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 interview with Yin Weidong: defeating the virus

　　文 本刊記者 張越

　　隨著中國第一支甲肝滅活疫苗、第一支甲乙肝聯合疫苗、第一支不含防腐劑的國產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以及全球第一支SARS滅活疫苗、第一支甲型H1N1流感疫苗的研制成功，尹衛東被媒體稱為中關村傳奇“一哥”。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尹衛東這位草根創業者在疫苗領域打拼的故事幾乎成了一段佳話，同時也讓科興生物成為中國疫苗的代名詞。

　　然而，每當病毒風波過后，尹衛東就會很少被人記起。

　　2013年3月底，上海、安徽、江蘇等省先后發現H7N9禽流感病例。截至2013年4月16日20時，全國共報告77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確認病例，其中死亡16人。直到4月中旬，尚未有疫苗推出。此時，人們將目光再次瞄準尹衛東。

　　從未停止過戰斗

　　2013年3月，H7N9的出現把尹衛東推到了風頭浪尖，他幾乎沒有退路。

　　“研發、生產H7N9禽流感疫苗，需要6-8個月時間。只有舉國聯動才能縮短時間。” 人用禽流感疫苗（H5N1）國家科技攻關項目負責人、北京科興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總經理尹衛東說。

　　根據全球的流感大流行防控策略，世界衛生組織一旦決定啟動疫苗研發，其5個流感參比和研究合作中心會對相關國家提供的流感毒株進行篩選，并制備出疫苗生產用毒株，之后再由世衛組織分發給各國疫苗生產企業，供其生產疫苗原液。這一過程大約需6周時間。據悉，作為世衛組織流感參比和研究合作中心之一，中國疾控中心病毒病控制所國家流感中心已啟動向其他中心分讓H7N9流感毒株的程序。

　　“世衛組織將制備、分發標準品，以確保包裝出正確劑量的疫苗，這至少需要3個月。”尹衛東心里在暗自盤算著。但讓人們心里感覺踏實的是，尹衛東每一次與疫苗的戰役都取得了勝利。

　　2003年，突如其來的非典如同瘟疫般在各地蔓延開來，人們心中充滿了恐慌。怎么辦？在老百姓瘋狂搶購中藥的同時，尹衛東感到了危機。“中藥只是一種心里安慰，不會對預防起到實質性的作用。而且，如果全民一起搶購中藥，藥量肯定不夠，將引起更大的恐慌。”想到此處，尹衛東立刻寫信向時任北京市委書記的劉淇表示“大炮不能上刺刀，解決疫情還得靠疫苗”。

　　尹衛東的這封信引起了關注，中關村管委會非常重視。時任管委會主任戴衛給科興生物撥款100萬元當作經費，解了燃眉之急。尹衛東隨后便開始找實驗用的猴子和P3實驗室。

　　后來的故事也許大家都知道了，科興生物成了世界上唯一一個完成SARSⅠ期臨床的單位，尹衛東和他的團隊促使中國防止非典取得了成功。

　　在此后的2004年，當禽流感（H5N1）在全球蔓延的時候，尹衛東敏銳地嗅到了流感的危害。當時，禽流感（H5N1）剛剛開始傳播，中國江西、安徽等地出現禽類的禽流感現象，但尚未出現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于是，很多人認為根本沒有必要研究人用禽流感疫苗。但尹衛東的危機意識讓他做出了提前的準備。在2004年3月，科興生物聯合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開始研制人用禽流感疫苗。到2005年10月，疫苗進入臨床實驗。沒過多久，尹衛東潛意識所擔憂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到了2005年底，衛生部首次確認，中國出現兩例人感染H5N1患者。

　　人感染H5N1病例的出現牽動全國上下。為疫情憂心忡忡的時任國家總理溫家寶為此專程來到北京科興生物，走進車間和實驗室查看疫苗研發進展情況。好在面對疫情，尹衛東早已做好了埋伏。當溫家寶總理聽了工作人員的介紹后，心里踏實了許多。

　　SARS疫苗的成功研制撫慰了民眾，禽流感疫苗的研制，也是有備無患的。這些技術和經驗的儲備，也為2009年甲流疫苗的研發做了好的鋪墊。

　　2009年4月13日，墨西哥發現首例甲型H1N1病例。十多天后，美國CDC確認在美發現20起人感染甲型H1N1流感病例。疫情迅速在全球蔓延。H5N1在動物間是100％感染，100％死亡，對人感染率低，但病死率高。H1N1引發的是流感大流行，病死率低，但傳染性強，而且病毒存在很大的變異可能，乃至引發第二輪傳染高潮。尹衛東再次迎來了大戰。但尹衛東給人們帶來的驚喜卻是，從6月8日獲得由世衛組織提供的疫苗生產用毒株，到9月2日甲型H1N1流感疫苗正式獲得生產批準，短短87天的時間，尹衛東就贏得了勝利。

　　中關村就是誕生奇跡的地方

　　尹衛東從初出茅廬之時就顯露出了他的稟賦。他19歲發現“以人胚肺二倍體細胞分離一株甲型肝炎病毒”；22歲，完成“甲型肝炎酶聯免疫診斷試劑”的研制。在1988年河北省評選的“有突出貢獻的專業技術人才”中，僅23歲的尹衛東成了56位人才中最年輕的一位。

　　尹衛東邁出的第一步似乎就預示著他搞科研的大陸明亮而平坦。第二步應該如何有更大的突破呢？尹衛東野心勃勃，他勇敢地從體制內邁到了體制外，讓科研成果從實驗室走向市場，讓論文轉為疫苗，由醫生變成了企業家。

　　“從實驗室跳到中關村，我做了很大的思想斗爭。”尹衛東說。

　　當時由于成功地分離出了甲肝病毒TZ84株（沿用至今），尹衛東在河北生物醫藥領域已經成為了一個焦點。早在1985年，河北省科委就曾撥款8萬元支持尹衛東將科研成果轉化成診斷制劑。這在當時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到了1987年，尹衛東主持研制的“甲型肝炎酶聯免疫診斷試劑”的成功再一次讓尹衛東的名氣大增，被提撥為病毒科主任。“甲型肝炎酶聯免疫診斷試劑”與國際標準實際的符合率達到95%以上，批量生產售價降低到不足2塊錢。

　　這些榮譽與成就讓尹衛東在家鄉河北風光無限，然而此時，尹衛東所思所想的卻不是在這個狹小的視界范圍內生存、奮斗，他的目光因為1988年上海的甲肝大爆發而轉向了中國科技創新中心——中關村。

　　1988年，有31萬人患上甲肝，死亡47人。到90年代中期，因為當時國內只能生產甲肝減毒活疫苗，讓跨國公司看到了機會，于是跨國公司的甲型肝炎滅活疫苗進入中國。當衛生部門一手拿著進口疫苗，一手拿著國產疫苗向家長推廣時，幾乎所有家長都選擇進口疫苗。可是一劑進口的甲肝滅活疫苗價格高達四五百塊錢，相當于一個家庭幾個月的收入，但家長們沒有辦法。

　　這件事情給尹衛東很大的動力。“論文和研究有什么用？甲肝發病還在繼續！我一定要做一種便宜的，中國孩子用得起的高品質疫苗。”尹衛東下定了決心。于是在1999年，甲肝滅活疫苗就獲得了新藥證書，但是如何讓疫苗產業化卻是尹衛東碰到的最大難題，為此，他在國外奔波了好幾年。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正在尹衛東尋找前進的通路之時，著名熱帶生物學專家、北京大學副校長陳章良和清華大學教授潘愛華找到了尹衛東，力邀他進入北大生物園。于是在2001年，尹衛東帶著他的團隊來到了北京，扎根中關村。

　　12年，尹衛東所領導的科興控股生物技術有限公司不僅是第一家在納斯達克[微博]全球精選市場上市的第一家中國疫苗企業，還創造了數不清的奇跡。但每當尹衛東回顧自己的創業史時都會說道這句話：“全世界那么多國家同時在做的事情，為什么只有中關村的企業做成了？那是因為中關村支持企業創新，管委會給了大家最大的自由。大家都想當比爾·蓋茨，這就是一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