售紅罐王老吉，因為加多寶已經對紅罐王老吉的外包裝進行了注冊，他們不能用紅色包裝，只能用其他顏色的。
不過，廣藥集團卻認為自己才是正宗的。倪依東告訴本報記者：“我們的藥方有158年的歷史，都在王老吉博物館里，是我們廣藥集團的。廣藥集團的秘方和王老吉傳人的秘方是否一樣，我們在衛生系統的質量標準的注冊上，已經在主要成分和劑物的配量上進行標明，現在不能說兩者有何區別，我只能說我們是正宗的�！�
倪依東表示，收回王老吉商標后，廣藥生產紅罐王老吉不僅不會侵權，還可以生產PET瓶裝王老吉，加多寶申請的專利很多都已經過期，未來廣藥也可以用王老吉的傳統配方，也即是綠盒王老吉的配方生產紅罐王老吉。
公開資料顯示，2010年和2011年兩年間紅罐王老吉的銷售額多達160億元至180億元，廣藥集團的綠盒王老吉正在向20億元銷售額的大門靠攏。
本報記者還了解到，廣藥集團密切關注加多寶的媒體見面會，廣藥集團將在5月21日召開記者見面會，就收回王老吉商標后的相關計劃進行公布，屆時也會推出王老吉涼茶全新的整體營銷方案，廣藥生產的紅罐王老吉涼茶或正式面市。
“短期內，加多寶品牌打再多廣告也無法同王老吉這個品牌相提并論，因為王老吉可以說已經同涼茶畫了等號�！睜I銷專家李志起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評論稱，加多寶的這次新聞發布會只是在給自己打氣，痛失王老吉商標使用權不僅僅是換一個名字那么簡單，如果品牌的作用僅僅只是局限于一個名字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這樣著名的品牌了。
對于外界普遍質疑廣藥集團的營銷能力，李志起指出，廣藥的綠盒王老吉也就銷售十多個億，現在讓廣藥操盤200億的盤子，短板確實很多，王老吉的成功，是一個體系的成功，廣藥應該深刻理解此前王老吉成功的基因，才能順利繼承王老吉的品牌資產。
一個別具意味的插曲
“屋漏偏遇連陰雨”，加多寶在這個關鍵時刻又遭遇了消費者舉報。
本報記者獲悉，就在加多寶召開新聞發布會的上午，廣州地區就有消費者以加多寶侵犯消費者的權益為由向工商部門進行了舉報。
5月15日，這位消費者在百佳超市正佳廣場分店買了4罐加多寶生產的紅罐王老吉，共15.2元。
次日上午11點，這位不愿署名的消費者向廣州市工商局申訴，申請廣州市工商局要求超市下架侵權產品，根據相關法律，加多寶生產的紅罐王老吉屬于假冒產品，并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給予退一賠一的補償，合計30.4元。
據該消費者介紹，廣州市工商局收下申訴材料和舉報樣品，開具了回執，材料編號是2012-094號。根據規定，工商局對這次申訴是否受理將在材料簽收日起5個工作日內答復，特殊情況下，延遲15個工作日答復。
本報記者還了解到，由于這位消費者在百佳超市買的是東莞的廣東加多寶生產的產品，裁決不了東莞公司，只能裁決百佳超市。廣州市工商局信訪辦將把舉報材料轉交給所轄的天河區工商局處理。
此外，這位消費者對加多寶銷售王老吉的行為還向廣東省工商局進行了舉報。廣東省工商局還建議上述消費者去廣藥集團投訴，要廣藥出示雙方所簽訂的協議以及約定，只有與之有利害關系的權利人出示了證明，省局才會處理。根據規定，要權利相關當事人主動遞交商標受侵說明省局才能處理，要不他們私下有約定，省局干涉就屬于違規。
不過，廣東省工商局商標處相關工作人員告訴本報記者，這位消費者的舉報材料不全。
對于廣藥和加多寶關于王老吉商標糾紛的問題，廣東省工商局商標處上述工作人員解釋稱，這是屬于加多寶與廣藥王老吉之間的私權，如果雙方簽訂了其他的協議的話，公權力是不會主動介入的，當有一方權利人認為對方侵權了，需要當事人自己對產品進行鑒定。廣藥目前并沒有投訴。
倪依東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回避了對此事的評論，只是說，這方面國家有相關規定。
記者觀察
別吵了，備戰吧
蕭三匝
王老吉商標糾紛案終于暫時落幕了，廣藥完勝，加多寶完敗。
這是一個不出預料的結局，作為王老吉商標的承租方，加多寶再怎么說自己有理，也不能鳩占鵲巢，說商標就是自己的。還是接受記者采訪的加多寶員工說得透，在整個商標糾紛案中，加多寶打的是感情牌，廣藥打的是法律牌，法律才是硬道理。
事后觀察，加多寶打的確實是感情牌，其主要的辯護理由是：沒有加多寶多年來的努力付出，王老吉不可能發展到今天。因為廣藥沒有運營涼茶的經驗，王老吉商標如果由廣藥收回，對王老吉不利，對涼茶產業更是一個打擊。直到廣藥把仲裁結果發布后，加多寶還在打感情牌，廣藥品牌管理部副總經理王月貴在發言中暗示加多寶是因為其民營企業的身份落敗的，這顯然是針對廣藥集團關于仲裁結果的不當評論所發。
細究起來，加多寶的感情牌打得并不成功，其辯護理由實在難以成立。加多寶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推廣王老吉涼茶是客觀事實，但其之所以這樣做不還是為了賺錢嗎？事實上加多寶確實也在運營王老吉涼茶的過程中賺了錢。你不能說因為你對塑造王老吉品牌有功你就有對王老吉商標的支配權吧。加多寶不是王老吉商標的所有者，只擁有該商標有限度的使用權，既然如此，加多寶又有什么權利代表王老吉，并為其發展前景指東說西呢？更何況你有什么理由認為王老吉商標回歸廣藥就對涼茶產業是一個打擊？至于暗指加多寶是因為民企身份遭遇了仲裁失利，說這話是需要證據的，如果有證據，加多寶可以拿出來，如果沒有證據，可以認為是對仲裁機構的誹謗。
其實廣藥一開始打的也不是法律牌。廣藥市場策劃部部長倪依東曾多次對本報記者表示，他們不希望與加多寶撕破臉以至于終止雙方的合作，他們不過是希望重簽商標使用協議，提高租金而已，但加多寶不買賬，于是廣藥曾一度希望政府相關部門出面為其說話，當地國資委也的確這樣做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廣藥相關負責人的心理有可能是，廣藥是國有企業，其與加多寶的商標糾紛案該怎樣應對，還是政府部門來決定吧。就是到仲裁結果發布以后，廣藥的評論還是說這個結果有利于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當然，廣藥也一直在強調，王老吉商標為廣藥所有，加多寶的挑戰毫無意義。
這事本來很簡單，既然雙方都認為自己有理，又何必打這場持久的口水仗，直接訴諸法律渠道不就完了嗎？在市場經濟環境下，廣藥為什么一再寄希望于政府部門的調停呢？在改革開放進行了30多年之后，身處改革開放前沿的國有企業，是不是還存在某種對政府的依賴心理呢？
拋開紛爭細節及仲裁結果，此案的爆發讓人們有了重新審視商標租賃模式的機會。王老吉當年不過是廣東本地品牌，加多寶租賃王老吉商標不能不說是缺乏戰略前瞻的行為。你要賺錢，當然要大力投入，但這種合作注定是要散伙的，租賃期內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會導致糾紛。試想，即便仲裁結果認可了雙方續簽的20年商標租用協議有效，20年后，廣藥要收回王老吉商標，加多寶能怎么辦？如果加多寶當年買斷了王老吉商標，顯然就不會出現如今的糾紛。當然，歷史不可假設。
從另一個角度看，現在的仲裁結果并不全對加多寶不利，與其頭頂總是懸著一柄利劍，還不如早一點自己鑄劍。這個結果對廣藥來說也并非可以就此安枕無憂。廣藥要接過王老吉商標，就得加大投入，投入的資金一定會遠遠超過這些年來加多寶支付的租金。所有的投資都有風險，特別是在競爭白熱化的飲料市場。
仲裁結果雖然已經出來，但雙方的爭執仍然沒有由此結束。既然雙方都還要在涼茶行業發展，今后就是直接的競爭對手。消費者歡迎企業競爭，這種競爭也是市場經濟的題中應有之義。在筆者看來，雙方都應該冷靜下來，不要再過多地糾纏于商標紛爭，還是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市場競爭中去吧。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奔佣鄬毿枰C明自己不僅能重塑王老吉品牌，也能打造好全新的加多寶品牌，廣藥也需要證明自己可以運作好王老吉。法律判決的是是非，市場判決的才是成敗。(作者為本報產經部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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