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杰克遜和摩城唱片在過去的半個世紀里都曾站在榮耀的頂峰，如今一個溘然長逝，一個聲勢不再。傳奇就是這樣誕生和終結

　　文 《環球企業家》記者 徐冠群

　　“這就像做夢—一場噩夢。這絕不可能！邁克爾·杰克遜怎么能不在了？”

　　這句淹沒在對邁克爾·杰克遜鋪天蓋地的追憶、緬懷和悼念中的極普通的話毫無引人注意之處，但說這句話的人見證了“流行音樂之王”最初的熠熠星光，也是最早打磨其天賦的幾個人之一。他就是摩城唱片(Motown Record)的創始人白瑞·高迪(Berry Gordy)。

　　今年是摩城創立50周年，本來也將是50歲的杰克遜開始50場復出(也是告別)演唱會的一年。但現在，摩城計劃持續一整年的盛大慶祝變成了一場盛大哀悼。雖然杰克遜真正名震天下時并非在摩城旗下，但他和兄弟們的組合Jackson 5仍是這個著名廠牌最成功的藝人之一。

　　摩城是非裔美國人創建的第一個唱片廠牌，并在1964年成為美國最大、最成功的獨立唱片公司。其在1960年代如日中天，旗下擁有瑪麗·韋爾斯、戴安娜·羅斯和史蒂夫·旺德等著名藝人，推出的音樂被統稱為“摩城之聲”(the Motown Sound)。對于在那個年代富有音樂才華的黑人而言，沒有比遇到高迪更幸運的事。

　　杰克遜與高迪的命運匯合于1968年，當時他是Jackson 5的主唱。1967年，這個家庭組合贏得了阿波羅劇院的才藝比賽，摩城旗下藝人Gladys Knight注意到他們，并將他們推薦給高迪。第二年，Jackson 5為摩城藝人Bobby Taylor做暖場表演時再次引起注意，并被帶去底特律為摩城試音。

　　杰克遜在自傳《月球漫步》中回憶到10歲那年與高迪交談的情形：“(高迪)不停講著我們將會如何大獲成功，就好像童話世界會成現實。‘你們的第一張唱片將名列榜首，你們的第二張唱片將名列榜首，你們的第三張唱片還將名列榜首—連續3個第一。你們會打破唱片銷售量的紀錄’。”但實際上，高迪最初并不十分想要這些孩子。“他不想再要更多的童星，擁有一個史蒂夫·旺德就已足夠。”摩城前CEO 蘇珊·迪·帕西(Suzanne de Passe)曾表示，但她最終成功游說高迪簽下Jackson 5。

　　1969年秋天，Jackson 5由戴安娜・羅斯引薦出道，他們在摩城的大型娛樂節目中首次表演。隨后，樂隊在摩城的第一支單曲《I Want You Back》發行，6周內售出200萬張。這只是Jackson 5的第一支冠軍單曲，第二支單曲《ABC》達到200萬銷量只用了3周，當《The Love You Save》再次奪得銷量冠軍時，高迪的預言變成現實。之后《I’ll Be There》的成功更是超出高迪的預料。盡管當時的杰克遜還只是一個并不太能理解歌曲中浪漫情懷的孩子，但他極其出色和完全真誠的表演已展示出其在日后成為“流行音樂之王”的潛力。1971年，杰克遜開始單獨出唱片，每一張都成為那個時代的經典之作。

　　Jackson 5的成功離不開摩城和高迪的栽培。就像摩城這個名字來自底特律“汽車之城”的稱謂，高迪對摩城及旗下藝人的管理不少借鑒自汽車生產，比如質量控制體系。公司高管要為灌錄唱片和營銷決策每周開會。高迪除了鼓勵員工多學習創造和制作，還對藝人如何演唱歌、跳舞、行走、說話和著裝等多方面提出要求，甚至連吸煙的姿勢都要經過培訓。

　　空前的成功和繁重的訓練給還只是孩子的杰克遜帶來巨大的壓力早已不是秘密。在探討杰克遜后來的人生悲劇時，人們—包括他自己—總是將童年的缺失作為影響他一生的重要因素。杰克遜在1993年接受著名脫口秀主持人奧普拉·溫弗瑞采訪時表示，當時每天要補習三四個小時，然后去錄音室，一錄就是幾個小時，直到上床睡覺。錄音室對面的公園總有孩子在興高采烈地玩耍，杰克遜聽到總是忍不住哭，因為同樣是孩子的他必須工作。

　　負責照顧他們的是迪·帕西。在她眼里杰克遜就是小孩，喜歡躲在衣櫥和門后面嚇人，但一上臺就變成了天皇巨星。她給他取了“卡斯帕”(一個卡通小鬼魂)的外號，但不同于電視上每天只需要惡作劇的卡斯帕，現實中的“卡斯帕”在不到12歲就失去了童年，去哪里都有保鏢和轎車跟隨，以躲避瘋狂的歌迷。多年后，迪·帕西看到被歌迷包圍的杰克遜時喊了一聲“卡斯帕”，他立刻沖過來給了她一個擁抱。

　　當摩城成為黑人創辦的最賺錢的公司，它也和許多企業一樣陷入管理死板和賬目不清的泥潭中，這使得一些藝人紛紛離開摩城，包括Jackson 5和杰克遜。當時杰克遜家族想按自己的想法進行創作，但與摩城的合同上并沒有這一項，而且根據契約，即便創作了，他們也沒有版權，無法拿到合理的報酬。另一個矛盾是，摩城成立之初的成功秘訣“質量管理”已逐漸走向反面成為一把雙刃劍—演唱過的上百首歌曲都被砍掉，僅僅為了找到其中最好的，但高額錄制成本又是被算在版稅之外。因此，盡管Jackson 5的唱片銷量很大，收入卻并不高。而且1972年之后，雖然成績仍舊不俗，卻再沒能達到先前的頂峰，這一切都被歸咎于摩城的守舊和專制。

　　作為糾紛中的另一方，摩城認為合同規定并未從根本上違背生產原則，而且公司為了5個人花費了巨大的財力和時間，回報才剛剛產生。他們認為如果Jackson 5與其它廠牌簽約，絕不可能得到在摩城這么優厚的待遇，很可能面臨的命運是錄制完唱片就被扔回家自謀生路，但在摩城，他們不但接受了舞臺訓練，取得長足進步，還曾一度和高迪生活在一起。無論真相是什么，結局就是Jackson 5在1975年離開摩城轉投CBS Records。糾紛并沒有隨之平息，針鋒相對的雙方在1980年將此事訴諸法庭，最終摩城得到60萬美元的損失費和Jackson 5的命名權，但失去了在接下來十幾年創造出無數奇跡的傳奇，邁克爾·杰克遜。

　　1980年代是杰克遜和摩城命運的分水嶺。前者在1982年發表了堪稱人類歷史上最成功的專輯《Thriller》，而后者在1980年代中期開始虧損。高迪在1988年將摩城唱片以610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MCA和Boston Ventures，結束了其20年的獨立廠牌生涯，他說摩城已經失去了在底特律時的精神(摩城總部在1972年搬到洛杉磯)。成立于1960年代、專門為摩城藝人制作電視節目的摩城制作公司也在1989年被賣給了當時的摩城CEO迪·帕西。再后來，摩城輾轉并入環球唱片，1990年代發掘出的組合Boyz II Men成為其最后的驕傲—該組合在1994年底推出的《II》是摩城史上最暢銷的專輯，他們也是歷史上僅有的3只冠軍單曲上榜時間超過10周的藝人。此后摩城的聲名更多來自過去，而非未來，就像其在底特律的舊址在1985年被改造成博物館。

　　就在摩城江河日下時，杰克遜在經歷一生中最輝煌的時間。整個1980年代都被他占據，《Thriller》發售后全美沉浸在杰克遜海洋中，1987的《Bad》取得了差不多同樣驚人的成功。“流行音樂之王”的稱呼從1989年開始流傳，但正如站在世界頂峰后，除了下降再無處可去的必然規律，此后杰克遜也開始像摩城一樣走向下滑。第一個信號是《Bad》之后的《Dangerous》僅產生了一首冠軍單曲《Black or White》，并被Nirvana的《Nevermind》擠下排行榜冠軍。接著人們的興趣轉向其私生活，他的音樂反而成為附屬。關于杰克遜的奢侈、瘋狂和邪惡充斥媒體，每一條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都能引起激烈的討論。

　　在杰克遜和摩城分道揚鑣之后、各自衰落之前，他們曾在彼此處于最巔峰時有過一次合作—在1983年的摩城25周年紀念晚會上，杰克遜第一次表演了“太空漫步”(moonwalk)。當時杰克遜剛好在摩城的錄音室錄制《Beat IT》，高迪過來詢問他是否愿意參加摩城的紀念晚會，前者要求演唱不是摩城歌曲的《Billie Jean》。“太空漫步”的橫空出世震驚了全世界，但杰克遜曾表示他在表演完后并不開心，在后臺痛哭，直到一個12歲的猶太孩子對他說：“你真厲害，誰教你跳的？”才高興起來。

　　2007年接受黑人音樂雜志《Ebony》采訪時，杰克遜在被問到知道自己改變了歷史感覺怎樣時回答道：“我很驕傲我們打開了一扇扇大門，這也幫助推倒了一堵堵墻。”他和摩城為黑人音樂和整個流行音樂打開大門，推倒人類社會中的高墻。摩城是第一個真正打破種族隔離讓非裔美國人的音樂為美國大眾所接受并喜歡的音樂廠牌，而杰克遜創造了太多永遠不會被忘記的奇跡。關于他們的集體記憶終將隨著一代人的老去而消失，但關于他們的傳奇會一直流傳下去，尤其是遠遠超越真實人生的“上帝的樂器”邁克爾·杰克遜。

　　瑪麗蓮·夢露

　　1962年8月5日因

　　巴比妥酸鹽中毒去世

　　被定格在膠片上的夢露的美麗和性感每年至少能產生800萬美元的價值，因此她的4位攝影師及其遺產最后繼承人安娜·斯特拉斯伯格為爭奪她的肖像權不惜對簿公堂。關于夢露的傳記成百上千，其使用過和遺留下的物品也是拍賣熱門，而安迪·沃霍爾在她去世后創作的“夢露肖像畫”之一《檸檬夢露》在2007年被拍出2800萬美元。2008年夢露以650萬美元的“收入”位列《福布斯》網站“最賺錢已故名人”排行榜第9，是唯一上榜的女性

　　李小龍

　　1973年7月20日猝死

　　從珍藏版電影DVD到玩偶和T恤，每年都有不計其數的與李小龍相關的產品出現。2008年播出的《李小龍傳奇》再掀功夫熱潮，這套制作成本為5000萬人民幣的50集電視劇海外版權總計超過10萬美元一集，創下國產電視劇紀錄。2007年，李小龍家人宣布將籌資5000萬美元在與他淵源頗深的西雅圖建立博物館，而李小龍位于香港九龍的故居也正在被改建成紀念館，供人參觀

　　埃爾維斯·普萊斯利

　　1977年8月16日因心臟病在家中去世

　　“貓王”在世時就已售出至少5億張唱片。從《福布斯》網站2001年開始發布“最賺錢已故名人”排行榜起，除了在2006年被“涅”樂隊主唱柯克·庫班超越(當年庫班的妻子將手中“涅”樂隊曲目的25%版權以5000萬美元出售)，貓王均位列第一，2008年他“進賬”5200萬美元。自1982年起，其故居Graceland就成為觀光勝地，平均每年吸引近60萬人前往參觀。在他去世30周年之際，Graceland新添了一個全新的酒店會議中心、一個先進的多媒體博物館和一個華麗的新游客中心

　　約翰·列儂

　　1980年12月8日在寓所前被歌迷槍殺

　　得益于披頭士創建的蘋果唱片與喬布斯的蘋果公司和老牌唱片公司百代間的法律糾葛告一段落，2007年列儂創造的價值高達4400萬美元，但到2008年這一數字下降到900萬美元，使其從《福布斯》“最賺錢已故名人”排行榜第2位跌至第7位。2007年，列儂的一縷頭發被拍出2.4萬英鎊，而其傳奇人生一直是出版商和影視公司鐘情的題材，目前又有一部以他的經歷為藍本的傳記片《Nowhere Boy》正在拍攝之中

　　邁克爾·杰克遜

　　2009年6月26日因心臟病發作逝世

　　這位“流行之王”擁有全球銷量第一的專輯《Thriller》，2006年吉尼斯世界紀錄認證的銷量為1.04億張。據稱這張專輯及其相關產業僅在美國就賺取了約41億美元的利潤。曾經坐擁數十億美元的杰克遜在2005年被曝欠債2.7億美元，之后不僅變賣了很多在1980年代見證了他最輝煌時代的物品，其心愛的“夢幻莊園”(Neverland Ranch)也面臨被拍賣還債的命運。可以想見，杰克遜去世后留下的版權仍將產生巨額收入，雖然這些財富很可能被用來償還他身前欠下的更為巨大的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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