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明

　　編者按/力拓、雅芳、西門子、GE、摩根士丹利、朗訊……近年來涉嫌在華商業賄賂的跨國公司越來越多。在中國的商業環境中，最具國際競爭力的企業，也開始接受灰色的游戲規則。

　　藥監局原局長鄭筱萸3年前被判死刑后，一直身處風口浪尖的國家藥監局再掀反腐風暴，這一次接受調查的對象是國家藥監局原副局長張敬禮。2010年6月13日，中央組織部證實，張敬禮因嚴重違紀，已被免去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副局長、黨組成員職務，并接受組織調查。

　　有知情人士向《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張敬禮涉案或與其長期分管的醫療器械有關，其掌握著醫療器械注冊的生殺大權，并在給一些行業企業“行方便”后遭舉報。

　　從郝和平(藥監局原司長)到張敬禮，醫療器械行業儼然已經成為商業賄賂的“重災區”。

　　或與強生有關

　　國家藥監局的網站上，有關張敬禮的個人資料已被刪除。據之前的內容顯示，該局之前曾設有四位副局長，張敬禮排在第一位。2003年10月起，張敬禮任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副局長、黨組成員。

　　張敬禮此番案發也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一位地方藥監局人士向記者表示，2005年國家藥監局原醫療器械司司長郝和平因接受商業賄賂被判刑后，身為郝和平直接領導的張敬禮曾在全國醫療器械監督管理工作會議等多個場合痛心疾首的表態，要求各部門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和監管隊伍建設，拒絕“糖衣炮彈”，并多次強調不管職位有多高，只要涉及違紀，都會受到嚴厲查處，“沒想到這一次他自己被關進去了。”

　　上述人士表示，在國家藥監局內部，身為第一副局長的張敬禮還分管政工干部工作，因此之前抓系統內的作風工作應是張敬禮的分內事。

　　另有，醫療行業人士向記者透露，醫療器械監管涉及審評審批、認證發證、檢驗檢測等事項，權力相對集中，加上醫療器械產品一般在市場上利潤比較高，使得握有準入審批權的相關權利人士成為各跨國企業政府公關的主要目標。

　　美國司法部數據顯示，2003年到2007年間，西門子醫療集團支付了約1440萬美元的賄賂款，向國內5家醫院行賄，從而獲得2.95億美元的醫療設備訂單。業內有猜測稱，張敬禮此番被調查，或與此案的衍生調查有關。

　　但據知情人士透露，張敬禮被“帶走”的直接原因是被卷進了多家醫療器械企業的行賄舉報，其中涉及最為出名的是強生(中國)醫療器材有限公司。該人士表示，市場競爭中，一家企業通過非正當手段獲得利益，意味著其競爭對手的利益受損，行業企業一般也會想盡辦法收集競爭對手的一些行賄證據。

　　對于上述說法，強生(中國)醫療器材有限公司斷然否認。該公司媒體經理蔣柯表示，有關的一些市場猜測并不準確，強生也未受到過國家有關部門的調查。

　　高利潤下的腐敗

　　知情人士稱，在中國市場，跨國公司的醫療器械產品往往利潤豐厚。以心臟藥物支架和血糖儀為例，其中同類心臟藥物支架的價格在國外只有1000多美元約6000多人民幣，而其在中國市場的價格最早時曾接近4萬元人民幣，國產的同類產品價格也只有1萬多元人民幣，其利潤可見一斑。

　　“何況在這兩個產品領域，說某家跨國公司壟斷絕不為過。”上述人士表示。從近年來的腐敗大案不難看出，通信、能源、醫療器械、房地產等領域已是案發重點。

　　醫療行業人士對記者表示，該行業的商業賄賂主要出現在兩個領域：一是政府公關，另一是向握有產品推薦和行銷權的醫院公關。2008年曝光的西門子行賄案就部分屬于后者。而政府層面的腐敗，因與民生較遠而常被外界忽略。但從郝和平到張敬禮，一批主管官員的落馬，已經使這個領域的“潛規則”逐漸浮出水面。

　　如一些公司的醫療器械產品，在美國已有FDA認證，但如欲進入中國市場銷售，必須通過國家藥監局的注冊，這個等待的時間通常是一年到兩年。但醫療行業本身就是一個更新頻率快的行業，一個型號產品的使用周期一般不超過5年。盡早注冊獲批，對企業而言意味著真金白銀的收入和產品的市場份額。

　　跨國公司的“本土化”

　　力拓、雅芳、西門子、GE、摩根士丹利、朗訊……近年來涉嫌在華商業賄賂的跨國公司越來越多。

　　云南省2007年通報的15起商業賄賂要案中，就有2002~2006年期間，昆明示好科技有限公司和昆明展煜科貿有限公司，在銷售包括“強生”冠脈支架和導管的過程中，為增加公司銷量，以支付“射線補助費”形式，向昆明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心內科、昆明四十三醫院心內科等9家醫院心內科共返還回扣款224.196萬元。

　　行業人士透露，在跨國醫療器械企業，大型的機器一般是廠家直銷給醫院，而相對小一點的設備，則會通過一些代理商來銷售。事實上，代理商進行灰色銷售，可以幫助跨國企業規避很多風險，授權方跨國公司在背后的態度也一般比較曖昧。

　　行業內跨國公司若自己需要進行商業賄賂，方式則會隱蔽很多。如前幾年比較普遍的借學術的名義組織出國考察，或者以技術服務費、咨詢費、顧問費、贊助出書等方式給對方好處，這些支出也能夠以“售后服務”的名義堂而皇之的納入公司的財務報表里。

　　直接拿錢公關的事情則很多是通過第三方進行的。如據德國《經濟周刊》報道，西門子匿名人士披露，該公司在中國約90%的業務都是通過第三方執行的。另據畢馬威審計報告公開的信息，西門子在中國的行賄可能通過諸多境外公司完成。

　　“在醫藥行業，商業賄賂確是無處不在，雖然不光彩，但也是一種無奈之舉。在中國的商業環境中，哪怕是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企業，不懂當地游戲規則，也可能會水土不服。”前述行業人士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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