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意為悲傷,非死亡;淪陷:意為陷入不良境地,非被占領。
高盛——中國遠洋;高盛——東航;高盛——國航;高盛——中航油;高盛——深電南;高盛——太子奶??只要細細盤點這些跟高盛瓜葛過的中國企業,高盛所到之處,均曾留下一片狼藉
接連淪陷于外國投行之手
■ 《環球財經》編委 白益民
■ 環球財經特約記者 王維
高盛、大摩、美林等,一個個光鮮的美國著名投行,都將其“熱情”不吝嗇地投給了中國。華爾街曾流行這樣一句話:你設計出一個復雜的金融產品,在歐美賣不出去,一定能賣給中國。華爾街還流行過這樣一句話:他們賣給我們有毒的牛奶,我們賣給他們有毒的金融產品。
2009年底,國務院國資委副主任李偉在黨報上發表措辭尖銳的長文,直點高盛、摩根士丹利等投行的名字,他指出:“中國國有企業所遭受的巨額虧損與國際投行惡意兜售帶有欺詐性的、設計復雜的高杠桿產品有很大的關系!
據統計,截至2008年10月底, 共有68家央企涉足金融衍生產品業務,浮虧114億元。其中有26家央企是自行在境外從事場外金融衍生產品業務(OTC),且大都與交易對手私下簽訂的是“一對一”的非標準化合約。而這種所謂的一對一的選擇交易,一方虧損才有一方賺錢,交易風險大,透明度不夠。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缺乏實戰經驗的中國央企“內戰外行,外戰內行”,哪里算計得過“久經考驗”、具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資深外國投行!在這樣的背景下,如果一味對資深投行抱著“莫名其妙的好感”,“站著出去,躺著回來”的概率必然大大增加。除此之外,中國央企通過大型商業銀行,還大批購買了摩根士丹利、美林等國外投行設計的相關金融衍生產品。
中毒!巨虧2008
▲中遠衍生品巨虧(2008年)
中國遠洋(601919,SH)在2008年年報中披露,截至2008年12月31日,中國遠洋所持有的FFA(遠期運費協議)產生浮虧41.21億元。
從2007年初,中國遠洋開始陸續簽訂FFA協議。隨著中遠在FFA上持倉的擴大,公司作為中國最大的FFA市場參與者,也開始引起西方投行的注意。據中國遠洋內部人士透露,起初中國遠洋的交易對手主要是船東和貨主,但是到了2008年,高盛等金融機構也參與進來,高盛等投行取代傳統的船東和貨主成為中遠的主要交易對手,是導致中遠現在巨額虧損的原因。中遠的主要交易對手變成金融機構后,后者貪婪追求暴利的本性,驅使他們利用自身技術優勢、資金優勢和銷售優勢,借助復雜的產品,將中遠的正常套期保值活動淪為他們欺詐、魚肉的獵物,他們與中遠簽訂了大量名為套期保值、實為高風險的欺詐性合約。
▲深南電與高盛簽訂石油期權事件(2008年)
2008年3月12日,深南電(000037,SZ)某高管與高盛的全資子公司杰潤公司簽署了兩份未經授權的對沖合約。專業人士分析稱,對高盛來說,這兩筆合約交易最多虧300萬美元,最多可以賺幾億美元,對風險有完全的控制;對深南電來說,最多盈利300萬美元,最大虧損幾億美元,對風險沒有任何的控制。因此,深南電與高盛的協議不是一個對賭協議。如果非要說成賭博,也是一個深南電失敗的概率是100%的賭博協議。
2008年12月,深南電公告終止與高盛全資子公司杰潤公司簽下的期權合約,之后,杰潤方面多次發函催繳有關欠款。深南電2009年年報顯示,杰潤公司要求深南電支付因違約而給杰潤公司造成的損失近8000萬美元,及利息合計近8370萬美元。
▲中國國航失手燃油期貨(2008年)
中國國航(601111,SH)公告顯示,國航持有的套期保值合約訂立于2008年7月間,當時,國際油價正站在140美元/桶以上的歷史最高位。2008年10月中國國航首發公告稱,由于近期國際原油價格急劇下跌,其持有燃油套期保值合約的公允價值出現負值。11月22日公告顯示,截至10月31日,公司在燃油套期保值的合約公允價值損失約為人民幣31億元。
一位長期從事期貨研究的分析師表示,國航簽訂的套保合約,并非是在期貨交易所中進行的正規期貨套期保值,而是私下與對手方簽訂的合約,這和深南電A對賭石油衍生品合約十分類似。換言之,只有油價一直保持高位運行甚至不斷上漲,公司才能獲利。
▲碧桂園衍生品巨虧事件(2008年)
碧桂園(2007,HK)2008年12月28日公告稱,公司由于衍生品投資,造成不超過2.5億美元的損失。
時年2月碧桂園曾發布公告,與美林(新加坡)達成一項發行、認購5億美元 (約合35.95億元)的5年期可換股債券協議,以及總價值2.5億美元現金結算股份掉期協議。根據協議,若最終股價高于初步價格,碧桂園向美林收取差額;若最終股價低于初步價格,則美林向碧桂園收取差額。初步價格將按股份掉期公式厘定,而最終價格將參考指定平均日期有關股份價格的算術平均數。簡而言之,碧桂園賭的是股價漲,美林賭的是股價跌。
▲中信泰富事件(2008年)
中信泰富(00267,HK)2008年10月20日宣布,集團為了澳洲鐵礦石項目進行的杠桿式外匯買賣合約已引致虧損共8.07億港元;而仍在生效的杠桿式外匯合約,按公平價定值的虧損達147億港元。
中信泰富在澳大利亞有一個名為SINO-IRON的鐵礦項目,該項目是西澳最大的磁鐵礦項目,項目中需要的設備和大量成本支出都必須以澳元來支付。為了降低澳元升值帶來的貨幣風險,因此簽訂若干累計期權(Accumulator option)的杠桿式外匯買賣合約。這種衍生品的吸引力在于當市場上升時令投資者可以平價買到看漲的股份或資產;但是當資產價格下跌時,投資者將損失慘重。即收益有限,但虧損可是無限的。
警惕!切忌“好了傷疤忘了痛”
以上為2008年時中國企業海外衍生品投資上出現巨額虧損或潛在虧損的部分事件一覽,當然,中國企業衍生品投資巨虧遠遠不止于此,中國期貨業協會一名李姓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到,2008年ST東航、中國國航、中國遠洋等企業,在投資金融衍生品時,有上百億元的黑洞,其中,僅東航一家,衍生品虧損就高達62億元,而包括上述3家企業在內的23家央企,虧損高達數百億元,如果再將央企和地方國企加起來算,衍生品總虧損額不下1000億元。
如果把這些視為中國企業出海的學費,這筆學費也未免交得太昂貴了些!盡管這些事件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如果“好了傷疤忘了痛”,那么離下一筆交學費的時間,不會遙遠!
算賬!拜金文化沖擊中國
當4月16日高盛被SEC起訴的消息傳出后,有外國媒體稱,這是奧巴馬對高盛的秋后算賬。如國資委副主任李偉所言,在中國“惡意兜售”、帶有“欺詐”性質金融產品的高盛、大摩等美國投行,中國人民又該何時對他們算賬?
2005年12月15日,時任高盛亞洲董事總經理的胡祖六在上海2005中國國際金融論壇上做了“外資對中國金融安全和國家安全的影響”的演講,核心觀點是只有中資銀行全部賣給外資銀行,或者讓外資控股70%以上,那樣中國金融體系抗風險的能力才最強。胡祖六指出,韓國的經驗最有戲劇性,在1997年爆發世界危機前,韓國是世界上最保護本國體系的國家之一,但是1997年底爆發金融危機使韓國從長期的金融閉關中驚醒,從1998年初金大中總統開始改革以后,歷屆的韓國政府都采取了更開放的政策,至2005年,韓國前七家銀行平均外資的持股率是70%以上。
針對胡祖六的觀點,人大國際貿易和經濟學博士劉崇獻于次日發表了《胡六祖的全盤西化論可行否》評論文章,文章指出:
在金融危機中接受IMF救濟的國家一般都要接受以“華盛頓共識”為基礎的一攬子開放國內金融體系的改革措施,否則IMF不會輕易施救。而“華盛頓共識”為基礎的金融改革方案對于一個主權國家來說幾乎是新的“二十一條”,當年韓國面對IMF開出的條件,也是猶豫斗爭了很久,甚至到了號召全國婦女捐獻首飾來幫助國家度過難關的地步,但最終還是沒有頂住外部壓力,接受了IMF的救助,同時也意味著接受了開放國內金融市場的要求。所以韓國現在前七大銀行幾乎都被外資持股了70%以上,是韓國在那次金融危機中被強奸的直接后果,而不是什么驚醒!
入股中資銀行的戰略投資者所負擔的權利和義務是不對稱的,運用相對很少的投資支配調用銀行全部存款資產投資高風險高回報的誘惑是巨大的,成功了獲益巨大,失敗了損失有限。而中國政府在這個過程中,提供了幾乎無限的國家信用,否則以這些銀行的經營水平,遇到風吹草動,如果國家不管,肯定是全行業性的破產。
斗轉星移,當2008年美國成為金融危機發端的源頭時,我們也許真該慶幸,當時沒有將我們銀行業假手于人!
不過,美國企業文化中的“個人主義”、“短期利益最大化”依然強烈地沖擊了中國,同時,以高盛、摩根士丹利為首的美國投行也將 “貪婪”的“鴉片”帶到了中國,并嚴重地沖擊了中國固有的企業文化,促使中國企業、中國人放棄了責任、執著與勤勤懇懇,作為國家經濟命脈的國有企業本應該立足長遠做好主業,為職工為國家服務,但當下的現實是,國有企業投機性變強,國家主人翁意識喪失甚至不務正業。國企在金融危機中不僅涉足與主業不相關的金融衍生品市場,損失百億美元;還涉嫌抬高房價,涉足房地產,人民網文章指出128家央企有七成涉足地產;其次是百余家央企旗下竟存在2000多家酒店。央企尚且如此,省級國企、市級國企將作如是觀?!
國資委主任李榮融在評價中國企業500強評選時曾強調中國企業是500大而非500強,連央企都一心發展暴利的、來錢快的金融衍生品、房地產、酒店業,那中國的企業何以強?何以維護國家經濟安全?中國裝備制造業如何走出去?何來技術積累?何來科學研發?員工何以安心工作?華爾街的貪婪、拜金文化已經深深地侵蝕了中國!
美國制造業從巔峰開始走下坡路是在上世紀80年代,那個時期短期利益主義開始腐蝕美國,當大型企業涉足金融業、房地產時,美國制造業便開始走下坡路。美國底特律三大汽車公司之所以最終走向沒落、破產,就是因為汽車已經不是他們的主業,在追逐“金融鴉片”的大潮中迷失了責任和本質,金融部門成為了整個公司效益的惟一部門,汽車成了他們造概念的工具。
以沒有申請破產保護的福特汽車公司為例,從2001年~2007財年開始,福特汽車部門實現的利潤分別是:-74、-6、 -15、-2、-42、-180、-42(億美元);而金融服務部門的利潤分別是:14、21、32、43、50、20、12(億美元)。也就是說,從2001財年開始福特汽車公司完全是依賴金融服務部門茍活,主業務成了金融服務部門,而汽車部門反倒成為拖了后腿的副業。美國通用汽車為什么最終破產,很大原因就在于其金融公司遇到了次貸問題遭遇破產,而汽車公司又沒有盈利能力,最終只有整個通用破產。
反觀許多中國企業,走的正是許多美國制造企業曾經走過的路。當圈錢上市一夜暴富抵得過十年辛苦勞作時,當大把圈來的資金投向完全不符合招股說明書的募資投向時,當炒股、炒房甚至假借套期保值的名義、涉足風險巨大的金融衍生品投資成為他們的主業時,中國企業的產業轉型、技術升級前景何在?!
反思!再談向日本學習
在1997年金融危機前很長一段時間內,“向鄰國日本學習”一度是許多中國企業曾經勵志去做的事情。恰如百年前“中日甲午海戰”中中國慘敗的結果改變了中國文化的命運一樣,十余年前的那場金融危機,也改變了中國企業文化取向。從向日本學習到向金融危機贏家美國學習,這樣的轉變發生仿佛只在一瞬間。現在,我們又到了應該反思的時候了!
很多人也許會說日本企業不也是“產融結合”嗎,與美國企業有什么本質區別?但日本的“產商融結合”,是以制造業為立國之本,商業、金融為輔,與美國金融立國下的“產融結合”有本質的區別!捌匠膳菽币约捌茰绾蟮拇笏ネ耸谷毡救讼嘈,金融系統流動性的泛濫不僅導致金融危機,而且會引起實體經濟的衰退。因為有過往金融危機教訓的總結,也使得日本各界對于金融與實體經濟之間的關系有比較清醒、理性的認識,不盲目夸大金融以及金融市場的作用,對于金融衍生市場的發展持謹慎態度。根據2008年1月的統計,日本一共購買了140億美元美國次貸,其中商業銀行占63億美元。在全球主要經濟國家中,日本是最少的。日本制造企業更是不會上高盛等美國投行的當,碰觸金融衍生品。
日本前金融廳長官五味廣文說,在日本,金融是實體經濟的潤滑劑,而不是經濟的主導。日本作為全世界制造業最發達、技術水平最高的國家之一,是通過其財團體制來主導國家經濟的發展,也就是說日本實行的是財團經濟體制。財團通過交叉持股,形成相互關聯的球狀結構,這種網狀的結構使它們能在全球不斷滾動,不斷壯大。
日本共有三井、三菱、住友、富士、三和、第一勸銀六大財團,財團由金融、商業、產業集結而成。財團通過主辦銀行、綜合商社、制造企業的緊密聯系,使各大成員企業間形成松散的聯合體。而任何一個財團也不是依靠自然人的血緣關系界定家族成員,而是以企業法人之間的資本關系形成新型的命運共同體,依靠終身雇傭制、年功序列制、企業內工會在維系整個財團體制的穩定。
財團中主辦銀行(或金融集團)扮演父親的角色,通常決定家屬成員的血緣關系和姓氏歸屬,是家庭成員穩定的經濟來源,為家庭的高速發展和擴張提供了大量資金。而綜合商社扮演了母親的角色,它負責生兒育女(眾多的制造業),對孩子的教育和成長施加影響,并為兒女長大后外出求學與發展謀劃(獲取情報),甚至為子女選擇對象和操辦婚嫁(創辦合資企業)。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財團實際上是一個長期穩定、從事專業化分工和協作,相互緊密依賴,有共同文化理念的人群的集合體。它圍繞全套完整的產業鏈而構造,使整個產業協調統一發展。經過現代企業制度的改造,它已經成為了真正的社會企業,被日本人稱為“國民企業”。筆者認為,具有高度抗風險能力和集團作戰能力的日本財團經營模式和文化,非常值得中國企業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