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周雪松
鐵礦開采引發矛盾
“一個多月前,我們村又發生了一起群毆事件。”10月下旬的一天,河北省寬城縣湯道河鎮李家窩鋪村村民方向民回到家,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群毆事件”造成多人受傷。提及當地山林植被因開采鐵礦遭到破壞,礦主與村民之間發生矛盾經常訴諸武力,方表示擔憂。
寬城縣為承德市下轄滿族自治縣,盛產鐵礦。“縣里主要經濟來源就是鐵礦。搞礦的人比較富有,老百姓收入則比較低,主要依靠打工。”方在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采訪時說。在寬城,有兩三家規模相對較大的鋼鐵企業,另外還有十多家小型鋼鐵企業或鐵選廠。
作為京津風沙源治理區域的寬城,前些年,大力加強植樹造林和環境保護,同時著重發展經濟林,山杏種植成為一大特色,不僅筑起了一道防風固沙屏障,而且為當地的露露集團提供大量杏仁原料,以此增加農民收入。
如今,目睹部分山杏和松樹等經濟林被毀,植被環境不同程度遭到破壞,方既感痛心又非常惋惜。
他告訴記者,在寬城,因開采鐵礦引發矛盾而打架的情形經常出現,一個多月前的一次群毆便造成了四五人受傷。在他看來,群毆固然令人膽寒,但比這更為可怕的是,未來當地鐵礦資源可能枯竭。
據了解,寬城縣探明的鐵礦儲量為28億噸,2008年全縣產鐵精粉949.4萬噸,產生鐵75.3萬噸,產鋼120萬噸,不銹鋼復合材料5748噸。
方說,以當地“玉山礦業”為例,這座鐵礦目前已經開采了十幾年。雖然現在開采的還是表層的鐵礦石,深層的地下資源還沒采出來,可能還能開采幾十年,但幾十年之后呢?可能就沒有資源了,鋼廠也就辦不下去了。”
“而沒有鐵礦資源,寬城經濟就可能不行了。”方不無憂慮地說。
鐵礦石供應危機
方向民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鋼廠都缺鐵精粉”,因此,在當地,鐵精粉并不愁賣,“根本不用出省”。他說,寬城的鐵精粉在當地鋼廠基本就消化掉了,僅少部分賣給稍遠一點的唐鋼和首鋼下屬遷安等鋼廠。
雖然全球金融危機導致鋼鐵需求和價格大幅下滑,鐵礦石(粉)價格慘遭腰斬,但鐵精粉在當地的需求似乎仍然是個“無底洞”。
方向民提到,有部分鐵選廠被迫停產,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市場出現囤積鐵礦石現象。“如果你是買方,出的價格達不到預期的價位,選廠不會把精粉賣給你。”他告訴記者,鐵礦老板很多都比較有錢,伴隨其屯貨,待價而沽,鐵礦價格也在逐漸上漲。
河北省是中國鐵礦和鋼鐵生產大省,鐵礦和鋼鐵產量近年來一直位居第一,目前承德市無論鐵礦石還是鐵精粉產量均占據河北首位。
然而數據顯示,2008年,河北省共進口鐵礦7878.62萬噸,鐵礦需求缺口較大。河北這樣的鐵礦開采大省,國產鐵礦尚且無法滿足鋼廠需求,必須依賴進口,其他省份鐵礦市場大多也非常相似。
相關統計顯示,近年來,中國鐵礦石進口呈快速增長趨勢。今年1—9月中國進口鐵礦石高達4.69億噸,同比增長36%,已超過去年全年4.4億噸的進口量。業內預計,2009年中國鐵礦石進口量將超過世界海外貿易量的60%。
一方面,中國鋼鐵產量持續增加,對鐵礦石的需求越來越大;而另一方面,中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高達60%,與三大鐵礦石巨頭的談判并不順利,三大巨頭放言鐵礦要提價30%—35%。
中國鋼鐵工業協會常務副會長羅冰生近日表示,今年中國粗鋼產量有望達到5.5億噸左右,四季度鋼鐵供大于求的壓力將進一步加大,而鐵礦石供不應求的狀況則會加劇,這將給新一輪鐵礦石談判造成一定的壓力。
盜采鐵礦屢禁難絕
由于鐵礦不愁賣,受利益驅使,盜采鐵礦現象仍時有發生。
位于湖北省長陽縣境內的火燒坪鐵礦,是首鋼集團投資80億元正在建設尚未投產的一座鐵礦。據楚天都市報報道,火燒坪鐵礦遭到了大肆盜采盜采活動從一年前開始一直持續到今年,不到3公里的路邊至少有20處盜采點。
中國經濟時報記者近來赴河北、山西調查發現,近年來,各地政府采取強有力措施打擊盜采鐵礦行為,非法采礦得到有效遏制,但在一些地方,非法盜采鐵礦現象并未因此得到根絕。
10月29日,記者致電山西省呂梁市國土資源局,相關部門表示,對于方山縣農民向媒體舉報的一起盜采鐵礦石案并不知情,同時表態,將責成方山縣查處這起案件。
“你公司有鐵礦石出售嗎?”記者問。“有。”電話另一頭一女士明確回答。
同一天,記者以購買鐵礦石的名義聯系方山縣某礦業公司,這位女士稱,該公司的鐵礦石是從附近山上運下來的,“估計有兩三萬噸”。隨后,該女士找來一名叫王天才的負責人,王告訴記者,這些鐵礦石是該公司在赫赫巖開采的,當問其是否有采礦證時,王表示目前沒有,但“正在辦理中”。
在此之前,當地農民向媒體反映,該公司非法盜采鐵礦,并給生態環境造成破壞,本報記者前往當地做過暗訪,在該公司院內記者看到,堆放著大量鐵礦石。附近農民李賴則也曾就此追蹤調查,他告訴記者,這些鐵礦石就是從煤窯溝和赫赫巖偷采的。
記者以暗訪形式從方山縣國土資源局了解到,該公司未取得鐵礦開采權,屬于違法開采。方山縣林業局林政股負責人高成峰在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方山縣林業局曾就該公司采礦造成山體植被遭到破壞發過停工通知書,同時對該公司做過處罰。
今年以來,盜采鐵礦現象仍不時發生。據媒體披露,湖北、云南、山東、安徽等省都存在盜采鐵礦現象,個別地方私挖亂采仍然比較嚴重。今年4月下旬,河北唐山市有關部門采取突擊行動,一次炸毀12個非法采礦點的礦井。
方向民認為,非法盜礦現象之所以屢禁難絕,或多或少與地方“保護傘”的暗中保護有一定關系。因為開采鐵礦,通常需要占農民的土地,破壞山林植被,經常發生糾紛,這也是導致農村社會不安定和諧的一大根源。
(注:應本人要求,方向民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