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陶冶

　　無論是上世紀80年代的日元大幅升值，還是2005年至2008年人民幣對美元出現的22%升值，都沒有對美國的經濟造成很大影響。事實上，就在人民幣大幅升值的3年中間，人們看到中國對美貿易順差仍然持續增加，而美國的貿易赤字也是節節攀升。

　　對于美國來說，解決失衡問題的關鍵在于提高儲蓄率，這既包括家庭和私有部門儲蓄率，也包括公共部門的儲蓄率。

　　當地時間9月15日，美國國會開始就人民幣匯率問題展開為期兩天的聽證會。此前兩天，美國國會93名眾議員聯名簽署信函，敦促民主黨人采取行動，針對中國匯率政策采取強硬立場。面對再度被推上風口浪尖的人民幣匯率問題，中國經濟改革研究基金會國民經濟研究所所長樊綱15日在第二屆“中美經濟學家頤和園對話會”全體會議上向中外記者通報，中美兩國經濟學家已達成某種共識，即人民幣匯率調整或升值對于降低美國貿易赤字和增加就業不會產生很大影響。

　　近來，隨著國會中期選舉的日益臨近，美國一些國會議員和商業組織再次挑起人民幣匯率問題。他們稱，人民幣對美元升值幅度不足，幣值依然被嚴重低估，這使得中國制造業者在美國市場獲得了不公平的價格優勢，導致美國流失了數百萬個工作崗位。樊綱說，從普遍意義上來說，匯率問題確實是整個宏觀經濟體系中的一個重要因素，確實會對就業和經濟增長造成一定影響，但這種影響力在中美關系之間相當有限。目前美國施壓人民幣升值的主要動機有兩個，一是削減其國內貿易赤字，二是增加就業，改變其目前處于歷史高點的失業水平。然而，近代社會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說明任何一種非美貨幣對美元升值能夠幫助美國削減赤字并且促進就業。無論是上世紀80年代的日元大幅升值，還是2005年至2008年人民幣對美元出現的22%升值，都沒有對美國的經濟造成很大影響。事實上，就在這人民幣大幅升值的3年中間，人們看到中國對美貿易順差仍然持續增加，而美國的貿易赤字也是節節攀升，從2005年第三季度的1990億美元增加到2008年第三季度的2100億美元。“從這個數據中我們可以看到，人民幣升值可能并不會減輕美國的問題，無論是經濟問題還是政治問題。”樊綱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與會專家在承認人民幣升值在幫助解決美國的問題上鞭長莫及的同時，一致認為促進人民幣匯率調整對于中國經濟反而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更加靈活且更加體現市場導向的匯率機制有助于中國經濟結構的轉型，對于降低中國經濟對出口的依賴、促進消費、提升能源使用效率以及抑制通脹等都意義重大。目前，中國的人民幣匯率確實處在升值通道上，最近幾天走勢尤其明顯。這表明人民幣匯率調整的體系已構建好，只是中國政府要將升值的幅度控制在漸進的軌道上。“保持人民幣升值的漸進過程有利于中國經濟的穩定，也有利于世界經濟的穩定。人民幣匯率的劇烈波動是我們不希望看到的，也會使得中外企業感到難以應對。”樊綱說。對于中國貿易順差近幾個月出現的明顯增加跡象，他認為基于中國目前較為強勁的經濟復蘇，這種貿易順差增加的趨勢可能還會繼續下去，這也要求中國盡可能多地推進國內經濟結構調整，而這種調整反過來將有助于提高中國經濟對匯率變化的免疫力。

　　與匯率問題密切相關的中美貿易也是此次對話會討論的重點。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胡永泰教授在總結發言時稱兩國經濟學家在此問題上達成兩個結論：第一個結論就是目前中美兩國貿易關系十分緊張，甚至有人認為目前兩國爆發貿易戰的可能性處于過去30年來最高點，其背景有兩個，一是美國目前的經濟狀況不盡如人意，二是針對全球化的抨擊加劇；第二個結論是這種緊張局勢反映的是因兩國經濟狀況和現實條件造成的不平衡，因此兩國均需承擔解決這種不平衡的責任。

　　對于中國來說，兩國專家均認可的努力方向有兩個。一是推進金融體系改革，引入更多金融中介工具，使得巨額儲蓄流向更富生產效力的領域。這樣就可以改變目前中美兩國之間由窮國向富國放貸以尋求高回報的現象。此外，更有效率的金融體系也能夠幫助中小企業獲得融資，從而創造更良性的市場競爭環境，同時創造更多就業機會。二是政府應考慮如何通過進口來提高中國經濟的效率，比如利用其豐厚的外匯儲備進口所需的高科技來提升中國經濟發展的效率和質量，或者用作教育消費，通過設立獎學金鼓勵中國學生接受優秀的海外高等教育，以此儲備人才增強國力。

　　對于美國來說，解決失衡問題的關鍵在于提高儲蓄率，這既包括家庭和私有部門儲蓄率，也包括公共部門的儲蓄率。這其中，前者因為金融危機導致家庭財富的大量損失，近期已有提升儲蓄率的意愿和行動，美國政府需要做的是幫助他們重新積累財富，從而實現儲蓄率的穩定提高。至于公共部門的儲蓄率，其實質是美國的財政和債務問題，而這是不可能自動完成修復的。為此，專家的建議是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問題上要減少參與力度，把節省下來的軍費開支用于醫療改革等其他政府支出之中。

　　胡永泰表示，在中美兩國分頭努力的同時，積極尋求雙方合作也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與會專家認為兩國可以在三個領域加強合作：一是加強世貿組織，支持在其框架下的多邊自由貿易，推動多哈回合貿易談判盡快完成，以此對抗有所抬頭的貿易保護主義；二是在20國集團內加強合作。危機后保護主義抬頭的根源在于世界經濟疲軟，因此中美兩國應合力推動制定全球戰略，確保全球經濟的可持續復蘇；三是中美兩國應增強共識，攜手防范貿易保護主義者利用環境保護的名義破壞自由貿易。“如果兩國連共同促進貿易、抵御保護主義、減少貿易摩擦都做不到，就更不要提在核不擴散問題、氣候變化問題及其他國際問題上達成一致了。”胡永泰最后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