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三年間,美國(也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卓越的幾位經濟學家相繼辭世。在2006年,一位名叫加爾布雷思的高個子和一位名叫弗里德曼的小個子啟程遠行,在2009年的歲末,94歲的薩繆爾森也與世長辭。
提起加爾布雷思,人們往往以新制度學派領軍人物來形容他;提起弗里德曼,人們很自然地想起,這是貨幣學派最重要的領袖;而提起薩繆爾森,以新古典綜合學派創造者來概括他,則是再貼切不過。這些大學者,可謂人中驕子,身前身后,都備受贊譽。
當然,人終究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再偉大的思想家,也不能背離這一規律。不過,薩繆爾森們的離場,決不冷清。人雖走,茶不涼。他們的肉體已然消失,但精神仍在,思想的力量仍在。事實上,在現實的經濟理論世界,實際的“統治者”仍然是故去的薩繆爾森們。
“一本偉大的教科書合上了最后一頁”,這是財經作家吳曉波在薩繆爾森辭世后發出的一句感慨,生動而形象。薩繆爾森確實留下了一本偉大的教科書,書名很普通,就叫《經濟學》。這本教科書,至今已以多國語言發行了上千萬冊。一本經典教科書的力量,影響到了全世界難以計數的經濟學后生。很多經濟學界的后起之秀,正是讀著《經濟學》一路成長起來的。
薩繆爾森如此,弗里德曼如此,加爾布雷思、凱恩斯、熊彼特等等那些在經濟史上星光熠熠的名字,同樣如此。他們留下的著作,是前輩與后輩思想交流、學術傳承最好的手段。而薩繆爾森們也正是借助學術與思想的傳播,在另一個世界里依然能深刻影響現實世界。
這種影響,不僅體現在后學者對知識瓊漿的吸吮,也體現在主導性的經濟思想對于現實經濟政策的深深滲透。凱恩斯主義也好,貨幣主義也罷,均是多年前的成果,卻仍在各國現實經濟政策的制訂中,搖擺出現。從各經濟體對于全球金融危機的政策應對中,這一點清晰可見。
盡管人們已逐漸認識到,現實世界不可能有標準的政策主張,但在本質上,政策制訂者多為前賢的信徒,或倚賴凱恩斯主義,加強國家對經濟的干預,或信奉芝加哥學派的主張,更強調自由放任。當然,也有折衷者,美其名曰走上了第三條道路。
“經濟學家和政治哲學家們的思想,不論它們是在對的時候還是在錯的時候,都比一般所設想的要更有力量。的確,世界就是由他們統治著。”許多年前,英國經濟學家凱恩斯這句頗為自負的喃喃自語,道出了一個真相:能思想的人不在了,思想之燈卻還亮著。
當代中國的經濟學者,理應有這樣的抱負。至少,在號稱經濟學家的浩瀚人群中,總要有幾個人站出來,勇敢而寂寞地擔當起學術傳承與創新的使命,而不能只是滿足于從一個論壇跑到另一個論壇,靠著一張PPT串游江湖,四處演說賺錢。如此格局,怎能真正影響與改變世界?
作者系第一財經日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