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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占地風波:工商聯為什么“力挺”安泰?

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7月31日 11:31 經濟觀察報

  本報記者 仲偉志 北京、長春報道

  7月25日,國務院在青島召開了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座談會;7月26日,全國工商聯召開“安泰風波與民營企業發展環境座談會”;7月27日,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全國工商聯黨組書記胡德平帶領著100多名國內知名民營企業家抵達長春,參加“振興長春老工業基地全國知名民營企業家‘長白行’暨投資合作洽談會”7月28日,上午10點,國務院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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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舉行新聞發布會,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姜偉新說,該下放給企業的一定要下放給企業,該由市場做的事情就由市場去做,權力的橫向轉移是不允許的。與此同時,參加洽談會的廣東香江集團董事長劉志強與長春市常務副市長張安順分別在合作框架協議上簽字,標志著長春市現有商業國有企業將被民營的香江集團整體并購。在四天96小時內發生的這一系列行動,傳遞的一個信息就是:宏觀調控并不是針對民營經濟。

  2004年7月26日下午,北京北河沿大街93號,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二樓會議室。全國工商聯副主席謝伯陽對在座的記者說,7月25日,國務院在青島召開了一個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座談會,曾培炎副總理到會,聽取了有關省市、部委和民營企業家的發言,溫家寶總理對這個會有重要批示。

  “我今天不是發布新聞,拜托大家不要報道,請看新華社的通稿!眲倓倧那鄭u回來的謝伯陽說。

  這的確不是一個新聞發布會,而是“安泰風波與民營企業發展環境座談會”。這是謝伯陽在兩天之內參加的第二個關于民營經濟發展的座談會。

  安泰占地風波

  會場里坐著一群情緒激動的山西客人:山西省工商聯黨組書記、山西省光彩事業促進會會長鄧永武;山西省國土資源廳執法檢察局局長馬保光;介休市副市長張保平;人稱“中國焦炭大王”、“山西首富”的安泰集團(資訊 行情 論壇)董事長李安民;等等。

  李安民無疑是座談會的主角。因為他的安泰集團在2003年的一場占地糾紛在2004年7月22日遇到了新的麻煩——當晚,中央電視臺經濟頻道《經濟半小時》節目播出了“安泰集團:你憑什么強占良田”的報道,措辭極為嚴厲。據說,報道播出之后的第一天,安泰在滬市的股票就下跌了7個百分點。各界詢問電話不斷:往績彪炳的民營企業安泰,會不會成為另一個鐵本

  安泰集團認為,中央電視臺的報道“嚴重歪曲事實”。

  安泰是山西省龍頭焦化企業,是山西省第一家完全由自然人發起設立的上市公司。2003年,公司籌資13億元人民幣,準備上馬高爐技改擴建和煤氣發電兩個項目,需占用義安村土地388.4畝。當時,安泰集團和義安村集體經濟組織、義安村農工貿實業公司簽訂了用地合同,與義安村委會簽訂了占地補償協議。

  然而開工不久,義安村委會換屆,新的義安村委會向上級政府報告,認為安泰占地合同屬私人私自簽訂的無效合同。2003年5月,山西省國土資源廳認定安泰非法占地,責令晉中市國土局對安泰集團作出“停工、罰款并限期辦理合法手續”的處理決定。

  安泰集團認為,在2003年5月之前,自身“未批先占”行為違反土地法,并承擔了相應的法律責任,在交納了120萬元的罰款之后停工待復。但在2004年2月之后,安泰集團征用義安村388.4畝土地的相關手續齊備,已經屬于合法用地,怎么突然間變成了“強占良田”呢?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法學家王衛國認為,安泰的用地行為確應分兩個階段看:第一個階段是在獲得政府批準之前,安泰集團的用地行為違法,安泰集團接受了處罰,介休市政府也向省里做了檢查,已經處理完畢;第二個階段是取得土地使用權以后的行為,屬于合法用地。

  “作為一級政府按照法律批準的使用權,你對它有看法可以討論,也可以通過某些渠道去反映,但是在推翻省政府、省國土資源廳這個批文之前,不能說它是違法的。這個合法狀態不是說由個人的看法說了算,也不能由媒體去給它下一個違法的結論。” 王衛國說。

  安泰集團黨委書記王鳳斌出示了大量資料來證明那片土地并非中央電視臺報道中所認定的基本農田。

  這是記者在摘我的帽子啊!——山西省國土資源廳執法檢察局局長馬保光似乎有些驚魂未定。馬在報道畫面中出現了多次,但他認為記者“斷章取義”,“張冠李戴”,“無事生非”。介休市副市長張保平則強調“政府所承擔的發展和穩定問題”——安泰公司的納稅占到全市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一,而且所占比重越來越大,所以對于安泰,“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們介休市政府都會不遺余力地給予支持”。

  安泰公司用農民式的樸素邏輯申辯——安泰所在的義安村,有951人在安泰公司工作,占到全村勞動力的80%。

  至此,會場上已經有人竊竊私語:座談會怎么開成聽證會和訴苦會了?安泰占地風波與民營企業發展環境有什么關系?全國工商聯為什么要介入這場糾紛?——在自己的機關會議室組織眾多專家與媒體人員討論一家企業的公關危機,而且還有副主席謝伯陽到場,這樣的形式與規格極為少見。

  工商聯為什么“力挺”安泰

  謝伯陽不但到場,而且自始至終認真聽講。三個小時里,時有憤怒、激越的發言,呈現出一種局促不安的抑郁氛圍,但謝伯陽沒有離開過會議室。

  山西省工商聯黨組書記、山西省光彩事業促進會會長鄧永武說,支持非公有制經濟的健康發展,首先要形成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經濟制度相適應的思想觀念和創業機制,營造一個鼓勵創業的社會氛圍。他的意思是,現在有這樣一個基本經濟制度,但是人們的思想觀念與這個制度確實不相適應,非公經濟人士經常受到無端歧視或誣蔑,以致與社會嫌隙日深。

  “經常有這樣的現象發生,而且都發生在山西省,”鄧永武說,“山西省的李海倉大家都知道,也是全國工商聯副主席,山西民營經濟的很多后起之秀都是在他的幫助下成長起來的,但這么優秀的企業家遇難后,百分之八九十的報道都是負面報道。……民營企業的發展環境本來就比較狹窄,我們的輿論部門再出來進行挑剔,確實就很難了”。

  作為山西省工商聯的黨組書記,鄧永武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沒有法律約束和輿論監督,民營部門并不當然處于社會正義的位置。他也應該清楚這個道理。讓他郁悶的是,同樣的事情,民營企業一有人告就有事,而國有企業可以沒事,“我說的意思是,要一視同仁”。

  而與安泰所在地的領導們相比,座談會期間,以及在會后面對記者采訪時,安泰集團董事長李安民非常低調和誠懇。有全國工商聯站出來為自己撐腰,他也不需要說更多的話。

  此前一天,在青島的座談會上,謝伯陽曾就非公有制經濟管理體制問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說,無論在什么樣的政府機構設置下,有沒有健全的商會體系,商會是否在企業和政府之間起到橋梁紐帶的作用,是不是能夠和企業工會保持一種正常的協調溝通渠道,這是體制上很關鍵的方面。他希望國家在制定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有關政策時,應該對此予以明確和重視。

  不過,對于這個“安泰風波與民營企業發展環境座談會”,有人認為已經不是商會在企業和政府之間溝通的問題,而是商會自己的事情了——因為安泰集團董事長李安民本人就是全國工商聯的常委。

  謝伯陽并不掩飾他對民營企業家的感情色彩:李安民從一個村民到一個鄉鎮企業家,再到一個全國知名的民營企業家,把自己最重要的事業建立在自己的故鄉,安置6000多人就業,為村民創造了諸多福利,“我們常說民營企業家要承擔自己的社會責任,我們現在看到了具體事實,所以從感情上我也覺得我們對李安民應該說句公道話”。

  不過他表示,工商聯關注安泰占地風波,并不僅僅是針對李安民這個人,也并非因為他是工商聯的常委或者他是一個民營企業家就要支持他,而是針對整個民營經濟發展的大環境,“我們是有原則的”。

  “為什么全國工商聯關注這個事情?我覺得這和我們民營企業在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發展當中所起的作用、所處的地位息息相關!敝x伯陽說,“我們關注這個事,是從發展是硬道理這一點出發的——當然道理可以有很多,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道理,但是現在,在我們這個改革開放的時期,在我們按照科學發展觀進一步調整結構、改變增長方式、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時候,我們還要不要保護企業?要不要支持企業的發展?我覺得這是一個大道理!

  在此,謝伯陽將對安泰風波的關注,提升到了一個政治的高度。記者突然想起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浙江廣廈(資訊 行情 論壇)集團董事長樓忠福先生的一句忠告:民營企業不講政治就沒飯吃。

  當晚,新華社播發了國務院召開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座談會的消息,國內外輿論高度關注。有評論說,這是一次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座談會。至此人們才領會到,國務院于7月25日公布關于投資體制改革的決定,實非偶然。

  長春呼聲:繼續深化改革

  第二天,即7月27日下午,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全國工商聯黨組書記胡德平帶領著100多名國內知名民營企業家抵達長春,參加“振興長春老工業基地全國知名民營企業家‘長白行’暨投資合作洽談會”。會場設在長春中日友好會館。當地媒體《東亞經貿新聞》一位記者說,為了報道這次會議,他們已經籌備了一個多月。

  顯然,這個由全國工商聯和中國光彩事業促進會主辦、長春市人民政府承辦的活動籌劃已久。不過,在國務院召開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座談會剛剛結束之際,100多名知名民營企業家浩浩蕩蕩來到長春開會,這種鏡像的結合,還是激起了人們很多戲劇化的想像。

  兩天之內,從青島到北京,又從北京到長春,胡德平輾轉道途,行色匆匆。7月28日,他在開幕式致辭中說,民營經濟若能在東北快速發展,東北振興的內在動力就會得到顯著增強,比較優勢在市場的力量下就能夠得到更好的發揮,因此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民營經濟發展,應該成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一條主線。

  他在此間強調,國務院7月25日下發的關于投資體制改革的決定,以及7月25日舉行的國務院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座談會,向全國發出一個強烈信息,就是充分肯定民營經濟。他說,在國家實行宏觀調控的大環境下,全國工商聯和中國光彩事業促進會堅持組織民營企業家到東北三省投資洽談,“因為我們對宏觀調控有自己的理解,我們的理解是正確的——宏觀調控并不是針對民營經濟!

  當時在會場里坐滿了一段時期以來“守云開待月明”的民營企業精英,他們給予了胡德平副部長最熱烈的掌聲。正如重慶市政協副主席、力帆集團董事長尹明善所言,就在中央關于民營經濟政策“不再有人提及”和“沒了音信”的關鍵時刻,傳來了黨中央、國務院的親切關懷之聲,夫復何言!——樂觀的情緒開始膨脹,像滴落到水盆的一滴墨水,迅速占滿了空間。

  記者問新希望(資訊 行情 論壇)集團董事長劉永好:青島會議是一個轉折點嗎?

  “這或許是一個巧合,或許是事物發展的必然規律!眲⒂篮谜f,“不過,它的確是一個明確的信號,澄清了目前一些混亂的認識。最重要的就是,中央政府通過這次會議明確地指出,宏觀調控針對的是局部過熱行業,而不是針對民營經濟。所以,前一階段那些將民營經濟與宏觀調控對立起來的輿論是不夠準確的!

  劉永好是前任全國工商聯副主席,第八、第九、第十屆全國政協委員。他向本報記者講述了一個鮮為人知的背景。

  十六大以后,中共中央提出的大政方針表現在經濟領域就是兩個毫不動搖,但在現實當中,民營經濟發展的確又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與挑戰。為此,2003年,身為全國政協委員的劉永好參與了政協經濟委員會成立的一個非公有制經濟專題調研組,厲以寧為組長,劉永好與邵奇惠為副組長。這個調研組用了大半年的時間,先后到遼寧、廣東、浙江以及西部一些地區調研,走訪了數十家各種類型的企業,最后由厲以寧執筆,以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的名義向國務院提交了《關于非公有制經濟現狀的調研和政策建議》(注:據《國際金融報》2004年3月3日報道,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提交的報告名為《關于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建議》),并于今年2月份報送到國務院辦公廳。

  國務院領導非常重視該建議,指示國務院研究室、國家發改委、中央統戰部、全國工商聯等機構,要求盡快按照十六大“兩個毫不動搖”的精神,對照黨對非公有制經濟的政策,抓緊研究制定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具體政策措施,清理和修訂限制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法律法規和政策,消除體制性障礙。

  “這與青島會議的精神是一致的,所以說,中央政府一直在關注、關心民營經濟的發展,宏觀調控并非針對非公有制經濟!眲⒂篮谜f。

  長春市委書記杜學芳則一直鼓動當地媒體記者追問劉永好有關民營企業融資問題。很顯然,這是一個讓市委書記頭疼的老話題。胡德平到長春后,吉林省委書記王云坤對他說起吉林老工業基地振興的主要瓶頸,“開始我認為是投資環境的問題,但現在感覺最主要還是出現在銀行信貸方面!蓖踉评ふJ為,如果金融業(其中包括銀行業和其他投融資機構)不發展起來,那么振興吉林老工業基地就沒有希望。

  有人指出,恰恰在向與國家宏觀政策緊密相關的重化工業轉型之時,中國民營企業遭遇到宏觀緊縮的“寒流”,這說明,如果政府不放棄自身對社會資源的壟斷地位,民營企業產生奇跡的黃金時代也就結束了。這種說法有些悲觀,以此征求劉永好的意見,劉說,我考慮一下。

  胡德平副部長則說,國務院為支持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已經出臺了一系列重要措施,這比批了1000個大項目還要重要。不過他同時也指出,本來是投(融)資體制改革,這一次只公布了投資體制改革方案,融資體制改革方面亟待突破。他表示,只有繼續深化改革,轉變政府職能,才能為民營經濟創造更大的發展空間。

  7月28日,上午10點,北京。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布會,由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姜偉新介紹投資體制改革情況,闡釋相關政策規定,并答記者問。他說,該下放給企業的一定要下放給企業,該由市場做的事情就由市場去做,權力的橫向轉移是不允許的。

  7月28日,上午10點,長春。廣東香江集團董事長劉志強與長春市常務副市長張安順分別在合作框架協議上簽字,這標志著長春市現有商業國有企業將被民營的香江集團整體并購。簽約酒會上,胡德平一直緊攥著劉永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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