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權投資非營利醫院困難重重傅育寧接棒兩年：華潤醫療借殼上市 謀求商業模式破題

　　央企華潤醫療旗下醫院若單獨上市，耗時太長，借殼是最佳選擇之一，民企鳳凰醫療并購醫院緩慢且困難，兩者的結合從資本運作看是成功案例。但華潤管理的醫院似乎沒有明顯提升，鳳凰醫療的供應鏈模式或難以長久，并且雙方融合需要時間，預期的協同效應尚待時日。

　　本報記者 朱萍 北京報道

　　傅育寧接棒2年后，華潤醫療實現了借殼上市。

　　4月8日，鳳凰醫療（01515.HK）公告稱將收購華潤醫療下屬子公司（子公司持有華潤醫療部分資產及權益），并以向華潤醫療增發新股的方式支付收購對價。交易完成后，華潤醫療將成為鳳凰醫療單一最大股東，持股比例不低于35.7%，鳳凰醫療將更名為華潤鳳凰醫療集團有限公司（簡稱“華潤鳳凰”）。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了解到，此次華潤醫療借殼上市，實際是在2014年4月23日傅育寧接棒華潤集團董事長后全力促成的。

　　據接近華潤醫療核心管理層的知情人士透露，華潤集團無法將旗下醫藥與醫療有效結合，華潤醫療收購的很多公立醫院，商業模式發展得并不成功，而鳳凰醫療在門頭溝幾家醫院的PPP模式運營，及其的供應鏈模式在業界受到認可并盈利可觀。

　　在業內人士看來，華潤醫療借殼鳳凰醫療是對雙方都劃算的買賣，但兩者要完成融合還需時日。上述知情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如高層如何決策、雙方高管去留、非營利性醫院如何經營等問題。

　　“華潤醫療借殼上市，除增加公立醫院資產流動性外，亦想借鑒鳳凰醫療的管理經驗，此前華潤醫療近100億的公立醫院收購后，并未建立科學的管理體系。事實上，從報表及諸多公開信息看，鳳凰醫療也與華潤醫療一樣，在醫療管理上亦不占強項。而在運營多年后，鳳凰醫療大股東亦顯倦怠，甚至萌生退意，從去年10月開始陸續減持?！鄙鲜鲋槿耸肯?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在4月8日，鳳凰醫療高層在電話會議中表示，與公告中提及的47家醫療機構的合作模式仍未知，未來幾年的盈利貢獻尚不明確。

　　對于上述諸多問題，4月14日華潤集團官方回復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時表示，除公告及新聞稿提及的內容，目前并沒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披露。但提到華潤集團一直在與鳳凰醫療有接觸和溝通，近期達成合作是雙贏的結果，亦期待雙方能合作成功。

　　兩年談判一波三折

　　在雙方4月8日簽訂的條款書中聲明，鳳凰醫療擬向華潤醫療海外控股公司按每股8.04港元價格以發行上市公司股份的方式支付此次收購對價，合計發行4.63億股，交易金額約37.2億港元。

　　此次收購倘若完成，華潤醫療將成為鳳凰醫療的單一最大股東，公司將更名為華潤鳳凰醫療集團有限公司，新公司將運營107家醫療機構和3家養老機構，實際開放床位數達到1.178萬張。華潤鳳凰的董事會維持11名董事，其中3名為獨立非執行董事，華潤醫療有權委派4名董事。

　　不過，據一位與華潤醫療、鳳凰醫療均有業務聯系的，專門從事醫院收購、托管的業內人士張宏（化名）透露，早在傅育寧接棒后，華潤醫療就開始接觸鳳凰醫療，張宏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傅育寧接棒宋林成為華潤集團董事長后，對旗下多個板塊進行調研并高度關注醫療板塊?！?/p>

　　如在2015年7月28日，傅育寧曾到位于北京的華潤醫療總部調研，重點了解華潤醫療的戰略發展目標、醫療資源獲取情況、公司上半年經營情況和各成員醫院的經營情況，以及運營管理提升、供應鏈管理、資金財務問題等方面。

　　據張宏介紹，華潤醫療亦曾嘗試過模仿鳳凰醫療的模式，后者模式可簡要地表述為，獲得醫院經營管理權并控制采購權的“供應鏈”模式，主要利潤來自采購環節。但最終因多個因素沒有實現，才轉而由華潤醫療注資鳳凰醫療。其間，雙方談判亦是一波多折，最“糾結”的一個問題是雙方誰唱主角，直到目前，由哪一方高管出任董事長仍未有定論。

　　對此，另一位專業從事政府醫療機構調研的負責人張科（化名）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與以往不同，此次華潤集團很重視對華潤鳳凰的控制權?！叭A潤以并購起家，而且更多地是通過‘對賭協議’側重資產管理，以往并不會派人對收購公司直接經營管理，如此前收購的啤酒、水泥等多家公司?！?/p>

　　另一方面，從鳳凰醫療公告及華潤醫療提供給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的新聞稿中，對于將哪些資產裝入上市公司，并不清晰。4月14日中午，華潤集團官方回復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亦表示，除目前公告及新聞稿內容，沒有進一步的資料可以披露。

　　事實上，僅從公告透露的信息，還難以一窺全貌。

　　新里程醫院集團首席律師邢玉晟表示，從公開信息看，并不清楚華潤醫療此前收購100億公立醫院資產進展如何，還有哪些資產沒有裝入鳳凰醫療。另外，華潤此前收購的醫院多數是公立醫院或者國企醫院，在鳳凰醫療紅籌上市公司變為該等資產的股東后，之前保留醫院事業單位身份的情況是否還能持續，是否有員工身份問題遺留需要解決等，都有待進一步觀察。

　　不過，業界普遍猜測，華潤醫療、鳳凰醫療內部或要面臨人員變動。一位離職不久的華潤醫療內部人士透露，華潤集團會將目前旗下醫療資產分拆，一部分并入華潤鳳凰，但不包括昆明兒童醫院、JCI合資公司等，華潤及鳳凰兩個醫療集團在未來4-6個月內會進行整合，華潤醫療部分人員亦可能會面臨再選擇。

　　張宏則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華潤醫療此前收購的三九腦科醫院、武鋼總醫院等或將裝進合資公司。據了解，三九腦科醫院是最其優質的資產之一，目前年利潤在2.6億-2.9億元之間；而華潤醫療占股51%的武鋼總醫院盈利能力一般，未來華潤醫療或收購剩下49%的股份，并將其注入上市公司。

　　看上鳳凰供應鏈模式？

　　在收購信息發布的同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獲悉，鳳凰醫療亦舉行了電話會議，出席者包括主席梁洪澤及財務總監江天帆。會上，管理層表示，鳳凰醫療將成為華潤醫療唯一的醫院管理平臺，還稱，本次交易預期在4個月內完成。但鳳凰醫療與上述47家醫療機構的合作模式仍未可知。因此，未來的盈利貢獻尚不明確。

　　對此收購，交銀國際、里昂等多家機構表示看好，在交銀國際看來，鳳凰醫療將獲得國企背景，并成為亞洲最大的醫院管理企業之一。兩者將有助鳳凰醫療處理地方政務關系，協助公司在現有業務模式下獲得更多資源；華潤醫療將逐步為鳳凰醫療帶來額外醫院資源，包括醫院資產、供應鏈業務及管理機會；此次合作將令鳳凰醫療業務范圍拓展至全國各地， 合作亦可帶來協同效應。

　　不過，交銀國際也不無疑慮，新醫療機構可貢獻的利潤視乎未來合作架構，但現階段該架構尚未可知，因此不能確定潛在利潤；此次交易將透過發行4.629億股新股完成，意味著股份總數將增加55.5%。換言之，如果 2016 年利潤增長低于55.5%，其每股盈利將會被攤??；而華潤醫療尚未確定未來注入其它新資產的時間表。

　　有觀點認為，在華潤醫療原CEO張海鵬時代，雖收購了多家醫院，但是收購后如何管理，如何建立科學體系等并未解決。

　　張科稱，張海鵬對醫院運營并非強項，在其大量收購后，很多公立醫院管理、業績等均未得到提升，事實證明當時華潤醫療的商業模式行不通，在張海鵬人事動蕩前，就已有多位華潤醫療員工離職。

　　也有業內人士指出，張海鵬收購公立醫院，多是從股權角度，構思股權布局，缺乏從醫院運營的角度去考慮。從地域上看，其收購的醫院分散在全國各個省市。

　　而與華潤醫療相反的是，鳳凰醫療涉及的醫院集中于京津冀地區，尤其在北京，包括北京燕化醫院（總院及其下屬機構）、北京市門頭溝區醫院、北京市門頭溝區中醫醫院、北京市門頭溝區婦幼保健院等醫院資源。因為醫院相對集中，很容易實現鳳凰醫療現有的供應鏈模式，可以進行統一招標，擠壓藥價水分，實現利潤。

　　此次華潤醫療注資鳳凰醫療，在業內人士看來，除了借殼上市，將此前收購的公立醫院裝入上市公司增加流動性外，更看重的是鳳凰醫療的供應鏈模式。傅育寧在上述調研中也特意提到供應鏈管理的重要性，要求華潤醫療“搭建供應鏈管理平臺是有益的探索，要注重加強與華潤醫藥的合作”。

　　多年實踐證明，華潤醫藥與華潤醫療的供應鏈管理平臺搭建得并不成功，因為雙方生存環境及利益不同。而且華潤醫療收購的醫院分布都比較分散，供應鏈管理并不容易。

　　不過，盡管鳳凰醫療將供應鏈管理玩得“風生水起”，如鳳凰醫療2015年半年報，其半年收益6.023億人民幣，其中，供應鏈收入達到4.011億元。但業界一直認為鳳凰醫療存在風險，因為供應鏈收益主要基于當下醫藥采購當中所存在的水分，隨著醫改的深入、水分的減少，來自供應鏈業務的收益也將隨之減少。

　　能否抓住醫療核心？

　　在業內人士看來，無論華潤醫療還是鳳凰醫療抑或是華潤鳳凰，最終都繞不過醫療服務這個核心。但從目前看，華潤醫療的管理能力不強，而以供應鏈管理為強項的鳳凰醫療在此方面的能力亦有限。

　　在中國現有的民營醫療機構中，鳳凰醫療的管理運營能力已經是相對較強的，但這種管理運營能力是否得到了市場的認可仍存疑。從鳳凰醫療醫療服務領域過往業績來看，其管理運營能力得到市場認可的程度并不高。

　　“在醫院投資領域，被投資醫院通常更看重投資人的醫療資源，其次才是投資人的資金實力，畢竟能出得起錢是大家都具備的能力，而整合醫療資源，特別是高端醫療資源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一位業內人士分析。

　　鳳凰醫療財報顯示，2015年上半年鳳凰醫療綜合醫院收入2.586億，管理費收入0.29億元（主要來自燕化醫院、京煤醫院和門頭溝中醫院），供應鏈收入達到4.011億元。顯然鳳凰醫療仍然未擺脫其以供應鏈收入為主的醫療機構模式，在醫療服務、醫療技術以及醫療人才等顯示醫院管理能力方面，尚未能展示出足夠的實力和結果。

　　對于此華潤醫療借殼上市，北京鼎臣醫藥咨詢管理中心負責人史立臣表示看好，但認為雙方仍面臨諸多挑戰?！傍P凰醫療為民營資本，其核心是效益與效率的結合，而作為國有資本的華潤醫療來說，更在乎的是盤子大小。華潤鳳凰誕生后，內部管理機制的融合成為其面臨的主要問題。除此之外，品牌的塑造也是華潤鳳凰面臨的挑戰之一?！?/p>

　　清華大學醫療管理研究中心、對外經貿大學中國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曹健則指出，雖然華潤鳳凰實現了全國性布局，也在床位數量上具有一定優勢，但優質醫院相對較少。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其醫療總收入并不與其規模相匹配。從公布的數據來看，華潤醫療6000張床位2015年醫療總收入為24.1億元，平均每張床位年收入僅為40萬元，這一水平相當于2014年全國2萬多家醫療機構的平均水平。因此，華潤鳳凰誕生后的發展依然面臨挑戰。

　　市場日趨激烈的情勢下，如果醫療服務不能成為盈利點，未來或將失去競爭性。曹健指出，在《全國醫療衛生服務體系規劃綱要（2015-2020年）》中，政府期望到2020年，社會辦醫的市場份額達到25%，未來醫療市場競爭會更加激烈。更多高水準、高起點、高質量的社會辦醫療機構會涌現，大型資本與國內外一流醫院合辦的民營醫療頻現。對于領先一步的醫院集團來說，如何保證持續獲得競爭優勢，保持醫院的成長力至關重要。（編輯 陸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