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城建集團海外部經理杜劍雄(背景為迪拜帆船酒店)

迪拜有許多建筑項目都被迫擱置或停工 CFP圖

　　聚焦迪拜債務危機

　　華商損失

　　好萊塢一線明星狂熱追捧，英國國家足球隊幾乎人手一套，溫州商人不惜斥資1億元買下一個完全人工堆砌的小島——作為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標志性建筑的人造海上別墅群，在迪拜世界債務風波全面爆發之前，它不僅是建筑史上的奇跡，還是一個似乎永不破滅的樓市神話。神話破滅之日，占迪拜華商十分之一的溫州人，資產蒸發就在20億元左右。

　　對比 迪拜房價其實不及北京上海

　　奢華之都迪拜，是阿拉伯世界第一個允許外國人購置房產的地方。地產向外界解禁的那一天，才是迪拜樓市起步之日。短短十年間，當地樓價漲了三到四倍，其飆升速度可以用瘋狂來形容。據總部設在迪拜的亞洲商務電視臺董事長王偉勝介紹，2001年當地一幢獨立別墅每平方米只要8000元，到金融危機之前，房價漲至最高峰，每平方米漲到4萬多元。普通公寓的價格在最高時也達到了每平方米二三萬元人民幣。

　　而在北京，四環以內的公寓價格都在2萬元以上，即使是杭州這樣的城市，主城區商品房平均價格也達到了每平方米19000元，不論是北京、上海，還是廣州、杭州，核心區域的公寓房價早已超過3萬元。

　　迪拜溫州商會會長陳志遠說，在當地經商、務工的華人大約有10萬人，經商兩三年的商人，都不同程度地在當地購入了物業，溫州人在當地買房的，保守估計有五六千人。在采訪中，不少在當地購入物業的溫州人認為，當時大家都在當地買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投資。“迪拜的樓市跟中國差不多時間起步，漲得還沒有國內快，以迪拜自由港的地位，石油國的資金和當時全世界熱錢的追捧程度，誰也想不到房價才到每平方米二三萬元就垮臺了。”

　　炒樓 吃頓飯就能決定買下一棟樓

　　迪拜原來只是一個14萬人口的沙漠小城，除了自由港吸引轉口貿易以外，迪拜幾乎沒有實業，這樣一個地方是怎樣把精明無比的歐洲銀行吸引過來的？事實上，迪拜是一個“免稅天堂”，炒樓的回報率非常高。王偉勝說，當地的售樓方式就像“賣樓花”，業主可以分期付款。樓還在打地基，交10%，過三五個月再交10%。買下一層樓的物業，總價是1000萬元，但首期只要付100萬元，三個月后房價升了10%，這時投資者轉手賣掉，就能賺100萬元，投資回報率是100%，而且除了一點點戶名轉讓手續費以外，沒有任何稅收。

　　“很多人看到暴利，轉行做這個的非常多。包括華商在內，這個來錢比傳統貿易快很多。剛開始一套兩套，最后是大家一起整層買，整幢買。”王偉勝說，“全世界的炒房團都來，印度人最多，一個印度人買了五十幢別墅。溫州人里面，只要在那邊經商幾年的，沒有不買房子的。”

　　“溫州人買房是這樣的，大家一起吃飯，談什么項目好，大家都出股份，按投資額多少，每個人分攤。”王偉勝說，“一頓飯吃下來，當地的一幢樓可能就被溫州人買下了。”溫州商人認為，從迪拜的樓市來反思國內的房地產，國內早就杜絕了炒樓花，房地產企業也要封頂才能拿到預售證，炒樓的稅收成本也比較高，與迪拜相比，國內的房地產管理還是十分嚴謹，相對安全的。

　　教訓 買下人工島造“皇宮”爛尾

　　樓價推升地價，地價又推升樓價，源源不斷的國際游資不停注入，如果沒有金融危機，誰都認為迪拜的樓市奇跡還會走得更遠。

　　“如果沒有金融危機，我的‘上海島’現在已經有幾十億元的銷售了。”上海中州國際控股集團董事長胡賓說。欠下800億美元外債的迪拜世界房產項目，現在已經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爛尾工程。這個吸引了全世界各大銀行、國際熱錢競相投資的“世界地球島”，規劃中是世界最大的人造海島群，由300多個人工島排列組成，2007年胡賓以2800萬美元買下其中一個小島，并命名為“上海島”，計劃在島上投資12億元人民幣建造世界“海上皇宮”，2010年完工，目前這一項目已經停工擱淺，這是中國人在當地最大的投資項目之一。

　　親歷了這一事件的溫州商人們表示，這次事件帶來的最大教訓就是，投資不能頭腦發熱。損失最慘重的，都是炒樓賺到錢以后，再到處拆借投入巨資的人。現在絕大部分溫州人慶幸的是沒有傾家蕩產在當地炒樓，大部分人都是在原來的主業之外，拿出一部分資金作房產投資，都還“撐得住”。據悉，溫州人資產蒸發在20億元左右。

　　一些浙江企業家認為，迪拜樓市的崩盤對國內瘋漲的房地產也敲響了警鐘。現在國內越來越多的企業家不愿意做實業，覺得搞房地產來錢快，都去做“投資家”，但社會的發展還是要靠實業一步一個腳印做出來，不論是地方政府，還是企業家的心態，都應避免浮躁，“耐得住寂寞，經得住誘惑”，經濟才能健康平穩地運行。

　　連線渝企

　　重慶城建：我們在阿聯酋的項目還好

　　有人說，迪拜的債務危機只是阿聯酋的“冰山一角”，危機很可能向其他酋長國“擴散”。在距離迪拜僅一個多小時車程的阿聯酋另一酋長國——阿布扎比，重慶城建集團參與建設了當地的市政項目。昨日，記者通過越洋電話聯系到重慶城建集團海外部經理杜劍雄時，他剛剛從迪拜返回阿布扎比。他說，該集團在阿聯酋承接的項目已于近日順利完工。“迪拜的債務危機，并未影響到重慶企業拓展阿聯酋市場的熱情，我們已在阿布扎比設立了分公司，下一步還準備加大市場開拓力度。”

　　城建在阿項目未受影響

　　一年多以前，城建集團承接阿聯酋阿布扎比的農業排水項目工程，并在當地成立了項目組。“我們一共派出了20多名重慶的管理人員進駐阿布扎比。”杜劍雄說，由于阿布扎比海拔較低，有大量海水地下水、不適宜作物生長，城建集團的任務是降低地下水位，改善土壤質量。據悉，這是重慶城建集團在阿聯酋承接的首個項目。杜劍雄透露，城建集團在該國建設的項目，已于日前順利完工，項目工作人員開始陸續返回重慶休假。同時，阿布扎比分公司的人員也將陸續到位。

　　棕櫚島上大量房屋空置

　　“兩天前，我剛去了迪拜。”杜劍雄昨日表示，阿布扎比距離迪拜很近，車程僅一個多小時，沿途全為高速路。迪拜現狀如何？杜劍雄詳細描述了他的所見所聞：城市看起來依然非常繁華，但部分大型項目處于停工狀態，人氣大不如以前……

　　“我專門去了趟被稱為世界第八大奇跡的人工填海形成的棕櫚島。” 杜劍雄說，自己開車到棕櫚島，十分鐘就可貫穿全島，但他去的時候，沿途沒有見到一個人，非常冷清。此外，從外觀看，棕櫚島的大部分房屋都已基本完成外裝修，有些還在繼續完善。不過，僅少數房屋的陽臺上擺設了植物或掛有衣物，多數房屋都沒有掛窗簾，看起來無人入住。

　　“在迪拜時，我至少看到5個項目處于停工狀態。”杜劍雄回憶，在去年時，這些項目都在熱火朝天地建設，而現在，有的樓只修了一半、工地上看不見人影；此外，當地的游客也明顯減少。迪拜的支撐產業之一是酒店業，以酒店為例，以往杜劍雄和朋友前往當地的喜來登酒店時，幾乎人滿為患，有時候找遍全城也沒有房間。而這次去迪拜，他不僅輕松訂到了酒店，還享受到了低價的實惠——原先一晚要6000多元的房間，現在只需1200多元了。

　　杜劍雄說，危機來襲，帆船酒店門口沙灘上的游客也數量驟減。“原來那邊沙灘上，有很多在迪拜工作的歐美人在玩耍。而現在，多數是來自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打工一族，很少看到歐美人。”

　　“最近這段時間，走到商場、餐廳，大家都在談論迪拜的債務危機。”杜劍雄說，近年來迪拜經濟迅猛發展，迪拜下一步的走勢，就看能否盡快挺過此次危機。“在迪拜，市場競爭相當激烈。不過，在那里經商的重慶人并不多。”

　　危機導致跟蹤項目擱淺

　　“事實上，迪拜的危機正在逐漸向周邊蔓延。”杜劍雄說，迪拜以及周邊酋長國的房地產等行業，目前都受到了較大影響。據了解，此前杜劍雄等人曾花很大精力，跟蹤了阿聯酋另一酋長國的大型房地產項目，準備介入該樓盤的結構、機電安裝、裝修等工程(總承包建設)。但由于金融危機影響，導致開發商資金鏈產生缺口，該項目一拖再拖，原來很多買了樓花(相當于房屋指標)的人紛紛退訂。“據我們收到的最新消息，這個項目暫不啟動了。”他說，這個樓盤的目標客戶，有很大一部分是針對向往迪拜的人群。而這也從側面說明，迪拜地產項目的現狀。

　　看好阿布扎比設分公司

　　“阿布扎比的主要產業是石油，經濟結構與迪拜完全不同。這使得阿布扎比先進而完善的2030年城市整體規劃有足夠的經濟保障，屆時，阿布扎比將比現在的城市面積擴大五倍。”杜劍雄認為，迪拜債務危機并不會過多影響到阿布扎比酋長國的經濟發展和城市發展，公司將繼續堅定地以阿布扎比為核心開拓阿聯酋市場。城建集團在阿布扎比成立的分公司，已獲得注冊資格，目前正在跟蹤的重點項目還有3~4個，主要是政府投資性承包項目。

　　杜劍雄透露，城建集團之所以選擇將分公司設立在阿布扎比，正是因為看到該酋長國的市場環境優于迪拜。杜劍雄說，雖然目前阿聯酋在“世界最富有的國家”排名從27位下降到45位，但阿布扎比雄厚的石油金元和成熟而巨大的市場，仍是城建集團進一步拓展當地市場的核心支撐。

　　首席記者 孫黎明 實習生 劉渝暢

　　警示中國

　　過于倚重房地產必然崩潰

　　迪拜給中國一個慘痛警示

　　迪拜危機震驚了世界。它對中國的全部意義在于：以自己的現身說法，警示中國，任何一個過于倚重房地產的經濟體都必然走向崩潰。

　　中國房地產業與金融的捆綁，比迪拜更嚴重。根據央行發布的報告，截至今年6月末，商業性房地產貸款余額為6.21萬億元，如果算上房地產業的社會集資，數額更大。而龐大刺激經濟計劃所耗用的資金更為驚人。國內學者研究認為，2010年，我國地方債務的總額將超過10萬億元，而國內的研究機構則認為可能超過13萬億元———這僅僅是地方政府的債務，還沒有計算中央的債務。對照歷史，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數字。

　　回首上個世紀90年代，密集的基本建設投資后，留給了銀行超過3萬億元的壞賬，大型國有銀行處于破產邊緣———而那個時候的基建規模比現在要小得多。中國為了解決這3萬億元壞賬，付出了巨大代價。先后通過發行特別國債補充資本金、成立四大資產管理公司剝離商業銀行不良資產、外匯儲備注資等方式，最終使這些大銀行擺脫危機，并包裝上市。令人痛心的是，賤賣資產，低價引入的海外戰略投資者最終成為投機者———他們在賺取巨額利潤之后溜之大吉，而中國不得不重新面對未來的危險。中國現在最大的一個隱患是：嚴重依賴房地產，嚴重依賴民生行業的發展———推動GDP增長最快的力量居然來源于民生領域，而民生領域恰恰是政府應該做好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這正是GDP雖然快速增長而民眾生活壓力日益增大的根源所在。

　　要豪華的數字，還是要民生；要表面的奢華，還是要民眾的幸福……這不是哈姆雷特要面臨的問題。 迪拜，以自己的慘痛給了中國一個警示，但中國未必買賬。

　　相關新聞

　　希臘危急 求救中資銀行借巨款

　　一邊是中資銀行忙著撇清與迪拜債務危機的關系，但另一邊，有的國家仍在使盡全力冀望中資銀行能成為其債主。據新華海外財經報道，希臘政府目前正尋求向中資銀行出售至少250億歐元的債券，以為其巨額公共債務進行再融資。

　　上述報道引述知情人士的話說，希臘一直都在與中資銀行進行接觸，希望中資銀行能夠申購該國明年發行的至少250億歐元債券，與此同時，希臘還希望中資銀行在二級市場也購買其部分債券。不過該談判目前還在初步階段。報道稱，希臘準備嘗試通過對來自中國的投資實施額外激勵措施，來增強上述國債交易的吸引力。

　　上述消息傳出之際，迪拜正深陷債務危機，而希臘、俄羅斯、墨西哥等新興市場則被諸多市場人士視作“可能的下一個迪拜”。

　　消息稱，希臘銀行一直靠買賣債券來賺錢，他們以低至1%的利率從歐洲央行借錢，再用來買入利率高達5%的政府債券，賺取差價。市場擔心，一旦歐洲央行不再“輸血”，希臘銀行體系便會大受打擊。

　　對希臘和中國可能正在洽談中的債券交易，上海社科院世界經濟研究所副所長徐明棋表示，如果是政府信用直接擔保的債券，即使出現問題歐盟也會出面挽救，畢竟歐盟不可能看著希臘政府信用破產；如果僅是國營的獨立法人機構或者其他國有機構擔保的債券，則可能就要慎重考慮了。

　　危機動態

　　重組涉及260億債務

　　阿聯酋迪拜酋長國政府11月30日公開表示，政府對“迪拜世界”的債務不負有責任，因此不對其提供擔保。當天，迪拜財政局總干事阿卜杜勒·拉赫曼·阿薩利赫說，迪拜世界是一家以商業運作為基礎的公司，它與債權人和投資方的一切經濟行為和商業往來都是在這一基礎上進行。阿薩利赫說，“債權人應對他們借錢給迪拜世界的行為負起責任，他們認為這家公司是迪拜政府的一部分，這是不正確的。”

　　另外，迪拜世界集團首次發布申明宣布，重組計劃涉及子公司的債務總額為260億美元。

　　危機被指故意炮制

　　據一位中東金融行業觀察人士分析，迪拜世界危機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迪拜政府希望以更低的成本從阿聯酋央行獲得資金，是迪拜政府的“陰謀”，但孰料小聰明捅了大簍子。該人士表示，迪拜政府一方面在選擇推遲還款，一方面卻為自身水電業務發債籌資，這種做法本身就很罕見。迪拜政府的意圖是讓阿聯酋聯邦政府意識到迪拜財務狀況不佳，以便阿聯酋央行出手迪拜債券時，能夠盡量壓低獲得者部分資金所需付出的利息。

　　迪拜世界拒賤賣資產

　　據外電報道，迪拜世界在尋求債權人延遲償還巨債的數個月內，斷然拒絕賤賣迪拜世界的優越資產。與此同時，阿聯酋央行日前宣布，將會向銀行提供額外的流動資金。報道援引迪拜世界一名高層的話說，該公司“堅拒低價出售其部分優質投資及房地產資產”。這名高層還說，任何出售資產活動都需要“在商業上以公平的態度進行，不受經濟壓力影響，從而達到(迪拜世界的)長期戰略目標。

　　多家A股公司

　　業務受牽連

　　迪拜世界償債危機也波及A股，包括振華重工、中國建筑、中國鐵建等多家A股上市公司均在迪拜開展業務。振華重工因為與迪拜世界的子公司迪拜港口世界的3.43億美元合同，而成為這一危機最直接的受影響公司。鐵路雙雄中，中國鐵建下屬的十八局集團迪拜工程公司參與在迪拜的項目，曾經承建位于迪拜近郊的迪拜運動城，合同金額3億元，目前仍在建設周期。

　　另外，臺灣金融主管機構日前公布調查結果，島內金融機構卷入迪拜債務危機的款額大約為320億元(新臺幣，下同)，其中9家公營銀行的牽涉款額最高，達到200億元。

　　本組稿件除署名外綜合新華社、21世紀經濟報道、經濟參考報、東方早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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