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成
盡管官方對于興盛的民間借貸從未正式認可,但在貴為中國“首富城市”的鄂爾多斯,政府平臺公司卻已開始向民間借款緩解自身負債的壓力。康巴什國有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下稱“康巴什國投”)便是這一舉措的“探路者”。
《中國經營報》記者經采訪證實,康巴什國投通過扣減當地農村居民征地補償款,而后以高過銀行儲蓄普通利率歸還的方式,向“民間借款”。康巴什國投是一家鄂爾多斯國資委全資控股的企業,其官方背景,在當地已經人盡皆知。
康巴什國投總經理張勇、副總經理蘇潤飛均向記者證實了這種借款方式的存在。在此之前,盡管民間借貸在鄂爾多斯以及江浙地區一度興盛,但政府背景的平臺公司參與到向民間借款當中,康巴什國投尚屬首例。在這背后,則是康巴什以及其歸屬的鄂爾多斯多年超常規建設所帶來的債務壓力。
政府平臺 民間借款
楊鳳蓮接到通知中提到的“政府”,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政府,而是政府下設的融資平臺公司——康巴什國投。
“給20萬元現金,剩余的錢全部貸給政府。可以選擇按季結算利息,也可以選擇一年結一次利息。”2012年6月,鄂爾多斯康巴什新區哈巴格希移民村村民楊鳳蓮接到通知,要她盡快簽字辦理征地、拆房補償金事宜。
楊鳳蓮接到通知中提到的“政府”,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政府,而是政府下設的融資平臺公司——康巴什國投。這是一家設立于2009年的公司,注冊資本金1億元人民幣,由康巴什新區管理委員會全資控股,是鄂爾多斯為建設康巴什新區設立的融資和建設平臺。康巴什新區規劃建設范圍內的征地、拆遷和土地整理工作,依照鄂爾多斯市政府的規定,均由康巴什國投承擔。
接到這一通知的村民,并非只有楊鳳蓮一人,她所居住的哈巴格希移民村的所有村民,均接到了這樣的通知。按照通知的說法,康巴什國投扣減(即村民借貸給平臺公司)的征地補償款,將按照月息1.46分/1元、年息1.99分/1元的利率,償還給被征地的村民。
這一利率,遠低于當地民間借貸的利率水平。康巴什國投副總經理蘇潤飛告訴記者,這一利率是參照鄂爾多斯農村商業銀行的借貸利率設定的,折合年利率實際為17.523%。而前述年利息1.99分/1元則由各個季度利息累積進入本金而來。
哈巴格希移民村形成于2003年,當時,居住在康巴什地區的400余戶牧民的牧場被征收后,進入哈巴格希移民村,楊鳳蓮便是其中之一。他們原有的牧場被用于建設康巴什新區——這是由鄂爾多斯政府規劃建設的新城,目前鄂爾多斯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均已遷入該區辦公,但盡管如此,這里的人氣遠不如東勝等鄂爾多斯傳統城區,于是,鬼城的名號隨之而來。
這是楊鳳蓮和她的鄰居們將近10年之內面臨的第二次搬遷。盡管康巴什國投開出的借款利息低于當地民間借貸的水平,但是由于其人所共知的政府背景,絕大部分村民還是同意把錢借予康巴什國投。但是,很多村民發現,當他們簽署手續之后,除去領走20萬元的補償款外,其余部分并未與康巴什國投簽訂借款協議。
手續變通
所謂三方協議,即是被征地農民、康巴什國投和商業銀行簽訂三方協議,對資金投向、利率水平、償付條件等進行約定。
康巴什國投總經理張勇、副總經理蘇潤飛均向本報記者證實了上述情況。哈巴格希街道辦事處黨工委主任張平則向記者表示,目前能夠享受康巴什國投民間借款利率政策的范圍,還只是限制在移民村的范圍內。
所謂移民村,位于康巴什新區東北三公里外,2004年建成,專門用于安置失去牧場的400多戶牧民家庭。2011年開始拆除。在鄂爾多斯行政區劃范圍內,移民村有三個,相距很近,當地統稱移民新村。
張平強調,如果非移民村村民試圖享受康巴什國投的借款待遇,需要和移民村村民置換身份,在這個過程中,非移民村村民需要首先向移民村村民支付補償,而后獲得身份轉換的手續,此后才能和康巴什國投辦理相關的借款手續。
在此之前,張平向康巴什國土資源局局長王堂確認了上述操作辦法。不過,張平強調,“手續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蘇潤飛告訴記者,在康巴什向民間借款之初,曾考慮過在康巴什財政局和國土資源局擔保的情況下,由康巴什國投出具借據。但是,此后考慮到這樣的方法在法律和法規的層面上并不允許,于是將操作的模式調整為委托貸款的模式。
“你可以委托商業銀行,把錢定向貸給我們,商業銀行從中拿千分之二三的手續費,然后我們三方簽訂協議,這樣你有了手續,我們也規避了法規上的風險。”蘇潤飛說。在這樣的模式下,實際上被征地農民將20萬元以外的補償款存入商業銀行,然后通過委托貸款的方式,借貸至康巴什國投,其間支付商業銀行的手續費。
所謂三方協議,即是被征地農民、康巴什國投和商業銀行簽訂三方協議,對資金投向、利率水平、償付條件等進行約定。
蘇潤飛向記者表示,康巴什國投向民間借貸的模式得到了“市場”的認可。他聲稱曾有一位鄂爾多斯當地人士從商業銀行中取出近6000萬元資金,試圖“借貸”給康巴什國投,但是在幾經甄別之后,康巴什國投還是拒絕了這筆借貸款項。
“我們主要擔心,他也是二道販子。”蘇潤飛對記者說。所謂二道販子是當地的一種俗稱,專門指那些從他人手中集資而后再行放貸,賺取中間利息差價的中間人。過長的集資鏈條和中間人的存在,一直被認為是鄂爾多斯民間借貸風險蘊含的關鍵點所在。
缺錢年代
康巴什新區建設目前較為保守的債務累計規模約在50億元左右。在此之前,曾有當地政府內部人士稱,康巴什新區建設累計的債務規模接近100億元。
康巴什國投向民間借款的初衷,與康巴什新區在建設過程中積累的債務及其形成的壓力相關。
蘇潤飛稱,康巴什新區建設目前較為保守的債務累計規模約在50億元左右。在此之前,曾有當地政府內部人士稱,康巴什新區建設累計的債務規模接近100億元。
蘇潤飛表示,康巴什新區建設的債務累計包括:內蒙古博宇事業集團有限公司約10億元人民幣;園林綠化負債約20億元人民幣;此外,對東方路橋、新泰、吉泰等民資基礎設施建設公司的債務約20億元人民幣。總計約50億元人民幣。
對于康巴什新區建設的負債問題,蘇潤飛并不存在過多的擔心,他聲稱,東勝和伊金霍洛兩區、旗,累計的負債規模都在康巴什新區之上,甚至高達百億元以上。但是,這一說法并未得到東勝區和伊金霍洛旗政府的證實。東勝區和伊金霍洛旗是鄂爾多斯最主要的兩個經濟體,前者是鄂爾多斯的傳統城區,后者則是鄂爾多斯機場的所在地,目前伊金霍洛機場正在擴建。
康巴什新區管委會從2009年開始陸續編制的《生態移民進展情況》多次提到,“大多數危房戶征拆費不足以購買安置住房,影響生態移民搬遷進度。”并稱“已拆遷戶中約有36.8%的農戶征拆費不足購買安置住房”。
康巴什國投內部人士透露,總經理張勇、副總經理蘇潤飛近期頻繁前往神木、包頭、準格爾旗等地,密切與多位煤老板接觸,試圖借來更多資金。但這一說法,記者并未從張勇和蘇潤飛處得到證實。
“今年康巴什如果像去年那樣大建設大發展,肯定要出問題。答應發給村民的征地征地補償款都沒到位,領導很擔心。一些無關緊要的項目已經停了。我現在手頭有十億元的項目,也要縮小成一億元,因為政府舉債要謹慎。”蘇潤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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