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鄭曉舟
從紙醉金迷的《海上舊夢》到鬼魅迷離的《人約黃昏》,從表現周莊水鄉風情《橋》到被以百萬港元買走的《洵陽遺韻》,從電影到服飾,從油畫到城市美化設計,陳逸飛似乎總在掀起一個一個的熱點,他的逸飛集團也越做越大。
采訪陳逸飛,記者原想探究一下一個藝術家變成企業家后的管理“藝術”。
沒想到,記者還未發問,陳逸飛就說“逸飛集團也在考慮上市,考慮進入資本市場”,顯然是摸準了“證券報”記者的口味。“當然,我們上市不僅是為了錢,而是為企業發展開拓更大的空間”,作為企業家的陳逸飛,已經很懂得資本市場與企業間的關系。
企業做大以后,不可避免地就會考慮到依靠資本市場來發展。陳逸飛說,上市是把雙刃劍,企業變成上市公司后,就要受到更大的壓力,拿不出好的財務報表,等于砸了牌子。因此關于上市問題,陳逸飛稱目前還只是談的多,想的也很多,但真正落到實處做的,還沒有。“上市不是為了到證券市場撈錢的,因此我們進入資本市場一定會非常謹慎,會根據企業發展狀況和需要而決定何時以何種方式進入證券市場”。但他同時也承認,從證券市場融資往往是企業獲得規范化大發展的必由之路。
陳逸飛透露,自從去年包括軟銀、伊藤忠等四家機構對逸飛服飾、模特公司和網站進行風險投資后,逸飛集團已經在今年年初完成了企業組織機構的調整。目前,陳逸飛個人占有逸飛集團82%的股份,而四家機構共占18%。
美創造價值
陳逸飛說,他只懂得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因此他的逸飛集團做的只有一件事:創造和傳播美,并且在這過程中實現并創造美的價值。
至今還保留著華人畫家單幅畫最高拍賣價格紀錄的,陳逸飛說如果自己整天呆在畫室,可以無風險地“賺錢”。但選擇辦企業這一頗具有風險且費力的方式,又是為哪般呢?“的確,當時辦公司的時候,很多朋友都反對”,陳逸飛說:“如果自己呆在畫室作畫,把錢交給朋友去投資股市,雙重的收益可能會遠遠超過辦企業。”但是如果從股市中賺錢,一來沒有樂趣,沒有成就感;而一心呆在畫室里,“不能對社會有更多的貢獻”,因此這也不是理想。
陳逸飛以為,對已經步入小康生活的中國人來講,提升生活品質,追求更高的生活質量已經成為大多數人的需要。而他想做的事情,就是幫助人們實現這一點。因此,才有了那些唯美的電影鏡頭,才有了引領時尚潮流的逸飛服飾,才有了浦東世紀大道的盡頭那璀璨的日晷……這些,就是陳逸飛希望把自己的藝術觀帶給普通人,讓普通人在生活中能夠領略藝術的美。
采訪間,有員工拿了若干張設計圖紙過來,請陳先生定奪,這是某個小區的大門設計。陳逸飛把這些圖紙比較著看了看,隨后又提了一些建議。盡管企業當企業做大后,他需要更多地精力放在管理上,但他依然會對手下的設計師給出很多建議。
“外觀設計非常重要,因其能夠大大提升產品的附加值”,陳逸飛隨手拿起自己的手機說,“手機的基本功能查的不多,而人們挑手機很重要的是看其外觀,看其手感”。因此,他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業前景非常看好。“為什么同樣的家電,國產的價格買不過日本的”,陳逸飛認為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國內企業不是那么重視外觀設計。談到興奮處,他說“如果中國的企業都來重視這一點,那么我們的國民經濟就能邁出一大步”,企業成功了,資本就會主動找上門來。
陳逸飛說,前來游說他進行資本融資的國內外券商,希望對逸飛集團進行投資,想同逸飛集團重組或投資的上市公司也是絡繹不絕,但目前都還在談意向的階段,他覺得,對企業來講,關鍵是要把業績做好。尤其引進風險投資后,更要把銷售做上去,這樣才能給股東有好的回報。他說,無論逸飛集團今后選擇哪個伙伴進行合作,關鍵是要看雙方的資源有沒有互補性,能不能給企業的發展帶來新的發展契機。
逸飛集團發展至今,從最初的服飾開始,已經輻射到電影、網站、雜志在內的“大視覺產業”。陳逸飛認為,資本市場各方實際上垂青的是這塊“逸飛”的品牌,而這個品牌之所以有了今天的魅力,正是“踏踏實實”做出來的。
藝術家的天真
“逸飛集團一開始的時候,沒有貸款,沒有外來投資,實實在在都是我自己的錢在運轉”,陳逸飛告訴記者。為什么不申請貸款?面對記者的疑惑,他解釋說,用自己的錢,能夠承擔100%的風險。
陳逸飛說,自己還做過幾項注定賠本的買賣。比如,當時拍《逃往上海》這部紀錄片。盡管作為企業家的陳逸飛深知做買賣當然要賺錢,但作為藝術家的陳逸飛卻又覺得,當藝術需要金錢,金錢作為代價的時候也很值得。
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歐洲數百萬猶太人遭遇德國納粹大規模反猶、滅猶暴行的屠殺和迫害,只得背井離鄉、四處逃亡。他們一路漂泊,但所到之處,一些標榜民主和自由的國家都緊閉大門,拒絕接收無家可歸的猶太人。而上海這個當時的自由港,在1938和1939年先后接納了近三萬猶太逃亡者。是上海以開放、包容、博大、友善的胸懷接納了他們,使他們不像那些未逃離家園的親人那樣死于法西斯的屠刀、焚尸爐和集中營。
好萊塢的猶太人導演斯皮爾伯格拍攝的《辛德勒的名單》,藝術地記述了辛德勒從納粹德國的魔爪下營救出千余名猶太人的史實,轟動了全世界,而猶太人″逃亡上海″的歷史,這史詩般壯麗的一幕,卻幾乎被歷史淹沒。
陳逸飛在一次極為偶然的機會中了解了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深深為之感動,決心將它搬上了銀幕。陳逸飛與他的攝制組馬不停蹄地奔波于世界各地,收集珍貴的紀錄片資料,攝錄那些當年逃亡上海的猶太人和他們后代的敘述。這部史詩般的紀錄片電影《逃亡上海》是陳逸飛電影《海上三部曲》的壓卷之作。
為了這個片子,陳逸飛花了幾百萬,但他卻沒有后悔。這也許是他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天真和可愛。
“我不羨慕凡高”
中國的藝術家不少,下海的也不少,但真正做實體企業,并且對企業經營頗有道道的,陳逸飛是其中的翹楚。“是不是除了藝術細胞,也比較具有商業頭腦”,記者問道。“呵呵”,陳逸飛笑了,“我是寧波人,寧波人做生意可是一流的”,而且,他認為自己在美國生活了20多年,已經被市場經濟潛移默化了。
他不喜歡被稱為“藝術家商人”,一來“商人”這個字眼充滿了太多的金錢的味道;二來因為某些“下海”藝術家的所作所為,也讓這個稱呼帶上了不少的貶義。陳逸飛稱自己是個“藝術產業家”。
“做企業,實際上也能夠給我很多靈感”,陳逸飛說盡管比以前更忙碌了,但每天下了班,或者到了周末,他大多會呆在畫室里作畫。作為英國Marlborough畫廊的簽約畫家,他每年要向畫廊提供20多幅畫。
“如果要現在的藝術家過一輩子清貧的生活,而他的價值要在百年后才被承認,比如凡高,那是社會對藝術家太苛刻的要求,是笑話”,陳逸飛如是說。他說,以前的藝術家往往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但現代社會中藝術家和普通人的距離大大縮短,因此藝術家應該努力把自己的藝術觀傳遞給大多數人,讓藝術,讓美的事物走向普通人。從這一點來講,陳逸飛不羨慕呆在畫室里的凡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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