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格羅斯/文
盡管樂觀情緒在滋生,貪婪再度來臨,但沒有食欲,而非食欲過剩,更適于描述美國甚至全球經濟。因此,股票、高收益債券、商業及住宅不動產都會有風險,投資者應注重由債券和股票分紅帶來的穩定收入。
“殺了裁判。”球迷們在辛辛那提1996年棒球賽季上狂喊。8次投球以后,裁判John McSherry死了。他320磅的軀體需要越來越多氧氣來支撐痙攣的心臟。他被堵塞冠動脈的億萬分子殺死,像被吸血鬼吸干一樣。
第二天,Howard Stern(美國電臺名嘴)抱怨解藥顯而易見:“別吃”,這也是對所有胖人的箴言,但就好像這個裁判不知道一樣。事實上,他無法做到,他貪戀食物的味道,高糖高脂食物的味道。第一口以及隨后的每一口都帶給他狂喜。他更像是長了四肢的食品加工器。
卡夫卡杜撰了一個100年前的故事——《饑餓藝術家》——這是McSherry悲劇的另一面。這個故事描寫了19世紀歐洲一位職業禁食者——雜耍藝人——通過關在木籠里挨餓來換取注意力和零錢。看客們驚異于他骨瘦如柴,用手去觸碰他尖銳的肘部,充滿敬畏地欣賞他自我毀滅的決心。
“我希望你們能欣賞我禁食的過程,”饑餓藝術家承認,“但你們不需要這樣。事實上,我必須禁食,我抑制不住。我找不到喜歡的食物。如果我找到了,請相信,我將像你們一樣填飽自己,而不再小題大做。”
縱欲者和無欲者
兩者對比看來:一個人無法不吃東西,另一個人卻無法吃東西。他們的故事,實際上不在于食物,而在于生命自身——強迫我們做與不做,使我們成為自身的那種東西。難道人類行為在我們所能控制的范圍之外?
莎士比亞會反駁,錯誤不在于我們的星球,而在于我們自身。另一方面,如果沒有內在——首先是DNA,然后是環境賦予自我——這一團混沌的膠狀骨肉之軀又是誰?是擁有意識的移動機器嗎?現代科學開始提出這樣的疑問:“機器會思考嗎?”如果他們可以,就自然會推出:“人是機器嗎?”事實上,最先進的現代機器可以做一個人能做的任何事。我們區別于它們可能僅僅在于意識。我們是有意識的,而它們沒有。但如果是這樣,誰愿意成為一部機器?誰愿意像一個按預設程序運轉,而沒有思考力和自由意志的機器人一樣在世界上行走?除非John McSherrys可以節食而饑餓藝術家開始吃飯。不然,我們無法見到希望的曙光。
我們的經濟之光,就算沒被上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所熄滅,也很有可能因21世紀的更大蕭條而暗淡無光。就像John McSherry、美國以及全球的消費者,用各種巨無霸來塞滿自己:漢堡、房子、汽車、家庭影院,在證券化了的資產價格永不跌落的預期下,通過過度賒購來實現這些需求。于是,如此巨大的證券市場出現了。
模型預測之謬
不過,現在,隨著金融市場看似又歸平靜,以及2009年基于庫存變化的復蘇,一種可以回到去年生活方式的樂觀情緒又滋生起來了。但是,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認為全球進入了“新常態”,即可以簡潔描述為:與過去幾十年相比,經濟增長慢些,利率收緊一些,資產回報率小一些的模式,全球經濟在去杠桿化和規則重置過程中,充分抑制過去幾十年來的商品與勞務過剩。
基于計量經濟模型的預測不可避地會忽略歷史模型中的結構性斷裂,因為人類行為并非能完全量化,包括風險累積及風險消除過程的長期趨勢更符合人性。高斯隨機分布理論未能預測到,人類決策并非偶然或獨立于他人,很多情況下是對他人行為做出反應。人類的個體及社會中樞依此做出反應。
所以,經濟學家及投資者不應拘泥于正態分布,應該小心黑天鵝或者厚尾效應,這區別于研究界公認的計量方面的自然現象。“新標準”扁平型貝爾曲線,先前標準的結構性改變,因為人們根據自身以及之前的行為做出反應。有效市場假說一開始就不成立,學術理論和諾貝爾獎是為那些不得已而敷衍了事或不動腦子的人設計的。
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與我的觀點并不沖突。這種主觀的方法被嘲弄為“水晶球凝視”,但我們嘗試聚焦于經濟和金融市場受到非理性與非正常行為事件影響的合理改變是什么。財務杠桿和消費開支放大與政治違規相呼應,用15個字描述了我們最近非理性行為和無效率市場的沖突。
貪婪再度來臨。但現在,趨勢指明為另一條道路并承諾至少為一代人堅持。事實上,美國消費者自2007年初以來損失了15萬億美元。全球估值更不可靠,但損失一定是這個數字的很多倍。當潛在消費者感覺變窮了,他們唯一能用來預測未來的模型是高儲蓄率、低消費率和接近2而不是3的經濟增長率。這沒有什么奇怪的,也沒有固定模式可循,只是很多有常識的人認為,在全球受壓至瀕臨崩潰時,人們和經濟社會應該這樣表現。
并非復蘇在望
我對周末《紐約時報》專欄作家Bob Herbert撰寫的《并非復蘇在望》一文印象深刻。他開篇就問:“在消費者失業情況下,如何能使消費型經濟運轉呢?”這的確是每個預測經濟前景的人都要問的問題。除非一個樂觀者可以指出如何把矮胖的人整合到一起,拖回工作中,否則不會回到過去的常態。
與失業率達到10%相比,為人所忽略的是美國“未充分使用”的勞工數量已攀升到1500萬~3000萬。整整3000萬失業人口或只做兼職的人感到氣餒并停止尋找工作。要知道,他們大多數沒有為將來的綠色環保型經濟而培訓。想像一下一個焊工掌握在投資銀行或抵押貸款經紀人手里,你就會明白這種牽連比任何一個經濟學家使用計量經濟模型都快(事實永遠比模型更快暗示出實際情況)。
對投資者而言,明白這一點很重要。不令人吃驚的是,真實利潤增長和真實經濟增長之間的直接關系仍然可以復制。假設利潤、勞工和政府之間的利益分配恒定,如果長期經濟增長放緩1%,利潤增長也會這樣。由于儲蓄率由零升到8%或更高,經濟增長大約在2007年峰值的一半。但讓投資階層感到悲哀的是,自己的蛋糕在變小。
恪守新常態投資之道
關于投資階層與無產階級之間的權利再度均衡,通用汽車的案例告訴我們什么?萬億美元赤字以及政府“現收現付制”計劃的重啟能告訴你未來公司利得稅率嗎?他們會更高。你真會認為,全民健康計劃可在償付的同時削減政府支出,在保險公司提高稅收的同時給遍及全美的公司帶來好處?新的常態不會給投資者帶來好處,除非你盲目樂觀或智商低于100。
過去25年,習慣于享受資產增值盛宴的投資者,現在會把自己關在政府統治、消費者禁食的囚籠中。沒有食欲,而非食欲過剩,更適于描述美國甚至全球經濟。
因此,短期政策利率刻意保持低位的時間將比經濟周期更長。風險資產的前景——股票、高收益債券、商業及住宅不動產都有風險,投資者應注重由債券和股票分紅帶來的穩定收入。過度消費主導的經濟將成為歷史。■
(作者為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首席投資官,被譽為“債券之王”,本刊記者王金譯,標題和引語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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