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大的農業私有公司之一

　　以農業起家、立命的嘉吉集團投資一切東西——工業、農業、金融業。因此，有評論認為，“嘉吉是世界上多元化經營最成功的公司之一。”

　　文|本刊記者 羅影 出處|《英才》雜志6月刊

　　 從麥當勞的早餐到美贊臣的奶粉，從沃爾瑪冷柜里的豬肉到7-11貨架上的巧克力，稍稍留意一下你會發現，似乎到處都有嘉吉(Cargill)的烙印。在全球食品行業，嘉吉(Cargill)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嘉吉與ADM(Archer Daniels Midland)、邦吉(Bunge)、路易·達孚(Louis Dreyfus)一起，被稱為世界“四大糧商”，簡稱“ABCD”，他們控制了全球糧食貿易總量的80％。

　　 嘉吉稱自己是一家“全球食品、農產品、風險管理產品和服務供應商”。但事實上，它的業務早已不局限在單一的農業方面。嘉吉幾乎投資于一切領域，業務涉及世界60多個國家和地區。一位曾在嘉吉工作的交易員說：“嘉吉投資一切東西。一切，從工業、農業到金融業，什么賺錢就做什么。”因此，有評論認為，“嘉吉是世界上多元化經營最成功的公司之一。”

　　 同樣作為糧商，ADM是美國最大的大豆壓榨商、最大的濕玉米加工商、全球最大的谷物和油籽聯合加工商、全球最大的乙醇生產商……股神巴菲特的兒子霍華德·巴菲特曾經擔任過ADM的副主席。ADM和嘉吉之間也很有淵源，ADM現任掌門人的家族——安德列斯家族的創始人杜安·安德列斯曾于1946-1952年間在嘉吉工作過。

　　 邦吉和路易·達孚則分別是發端于荷蘭和法國的家族企業。邦吉目前是美國最大的干玉米加工商，而路易·達孚是全球第三大谷物出口商。

　　四大糧商都是擁有百年以上歷史的非上市家族企業。不過，雖然未上市，他們的資金實力和影響力都不輸給那些500強企業。在全球糧價暴漲的今天，四大糧商的收益逐年飆升，嘉吉更是連續七年創下利潤紀錄。

　　 2006年，嘉吉集團曾主動公布財務業績：銷售收入752億美元，凈利潤15億美元。根據這些數據，嘉吉的規模已達到了財富500強前20名的水平。

　　 在美國密西西比河沿岸，ABC三大公司獨占流通據點，占有此地十分之七的大型谷倉。此外，他們還在世界各地投資建廠，控制著大豆的生產、采購與谷物貿易，以完善大豆的全球產業鏈，圖謀價格，取得超額利潤。

　　 雖然公司非常龐大，但嘉吉家族的成員從來沒有考慮過將它上市。嘉吉發展所需的幾乎所有資金都來自公司自己的收入，它不需要融資，不需要投資銀行和投資基金插手自己的運作；恰恰相反，嘉吉經營著自己的基金，投資于其他公司。

　　 嘉吉擁有一個強大的私人股權投資部門——嘉吉價值投資(CarVal Investors)，在全球范圍內對不良貸款、破產證券和房地產進行收購和重組。此外，它還擁有自己的對沖基金，該基金的總資產超過100億美元，名列世界最大對沖基金之列。許多華爾街知名交易員、銀行家和基金經理都曾在嘉吉的投資部門工作過。

　　 嘉吉還經營著一家美國排名前20的商品經紀公司，這家經紀公司在芝加哥及世界其他市場都有經營，比華爾街上的大多數經紀公司大得多。

　　 盡管如此，金融和投資分支也只是嘉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嘉吉集團的基礎是農產品生產與加工。

　　兩大家族絕對控股

　　上世紀80年代中期，嘉吉在惠特尼的帶領下打敗對手，登上了全球最大谷物商的位置。同時，嘉吉也成為全球最大的私有公司。

　　 嘉吉是蘇格蘭歷史上最早出現的姓氏之一，其家族祖先在著名的“命運之石”——蘇格蘭皇室的加冕處——附近登陸蘇格蘭。之后，輾轉遷到美國定居。

　　1844年，威廉·華萊士·嘉吉出生，在家中排行老二，其父是一名船長。12歲那年，父親不再出海，全家人搬到了美國威斯康星州的一個農場定居。1865年，21歲的威廉在艾奧瓦的康諾弗地區承包了一個糧食倉庫。當地農民可以把自家收獲的糧食先存放在他們的倉庫里，等到價格合適了再賣出去，威廉能夠得到一些保管費和保險金；或者，農民們也可以把糧食直接賣給威廉，威廉再轉手賣出去，從中賺取差價。由于威廉的倉庫采用了先進高效的糧食傳送帶，生意不錯。不久，他的兩個兄弟山姆和詹姆斯也加入了進來。

　　 最初，嘉吉兄弟的生意主要順著鐵路交通網延伸：有鐵路的地方，才能通貨車，才能去收購或者出售谷物。1868年，嘉吉的工廠遷至明尼蘇達。

　　 1870年，山姆·嘉吉買下了明尼蘇達州南部鐵路沿線的谷物倉庫，那時明尼蘇達州正成為一個重要的海運線。隨后，嘉吉公司買下美國鐵路大王詹姆斯·希爾的西部鐵路網，該鐵路網直通明尼阿波利斯市、紅河谷，最遠可達北達科他州及南達科他州。

　　 這筆買賣意義重大，希爾的鐵路幫助嘉吉建成了龐大的運輸系統，從而間接地幫助嘉吉在后來逐漸成長為美國頭號谷物商。

　　1875年，嘉吉的總部又遷到了威斯康辛州的拉克羅斯。在這個過程中，公司不斷并購和擴張。總部的不斷遷移是出于運輸方便的考慮，對于一家谷物貿易商來說，物流環節極其重要。

　　 麥克米倫家族的加入是嘉吉集團發展歷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19世紀80年代，嘉吉和麥克米倫是當地的兩大望族——這兩個家族都來自蘇格蘭。當時，麥克米倫家族經營著一家鉆井公司和天然氣公司。

　　 20世紀初，威廉的孫女嫁給了麥克米倫家族的約翰·麥克米倫，而威廉的兒子則與麥克米倫家的另一名成員聯姻。從那時開始，兩個家族聯合經營，至今已超過五代。

　　 1909年，威廉去世，留下的公司雖然不大，但發展速度快、資產負債率很高。由于嘉吉的發展急需人才，約翰·麥克米倫加入嘉吉，開始打理公司的日常事務，并負責與銀行的談判。經過不懈努力，他終于把嘉吉從過高資產負債率的困境中拯救了出來。

　　 此外，由于在市場推廣方面大有作為，并且在客戶和供應商中間都有著極好的口碑，1932年，約翰順利升任嘉吉公司總經理。

　　 1961年，嘉吉家族第三代成員聚在一起，做了兩項決定：一、永久保持公司的私營性質，絕不上市；二、嘉吉家的第三代成員集體退出公司的日常管理，將CEO的職位交給約翰·麥克米倫的侄子——惠特尼·麥克米倫。

　　 這個時候，惠特尼32歲。他畢業于耶魯大學，之前在家族生意中有著出色的表現。在1976-1995年執掌嘉吉的19年間，他讓嘉吉的規模翻了好幾番，并開始多元化。

　　 上世紀80年代中期，嘉吉在惠特尼的帶領下打敗對手，登上了全球最大谷物商的位置。同時，嘉吉也成為全球最大的私有公司。

　　 惠特尼退休之后，兩大家族中再也沒有成員出任嘉吉集團CEO的職位。不過，控制權仍然牢牢掌握在他們手中。目前，兩大家族合計擁有嘉吉全部股權的90％，其余被公司其他員工持有。

　　 據《福布斯》雜志1995年的統計，嘉吉和麥克米倫兩大家族當時的財產已經達到了51億美元，超過了著名的美國金融財團梅隆家族。

　　嘉吉“基本法”

　　嘉吉公司在世界60個場所布有全球聯線（GPS）的通訊衛星，具有瞬時可知各國的谷物情報和天氣信息的情報收集能力，其能力堪比美國中央情報局。

　　 作為一家私有公司，嘉吉似乎受這次金融海嘯的影響不大。根據公司公布的數據，2008年利潤上升了50％，2009年第一季度的表現也很好。

　　 嘉吉中國區CEO葛諾仁認為，這主要是因為“食品和農業行業受影響是相對較小的，因為人們總是需要食品和糧食”。而不少專家認為，嘉吉之所以能夠在其經營的業務中處于國際領先地位，最主要的因素是出色的風險管理。

　　 農產品經營系統極不穩定，在自然環境、市場競爭及社會政策等方面都存在著無數的變化因素。在這個行業，如果不能有效地規避投入原料和產出產品的價格波動帶來的風險，即使擁有頂級技術的公司，也難逃賠錢、甚至破產的厄運。

　　 經過140多年的發展，嘉吉已經將風險管理能力作為其核心競爭力。嘉吉的內部風險管理涉及許多方面，他們采用開發轉基因作物提高生產量，分散風險；采用融資方式通過易貨貿易形式來保證原料供應；通過合并重組進一步控制全球谷物產業鏈與事業的多元化，以提高經營交易的穩定性……此外，由于谷物每年的生產量始終在變動中，嘉吉公司每年將谷物從生產地分散到各國，從而分散了風險。產品未變，改變的只是生產和運作的方式。通過不斷引入現代機制與先進技術，嘉吉始終在和自己面對的風險做斗爭。

　　 風險之外，嘉吉需要面對的困境遠非想象中簡單。

　　 在中國，由于近年來大宗糧食商品價格的大幅波動，包括嘉吉在內的四大糧商被指責操縱市場。這絕不是什么新鮮事，作為糧食期貨市場的大佬，四大糧商都有過類似的經歷。早在20世紀30年代，嘉吉就因被美國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指責“操縱價格”，一度被逐出期貨市場。

　　 除此之外，四大糧商另一個倍受指責之處在于：家族中那些億萬富豪們享受的政府補貼。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周立曾對美國農業和糧食市場進行過一年多“田間地頭”式的考察，這些考察得出的結論是：在美國農產品行業，上游的農業投入部門和下游的農產品儲運、加工和銷售部門——也就是說，控制上游和下游的食品集團，主要是四大糧商——拿走了幾乎全部的農業補貼。

　　 美國的一家通訊社在研究了美國農業部的數據后也發現：56位資產過10億美元的頂級富豪，在2003到2005年間得到了超過200萬美元的政府補貼。其中，惠特尼·麥克米倫在此期間拿到了30.6627萬美元的農業補貼，而根據當時《福布斯》的統計，惠特尼的個人資產達到了12億美元。

　　 享受政府的補貼，是不是嘉吉成功的原因，無法輕易給出結論，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享受補貼并不是嘉吉成功的唯一原因。

　　 其實在歷史上，嘉吉也曾面臨差點兒破產的境地。1929年的美國股市大崩潰及其后的經濟大蕭條，差點兒要了嘉吉的命。幸好當時有一個白俄羅斯的猶太谷物商朱利斯·哈德爾加盟嘉吉，憑借其在期貨市場上出色的操作能力，幫助嘉吉渡過了難關。

　　 現在，嘉吉有一套嚴密的風險管理體系，并且有不少創新的風險管理工具，比如氣候風險解決方案。有了這一工具，即便遭遇雨、雪和干旱等惡劣天氣，那些與天氣影響密切相關的行業，仍可保持豐厚的收入和利潤。

　　 而在與嘉吉有合作關系的中國企業中糧集團董事長寧高寧眼里，嘉吉公司在風險管理方面非常成熟：“雖然至今沒有上市，但公司有虛擬資本市場的股權激勵。管理理念自公司成立之初延續至今，一直將風險管理放在首位。”

　　 惠特尼·麥克米倫則認為“社會資本”是嘉吉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我們的競爭對手擁有聰明的員工和能干的領導人，他們還能獲取不上市的嘉吉公司無法得到的股本。那么，我們做對了什么？我們創造了堅實的社會資本。”

　　 在惠特尼看來，社會資本是經營的軟性方面，但非常重要：“作為低成本的生產商，我們能夠在周期性的經濟低迷時期奪取市場份額，并保住大家的工作。”

　　 “我們的另一個增長手段，是收購那些我們知道如何管理的企業。事實上，嘉吉這些年來的增長，一定程度上的確是由競爭對手奉送的。”惠特尼承認，逢低吸納是嘉吉資產運營的主要手段。在商業周期陷入低谷時，一些企業收縮經營以維持短期盈利率，而嘉吉則以原價三成甚至更低的價格購入他們的資產。

　　此外，規模經濟也是嘉吉公司的法寶之一。在全球的谷物交易中，嘉吉公司占據世界谷物貿易量的25％，在世界60個場所布有全球聯線（GPS）的通訊衛星，具有瞬時可知各國的谷物情報和天氣信息的情報收集能力，其能力堪比美國中央情報局。

　　 嘉吉和麥克米倫家族都異常低調，只有約翰·麥克米倫的兒子W·鄧肯·麥克米倫出版過一本關于兩個家族歷史的傳記。但是低調并不代表無所作為。在這個信息化、數字化的時代，工業企業、IT產業發展為全球巨頭順理成章。但像嘉吉這樣，逐漸被淡忘的農業企業，并沒有失去自己的傳統優勢，反而，在人們的視線之外，他們正加緊拓展自身的實力與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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