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劍麗,陸振華
黔西南深山,5歲的布依族小姑娘肩挑兩大瓶水在行走。
眾多的推友們相互轉發著這樣一張圖片。隨即,虛擬世界里的救援行動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
署名“中國扶貧基金會”的一條微博(http://t.sina.com.cn)建議,捐款200元即可資助一個貧困家庭兩個月的飲用水。
而在線下的現實世界里,包括政府機構、企業乃至民間組織的活躍身影描摹出一幅浩浩蕩蕩的送水圖。
在大旱的昆明,云南大學經濟學專業大二學生趙文偉最近忙碌得不像學生,白天他上課,晚上和網友們討論到保山市鄉村修水渠的事,到了周末還要和同學們到昆明的郊縣農村送水。
災區各地“人影辦”現在非常忙碌。人工增雨大師們緊張地觀察著云層,判斷是否達到了人工增雨的條件。“人雨彈”也在緊張地生產、運輸過程中。
數百位地質水文專家們組成突擊隊,在云南旱情最嚴重的地方連續開鑿救命井。
目前,已有部分NGO組織派人趕赴旱區,一位NGO人士向記者表示,目前主要是當地的NGO,全國性的還不太多。
政府機構無疑是指揮抗旱的中樞。近日在國家減災委組織召開的救災會商會上,各部門被要求各司其職,氣象部門做好旱情監測預警,林業部門注意林業抗旱和森林防火,農業部則全面負責指導災區的春耕保證工作。
各地的救災應急機制紛紛啟動。但對民間自發的救災力量進行合理有序的引導,乃至激發各大慈善機構及企業家們參與救災,諸多問題都需要善加協調。
氣象部門:行云布雨
嚴重的干旱之下,感到無比焦灼的首推各級氣象部門。
對未來天氣走勢的判斷、人工增雨作業都需要氣象人員做出努力。
中央氣象臺首席預報員楊貴名23日對本報記者說,短期之內出現明顯的解除旱情的降水可能性不太大,估計在27、28號的時候可能會有一些降水,但是這個降水能起多大作用,能不能緩和旱情我們還在監視當中。
他說,目前的監測是會有一次降水過程,這就是我們短期做的預測。從短期的角度分析,我想到了4月份西南的雨季應該就開始了。假如有二十七八號的降雨開始以后這個降雨應該逐漸多起來了,這是一個征兆,但是這個征兆的強與弱,能不能緩和、解除旱情,我們也在期盼。
另外,中央氣象臺預報23日夜間在西南地區有小到中雨。國家氣候中心首席專家任福民補充說,總的這兩次過程對于這么嚴重的干旱來講,緩和的程度是非常有限的,可能在四月中旬之前還是見不到有效的降水。
“那么從自然的角度來講,進入5月份是云南雨季的開始,即便降水開始,我們也要有最壞的打算,應該積極地應對好之后可能出現的干旱繼續持續和發展的情況出現。”
各地還及時啟動了人工增雨。3月22日晚20時,通過氣象雷達捕捉到雷雨團后,貴陽全市30個炮點及時啟動增雨作業,不到10分鐘,64個鄉鎮普降甘霖。
在未來10日內大部地區無雨情的情況下,云南省也在部署人工降雨,云南省氣象局23日專門部署,要做好天氣的適時監測和會商,一有機會立即啟動增雨。
中央氣象臺23日還發布了森林火險氣象警報,稱四川、云南、貴州、廣西部分地區森林火險氣象的等級較高,提醒有關單位提前做好林區火警防范。
政府機構:抗旱中樞
隨著多數水庫水塘儲水量逐漸消耗用盡,旱情的加重來得如此迅疾。
國家防總辦公室常務副主任張志彤在22日警示,全國因旱飲水困難人數達2212萬人,是多年同期的1.9倍,而其中八成集中在西南5省(區、市),也就是飽受旱災折磨的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五地。
張還注意到,在這些地區越是偏遠的山區農村,飲水越是困難,“部分山區群眾需到幾公里甚至幾十公里外拉水,拉水成本每立方米達到30—80元”。
有鑒于此,各地各級政府的抗旱救援,也從將人畜飲水、保證春耕作為重點,變為將確保人畜飲水安全作為頭等大事。
3月23日,民政部下發緊急通知,要求各地千方百計保證群眾生活用水,采取應急調水、組織送水、抽水、打深井、灌水窖、發放生活補貼等多種措施來實施。
在救助人群上,民政部強調,要特別注意對老人、殘疾人、留守兒童等特殊群體的照料,及時送水送糧。
但水源是個問題,地方政府在找水方面頗費心力。來自云南省財政廳的消息顯示,該廳從年度省級礦產資源有償使用費中,緊急預撥省國土資源廳抗旱找水行動經費3000萬元,保證抗旱找水緊急行動的持續。
這個“云南國土抗旱地下找水突擊隊”史無前例地集中了數百位地質水文專家,于13日在楚雄市蓮華村委會寺登村剛剛鑿出第一口井,此后第二口、第三口井陸續鑿出。
由于旱災牽涉到地質、水利、科技、民政等多個部門多種學科,加強部門協調會商被反復強調。
23日,民政部門通知強調,災區民政部門要與農業、水利、氣象等相關部門加強溝通,及時了解災情的進展,跟蹤掌握因旱造成的群眾缺水、缺糧等生活困難情況,對相關信息及時匯總上報。
地區之間的支援,也在展開。22日浙江省發出三趟“搶”字頭專列共計120個車皮,38萬箱價值1300萬元的農夫山泉送往云南災區。據浙江省應急辦介紹,從企業決定捐贈到最終發車,動員僅用了半天時間。
NGO在行動
與國家確定的救災重點對應,一些慈善基金會的捐資救助工作也相繼展開。中國扶貧基金會緊急救援部的何女士和同事們攜帶多箱飲用水、食品,剛剛來到云南省文山州下屬的鄉村,在這里,他們還將采購抽水機、水桶、水泵等物,幫助當地找水。
“加上運送其他四省的物資,我們首批捐助共計200萬,大概能解決兩三千人的吃水問題。”何說。
除捐贈物資外,何女士還將和同事們將每日走訪結果上報,持續更新災區的災情及特殊需求,使得捐贈與幫助能夠對接。
在實地走訪后,她發現災區的情況確實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很多地方的生產完全放棄了,保證居民吃水都是個問題。此外,清潔的問題也開始變得嚴重。
她不否認,除當地NGO外,目前行動起來的全國性基金會及NGO組織還不太多。
區別于政府的緊急救援,他們追求的目標是將救援工作做得更細致。
20出頭的昆明籍學生趙文偉就是其中一位。跟著昆明本地的NGO,為鄉村災民送了兩個多月水后,他開始思索其他方式。
“現在送水的人已經太多了,各種力量都有。我們在想怎么能從長線來幫助缺水的人。”
他的想法一經發到網上,立即得到twitter(一種網絡社交通訊工具)上眾多“推友”的支持,其中就包括遠在北京的朱曉泉。
從事艾滋病援助工作的朱曉泉也是云南人,看見家鄉受災,總想幫點忙。通過網絡,他們又認識了更多有類似想法的人,眾網友一合計,行動目標鎖定在幫助鄉村建小水渠上。
這個想法主要來自朱曉泉。朱告訴本報記者,由于自己的兩位親人恰好在地方水利部門工作,他們把一線的感受及需求及時告訴了她,“在云南很多重災區,往往是道路交通最不便,水利設施最薄弱的地方,當地村民常常要花幾個小時來回,上山下山背水”。
朱曉泉還了解到,遭受如此的大旱以后,鄉親們也開始發現,修建一些小的水利工程,建一些引水渠、排水溝,相當必要,個別村經本級財政支持,加上村民自發集資已經開始在做;然而畢竟鄉鎮財力有限,國家也暫時無暇顧及到每個地方的具體需求,更多的地方,村民仍在默默等待。
朱曉泉說,到現在處于重災區保山市下屬某村的一位村民已經跟他們聯系上,并經過趙文偉等人幫助,初步發來了水利工程項目報告書。
“接下來我們會對該項目的可行性、預算等進行審核。沒問題后,就決定幫助他們把水渠修好。”朱說。
朱不認為資金的來源是個問題,她認為靠周圍朋友和網友幫忙就行,“當然,如果真要做項目,還得找第三方進行評估或者審計,應該要做得很細致。”朱曉泉說。
對他們自發幫助村民修建小水利的打算,云南省大眾流域管理研究及推廣中心的于曉剛相當贊賞。
于長期致力于倡導對所有大型水電基礎設施工程進行環境影響評價,并于去年獲頒有亞洲諾貝爾獎之稱的“麥格塞塞獎”。
在過去幾年內,于和同事們一直幫助云南麗江拉什海地區的村民修建水渠,推廣“用水戶協會”項目。
具體的做法是,把一定區域的村民集合起來,共同參與村里溝渠的規劃和建設,培訓村民參與維護。同時,還教導居民在諸如灌溉等重大用水問題上互相協商,將有限的水資源用在刀刃上。
他們的努力也是有效的。到今年,盡管其他很多地區池塘接近干涸,但拉什海的海子仍有接近半池。考慮到旱災因素,他們還提前提醒村民節水灌溉,并改種玉米等抗旱作物。
多年從事民間治水的于曉剛有個感受,由于我國的河流水域眾多,國家在統一規劃時可能會有疏漏,往往側重于修大水利,建水庫搞電站,同時缺乏全面的環境影響評估;此外,對于小水利重視不夠,特別是農村地區眾多支渠毛渠缺乏維護,年久失修,遭遇大旱時不能發揮蓄水引水功能。
“這當中有個百姓參與的問題。水庫和百姓是密切相關的,過程中一定要盡可能吸引他們參與進來,只有農民盡了力,也明白水利對自己確實有利,他們才會花心思去維護。”于說。
這一點,有關部門也已意識到。水利部部長陳雷22日公開撰文指出,目前我們的水資源配置能力整體上偏低,人均供水能力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2/3。
同時,水資源利用率并不高,單方水GDP產出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1/3,農業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僅為0.48左右。
在對策中他提到,今后要重視水資源的合理有序開始,“從事后治理向事前預防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