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張環

　　美國聯邦政府關門已進入第二周。雖說由此給本國經濟帶來的直接影響尚不嚴重，但一個更大的威脅正在逼近：政府將于10月17日觸及債務上限。國會預算辦公室（CBO）已發出警告，如果國會再不采取行動，當前現金流將無法支撐政府在17日之后的運營和債務償還，不僅將釀成政府違約的重大災難，還將困擾全球經濟復蘇。目前距離上調政府債務上限的最后期限僅剩8天，民主黨和共和黨仍各執一詞，談判尚未取得任何突破性進展，形勢不容樂觀。

　　對此，與本報記者連線的瑞銀集團特約首席經濟學家汪濤認為，事態正在駛向風險更高的情形。本次僵局更接近1995年與2011年的綜合版，預算與債務上限談判可能捆綁進行，“囚徒困境”式均衡不無可能，“技術性違約”概率已然上升。在她看來，違約概率固然有限，但風險恐怕得先急劇放大后才能迫使雙方妥協。在違約風險上升情況下，全球無風險利率基準將被撼動、全球市場動蕩在所難免，表現為美元和美元股市承壓，而包括黃金在內的非美元避險資產有望得到支撐。

　　“驢象之爭”愈演愈烈

　　自9月以來，美國財政風險持續上升，兩大問題迫在眉睫：一是圍繞財政預算問題，國會能否通過臨時性財政支出法案為政府新財年提供融資，避免聯邦政府被迫關閉；二是圍繞債務上限問題，即國會能否上調法定債務上限，避免債務違約，而后者還將間接影響到10月底的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FOMC）會議決議，增大美聯儲貨幣政策的不確定性。

　　遺憾的是，國會未能在9月底之前就新財年預算達成協議。因此，繼1995年末、1996年初之后，美國聯邦政府時隔18年再度關停。禍不單行。關門風波未平，債務上限問題接踵而至。今年5月19日，聯邦政府已經觸及16.7萬億的債務上限，此后財政部通過臨時性措施騰挪財政空間，方能維持政府正常運營。然而，這些措施將于10月17日用罄。屆時，財政部持有的現金僅有約300億美元，最多只能維持1至2周的政府日常開銷。如果國會不能及時提高法定債務上限，政府可能出現歷史上首次債務違約。

　　記者注意到，與此前幾次類似情形不同，本次“驢象之爭”的焦點在奧巴馬醫改，而這屬于政府赤字以外的部分。在此前舉行的參議院對民主黨提出的議案的表決中，所有民主黨議員贊同，而全部參與投票的共和黨議員投出反對票。共和黨全票反對的情形十分罕見，足見兩黨在醫改法案上的分歧巨大。在提高債務上限問題上，兩黨立場也十分明確。奧巴馬一再表示，先提高債務上限，再就醫保及其他問題與共和黨進行談判。共和黨方面則堅持主張將提升債務與推遲或推出醫改法案掛鉤�！度A盛頓郵報》和美國ABC廣播公司近期的一項聯合調查結果顯示，共和黨中贊成和反對提升債務上限的比例分別為25%和61%，民主黨為62%和31%，正好相反。雙方觀點分歧巨大，無疑增加了解決債務上限問題的難度。

　　“技術性違約”概率上升

　　面對洶涌而至的財政風暴，汪濤認為，與財政預算談判相比，債務上限問題才是更大的風險所在。眼下，政府持續關停使得財政預算談判與債務上限談判合并進行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雖然政府關停2至3周可相應地減少政府開支，但也只能幫助政府延遲數日觸及債務上限而已，目前看來，10月17日仍是最后期限。“換句話說，政府持續關�？赡軙�給即將到來的債務上限談判‘火上澆油’。隨著兩黨籌碼升級、談判的復雜性和艱巨性也將增大，且兩黨皆有‘逼迫對方就范’的架勢，博弈也可能出現類似‘囚徒困境’的均衡模式。因此，美國國債出現‘技術性違約’風險正在上升�！彼�提出。

　　與實質性違約不同，這里所謂的“技術性違約”，是指政府延期支付債務利息，而非刻意違約。即便如此，“技術性違約”的潛在沖擊仍十分巨大。1979年5月，一次電腦故障曾造成美國國債無法按時償還本息，這次人人皆知的短暫“技術性違約”一度令美國國債收益率持續上升了60個基點。事實上，“技術性違約”的潛在風險本身就足以撼動美國經濟乃至全球市場。2011年8月，美國上一次債務上限談判危機導致美國國債評級下調、私人部門信心大幅下挫，拖累投資與資本開支，直接導致了2011年三季度GDP增速由上季的3.2%迅速放緩至1.4%。

　　“誠然，發生‘技術性違約’的概率十分有限，而且從有利方面看，預算談判與債務上限談判所涉及的妥協領域彼此相關，且兩者捆綁進行會加大議員們達成協議的緊迫感。但在這種情況下，風險恐怕得先急劇放大后方能最終迫使兩黨妥協。換言之，這可能又是一例‘要想情況好轉、先得形勢變糟’的政治僵局�！蓖魸�進一步表示。

　　非美貨幣、資產相對受益

　　10月17日的最后期限逼近，兩黨僵局無解的現狀令投資者越發不安。在部分投資者眼中，債務觸頂的負面影響要超過政府關停。中金公司研報提供的數據顯示，去年年底兩黨圍繞“財政懸崖”的激烈論戰，曾令道指在12月18日至28日下跌了3.1%。而在2011年債務談判陷入僵局期間，伴隨著標普公司下調美國主權信用評級、穆迪將前景調為“負面”等舉動，道指累計下跌了14%。因此，如果本次國會無法達成一致，致使美債違約，對金融市場的沖擊不可低估。

　　汪濤認為，當前形勢下，非美元避險貨幣和資產將相對獲益。受美國國債“技術性違約”風險上升、政府關門持續拖累經濟以及美聯儲或因此延遲QE退出等多因素影響，美元相對其他避險貨幣的表現短期內會受到壓制，在10月17日臨近時尤其明顯。類似地，政治風險上升、QE退出可能進一步延遲也會支持黃金的表現。在資產配置方面，瑞銀全球資產配置團隊已將黃金由低配上升為中性，相應地，戰術性下調了對美國股票的超配比例。

　　當然，也有分析師認為目前財政預算和債務上限談判對市場的風險要明顯低于2011年。首先，共和黨過往幾次預算談判并沒有取得成功，他們也面臨來自金融市場和內部溫和派共和黨參議員的強大壓力。其次，得益于薪資稅上調、房地產復蘇、自動減支機制生效等積極因素，2013年美國財政赤字改善已初顯成效，主權評級下調風險較低，也有助于減輕兩黨關于削減財政支出方面的壓力。最后，美聯儲9月延遲QE退出已在一定程度上緩沖了金融市場的沖擊，如果本月底的FOMC會議決定繼續延遲，這將有助于進一步緩解市場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