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建東

　　“豐田，你真無恥，如此貪婪。”北京時間2月24日（以下均為北京時間），一名美國婦女的哭訴拉開了美國國會對豐田召回事件舉行聽證會的序幕。

　　這無疑是對豐田及豐田家族最大的羞辱。

　　“我對豐田的熱愛和你們在坐的每一位一樣。我會和你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豐田總裁豐田章男將自己同公司牢牢的聯系在一起。他希望能通過這種更美國化的情感表達方式，打動出席2月25日美國國會聽證會的每一個人。

　　不過，這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在聽證會之后，豐田還將面臨更多的指控，甚至招致美國政府更為嚴厲的制裁。

　　沒有人能預見豐田的未來。

　　受審：只許回答“YES OR NO”

　　2月25日3：19，在“長槍短炮”的簇擁下，主角登場了。

　　豐田章男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他的助手，一同前來參加聽證會的豐田美國總裁稻葉良 。

　　看到主角落座，聽證會主席特恩斯手起槌落，宣告對豐田“審判”的開始。

　　聽證會的第一個程序是宣誓。扶了扶掛在耳邊的同傳耳機，豐田章男和稻葉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高舉右手，宣讀了誓言。

　　率先發難的是行使自己所擁有主席特權的特恩斯，他要求豐田章男在有關是否會在豐田所有車型上加裝剎車優先系統的問題上直接回答“YES OR NO”。

　　這讓豐田章男感到緊張，最后還是老臣稻葉良 為他解圍。

　　這是豐田章男面臨的人生最大的挑戰。在上任豐田總裁（2009年6月25日上任）后半年時間里，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面對全球消費者道歉。

　　不過，這并不能夠最終解決問題。

　　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之下，豐田總裁豐田章男向美國國會以及數百萬美國豐田汽車主就豐田汽車致命的缺陷表達了歉意。然而，憤懣的國會議員明確表示，其道歉缺乏誠意，并不足以平息人們的憤怒。

　　1月29日，在豐田宣布因油門踏板在美國召回230萬輛問題車型后的一個星期后，美國國會做出了舉行聽證會的決定。不過，豐田章男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出席聽證會的決定，這招致美國國會議員的強烈不滿。在美國，民眾對豐田車突然加速、剎車失靈的擔憂日益擴大，指責豐田“隱瞞缺陷”的聲音也日益高漲。

　　2月22日，豐田章男來到了華盛頓。迎接他的是24日第一場聽證會上一名來自美國田納西州豐田旗下豪華品牌雷克薩斯ES350女性駕駛員的哭訴。

　　2月25日，聽完了美國受害者的指責和豐田汽車美國銷售公司總裁兼CEO詹姆斯·倫茨的無力辯白后，輪到豐田章男出場了。這顯然不是一個適合做更多寒暄的場合，面對美國國會主席特恩斯，面色凝重的豐田章男微微頷首，坐在了聽證席的中央位置，左手是稻葉，右手是他的翻譯。

　　比豐田章男年長十歲的稻葉在離開豐田兩年后重返豐田，而在他離開的這兩年內，豐田卻經歷了從事業巔峰到谷底的極速滑落。

　　如今，他將和他的老板一起共同面對更為嚴峻的考驗。

　　升級：商業事件 OR 政治陰謀

　　把鏡頭回放到30分鐘前。

　　2月25日2：55，這已是在第二場聽證會第一環節最后時段，一位來自美國俄亥俄州的女議員把問題引向了敏感的美日貿易問題。

　　她在向有失查嫌疑的美國運輸部部長雷·拉胡德發問時提出，過去20年，美日貿易逆差高達1萬億美元，而日本市場卻鮮見美國汽車，“是否因為日本汽車制造商對美國市場的優越感，導致他們（指包括豐田在內的日本車企）忽略了這個問題（指美國銷售汽車的安全問題）？”

　　“我會給出書面答復。”雷·拉胡德的回答未加任何思考。

　　這顯然是一個運輸部長層面的官員難以立刻回答的問題——曾作為美國前總統克林頓顧問參加國會聽證會的杰克·奎因說過，“聽證會的目的是拷問別人，實際上是把他們當作道具，來做政策或政治宣示。”

　　對于拉胡德的質詢時間長達2個多小時，這使得這位運輸部長幾次在聽證會上表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當主席宣布對他的質詢結束時，拉胡德忍不住在現場歡呼了起來。

　　但此時尚未在聽證會亮相的豐田章男卻無法輕松。

　　 “事實上，她的這個想法（指發問的美國議員）代表了一大群美國利益集團的呼聲。”收看聽證會直播的上海復旦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孫立堅表示。

　　集中火力、全方位向豐田開炮的背后，是否是美國政府有意打壓豐田，是貿易保護主義的一種變相體現？

　　“（美國國會）議員的發言本身并不嚴謹（指把豐田汽車安全問題導向日本貿易保護），但這的確反映了美國人的一種情緒。”清華大學經濟外交研究中心主任何茂春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美國產品進入日本市場非常困難，反之，日本產品卻在美國市場恣意流行。

　　而事實是，豐田連續大規模的召回使在金融風暴中深身陷谷底的美國汽車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數據顯示，今年1月份，豐田汽車在美國銷量同比下降15.8%。而通用汽車銷量同比上升14.6%，重新占據美國汽車銷量第一的位置。

　　自上世紀末以來，北美市場幾乎一直貢獻著豐田汽車利潤的45%以上。顯然，失去北美市場，意味著豐田將淪落為一家普通的二流汽車制造商。這將是一個豐田章男無法接受的事實。

　　“豐田章男在聽證會上并沒有一味的道歉，而是反復解釋豐田的業務重點‘首先是安全，第二是質量，第三才是銷量’。這表明他更希望讓美國消費者重拾對豐田的信心。”對于豐田章男在聽證會上表現，孫立堅如是解讀。

　　前途：堅持 OR 放棄

　　2月25日6：20，又一位來自俄亥俄州的女議員站了出來。

　　“我認為他并沒有向那些因汽車故障喪生的人表現出充分的自責。”她的發問尖刻而臉上則寫滿了對豐田的失望。

　　在過去10年中，美國聯邦安全官員曾收到與豐田汽車公司轎車或卡車安全缺陷有關的34起死亡報告。但她認為豐田汽車過去十年來并沒有對消費者的投訴引起高度的重視。

　　對美國汽車駕駛人員來說最重要的、也是國會議員最希望豐田公司方面能夠提供的，是為其緩慢的問題處理進程作出一個合理解釋，并為解決汽車在無意識情況下突然加速的缺陷提供可信賴的保證。

　　豐田章男依然面無表情，此時，聽證會已進行了3個小時。借助翻譯，豐田章男回應來自這位女議員嚴厲的批評，表示了“從心底深處”的哀悼，并將對其發言進行反思。

　　不過，話鋒一轉，豐田章男提高語調再次重申，豐田汽車電子系統并無任何問題。

　　這樣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聽起來還有些耳熟。

　　2001年至2005年間，豐田在全球共召回525萬輛問題車，其中在日本本土召回的數量最多。在這一過程中，當時還只是豐田副總裁的豐田章男恰恰就是處理這些大規模召回的負責人。當時，豐田章男也曾做出過類似的辯解。

　　和日本所有大學生一樣，豐田章男也曾加入過業余運動項目俱樂部。那時的豐田章男只有20多歲，但已經是日本曲棍球國家隊16名成員之一，還差點打進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

　　“我不會被過去所束縛。”豐田章男在上任兩個月后的一次新聞發布會上說，“我將竭盡全力盡可能地大膽勇敢。”

　　豐田章男說到做到。上任后，他立即肅整豐田最高管理層，力度超出預期。其中40%的人宣布退休或被委任新職務。

　　但現在，他又多了一個更為重要和迫切的使命——帶領豐田駛出召回泥沼。

　　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外界的質疑聲不斷：摒棄了日本謙恭文化的豐田章男會是帶領公司走出困境的合適人選嗎？

　　2月10日，豐田章男和豐田副總裁佐佐木出席在日本舉行的新聞發布會。面對來自全球十多家媒體有關召回事件的輪番提問，豐田章男更多的選擇了回避，以至于參加發布會的日本共同社記者不禁疑惑，“似乎一切都委托給了副社長（即副總裁）……但我想知道，社長對于質量問題掌握的程度究竟有多少……”

　　在外界看來，豐田章男并沒有實現他的諾言，而變得更加勇敢。

　　豐田章男不是第一個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的日本企業高管。上一次進入美國國會大廈的也是日本人——普利司通輪胎的產品爆炸造成死亡，其CEO小野雅俊出面說明。在聽證會后一個月后，小野黯然辭職。那么，等待豐田章男的又會是什么？

　　相關鏈接

　　美國國會8天3審豐田

　　美國國會參眾兩院將以三個委員會對豐田汽車召回事件舉行三場聽證會，針對豐田公司和政府相關部門的質詢。

　　第一場：北京時間2月24日00：00（美國東部時間2月23日11：00）。參加人員：豐田汽車美國銷售公司總裁兼首席運營官詹姆斯·倫茨及部分證人；

　　第二場：北京時間2月25日00：00（美國東部時間2月24日11：00）。參加人員：美國運輸部長雷·拉胡德及豐田汽車總裁豐田章男、豐田美國CEO稻葉良 ；

　　第三場：3月2日，參議院商業委員會也將舉行一場聽證會，就豐田召回和政府的反應進行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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