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云

　　支付行業暴露出來的經營風險管理經驗不足、金融安全意識不強的問題越來越令央行關注。

　　《中國經營報》記者獲悉，在8月底的第四批支付機構風險管理工作專題會上，央行支付結算司相關部門負責人一一列舉備付金被挪用、銀行卡收單業務違規現象等行業弊病。這是第三方支付行業結束十年野蠻生長，被正式納入監管一年多以來，央行首次較大規模總結和通報第三方支付機構的風險隱患。

　　據悉，央行監管重點正從準入審批的硬指標管理，逐步轉向風險防控和高管準入等軟約束。未來，央行將采取分級監管、提高支付機構高管準入門檻等方式，整治第三方支付行業不規范經營。

　　客戶備付金管理被重點監管

　　據悉，保障客戶備付金的安全性將成為今后一段時期央行監管第三方支付的核心和首要目標。

　　結束“草根”身份后第三方支付機構市場規模迅速擴大，但部分支付企業風險意識薄弱等內在弊病亦隨之暴露。

　　在此次風險管理會議上，央行支付結算司相關部門負責人披露的數據顯示，已經獲得許可的197家機構的支付業務量、支付業務金額及客戶備付金余額已經分別占到全國總規模的82%、95%和93%。然而，在高速發展背后，五大問題突出：資金管理仍然存在較大的風險隱患；銀行卡收單業務違規現象突出；支付機構分公司的展業、終止業務較為隨意，內控風險管理能力普遍不足；支付機構隨意開展所謂創新業務，突破業務類型和范圍，逃避監管；預付卡等業務合作方面不規范問題較多。

　　其中，客戶備付金（即客戶預存或留存在支付機構的貨幣資金）管理成為資金管理風險隱患的重點監管內容。

　　“根據目前資金監測情況，央行發現有些機構的客戶備付金與其自有資金仍沒有完全分戶管理，有的支付機構仍然存在挪用客戶備付金購買理財產品甚至股票等高風險產品，有的將客戶備付金用于商戶結算保證金等非客戶委托支付業務的用途。”一位與會的支付公司高管告訴記者，盡管央行一再強調不得挪用客戶備付金，但有的第三方支付機構仍變換各種形式挪用，一旦發生風險，客戶結算資金的安全就難以保證。

　　去年11月，央行下發《支付機構客戶備付金存管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對備付金存管銀行、備付金存放和使用劃轉、沉淀資金利息等業界關注的問題做出了詳細規定。如支付機構只能選一家商業銀行作為備付金存管銀行，此外可根據業務需要選擇備付金合作銀行；存放在備付金合作銀行的客戶備付金，除直接轉至存管銀行外，不得直接進行其他跨行劃轉。央行此舉被業內視為遏制資金挪動的一記重拳。

　　盡管備付金存管辦法尚未正式出臺，但這一辦法是央行的四大管理辦法（《支付機構客戶備付金存管暫行辦法》、《支付機構預付卡業務管理辦法》、《銀行卡收單業務管理辦法》、《互聯網支付業務管理辦法》）中被業內認為爭議最小、最有可能先行發布的，且上述央行相關部門負責人稱“各項業務管理辦法雖然沒有正式發布，但背后的管理和精神實質不會有變化。”

　　據悉，保障客戶備付金的安全性將成為今后一段時期央行監管第三方支付的核心和首要目標。

　　上述與會支付公司高管告訴記者，對備付金挪用、占用等造成客戶資金數據損毀情況，央行的態度是零容忍，“任何情況下支付機構都必須確保客戶備付金安全，這是不允許任何機構突破的監管紅線。”

　　分類監管 先提高管準入門檻

　　央行相關部門負責人提出，下一步將研究及制定支付機構公司治理規則、高管人員及業務資質考核要求等。

　　實際上，第三方支付行業受人詬病的包括客戶備付金被挪用、銀行卡收單業務中變造交易、套用商戶類別碼等等現象已存在較長的時間。

　　上述與會支付公司高管表示，這些現象屢禁不止，央行認為背后的真正原因在于，支付公司的角色轉變及其對自己身份、定位的認識還有待提高，明顯表現出市場意識重于風險意識、投機意識重于責任意識，重商戶拓展輕權益保障，重市場占有輕系統建設等問題。

　　針對以上問題，央行對第三方支付機構下一步監管工作已有初步打算。據悉，央行監管重點安排中，將對支付機構采取分類監管：對重點機構實施監管，即通過對機構的經營行為、經營成果以及市場地位等因素對機構進行風險評級與分類，對風險系數較高機構進行重點監管；對機構重點業務實施監管，即區分支付機構從事不同類型的支付業務，將各業務的主要風險點進行重點分析和監測，既防控因業務創新引發的新風險問題又避免可能出現的過度監管制約創新，也要嚴格防范以規避監管為目的的所謂創新；對支付機構關鍵崗位人員進行監管，即建立支付機構高管人員及重點崗位責任制度。

　　央行相關部門負責人提出，下一步將研究及制定支付機構公司治理規則、高管人員及業務資質考核要求等。

　　“2010年出臺的2號令中對支付機構高管人員準入條件并無具體細則，央行一直要提高支付機構高管準入門檻，公司高管要先樹立風險管理意識，才能帶動員工加強風險防控。”上述接近央行的支付機構人士稱，“支付行業水平參差不齊，不少支付機構管理層仍沒有風險意識或者風險意識薄弱，很多高管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某些經營行為已違規，比如有的預付卡公司想通過發行預付卡套現‘拿錢出來玩’。”

　　上述與會支付公司高管對此亦表示贊同：“支付公司民營的多，有的高管一手遮天的情況多，有的支付公司高管為了拓展市場搶客戶，而容易忽略公司內部控制制度的建設和落實。”

　　對于央行的監管，國內某領先的第三方支付機構表示認可。該機構相關負責人表示，央行對支付機構發放牌照，后續監管就是題中之義，尤其是對于備付金等直接涉及用戶資金安全的環節更要加強監管。“對于關鍵崗位人員的監管，支付企業需要等待更多細則。”

　　此外，央行考慮將支付機構包括分公司的登記事項和許可備案目錄納入工商管理，統一規范支付機構的名稱，未獲許可的機構一律不得使用“支付”字樣。

　　面臨監管智慧挑戰

　　央行對第三方支付機構監管目的在于防范系統性風險和保護消費者支付安全，但央行也不能管得“太死”，否則支付機構不敢創新。

　　按照央行對支付機構監管思路的設想，“該管的管住、該放的要放開”，但隨著近年來移動互聯網新技術、新業務、新業態不斷涌現，支付行業的快速發展給監管提出了挑戰與難度，在監管與創新中把握好分寸并不容易。

　　“央行對第三方支付機構監管目的在于防范系統性風險和保護消費者支付安全，但央行也不能管得‘太死’，否則支付機構不敢創新。”上述第三方支付機構相關負責人表示。

　　比如，在央行看來，有的支付機構在創新領域突破業務類型和范圍來逃避監管，如線下普通交易以創新名義變成線上交易，實際上就是代付模糊甚至扭曲交易的真實場景，損害發卡行及持卡人利益，這將增加市場風險，容易讓其他機構仿效。

　　對此，支付機構卻另有看法。“O2O（即從線上到線下）模式的發展是目前移動互聯網和移動支付領域的發展趨勢，在國外，VISA投資的square等公司推出的一系列創新產品都把線上線下打通作為核心方向。只要不妨礙到用戶安全，不損害到商戶的利益，為什么到餐館消費時一定要用POS機刷卡而不能使用新的終端或技術？先暫且不說是不是創新，關鍵是現在央行不讓我們這么做。”上述第三方支付機構相關負責人表示。

　　前述接近央行的支付機構人士認為，在央行監管之前，支付行業已初具規模，現行監管與支付行業發展出現一定錯位。“支付行業相關管理辦法仍未正式出臺，與管理辦法相對應的相應監管體系仍不健全，而第三方支付公司的自我發展并不規范，并且市場監督能力仍薄弱。什么要管什么不要管、該管的風險能否進行有效識別、是否有相應機制和措施來控制風險等等問題都亟待監管部門進一步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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